第四章 神剑神剑 （10）
洁净如玉的山坡之上，孟涛扶着长杖，一步步吃力地在雪地上跋涉。在他身后不远处，孟宏、金顺成和金星儿已是有些迈不动脚步，喘息良久才能再跨出一步。 自从在焉耆相化寺当住持的堂兄当波处，听得一些神剑大会的消息后，自以为身手不错的孟涛和他的师弟师妹们两眼放光，打定了主意一定要来凑这个热闹。神剑擒龙他们是想也不想的，出身于武林名门祁连山孟家庄的这几个年轻人轻狂自傲，但也没到了目空一切的程度。他们所希望的，是观摩高手的对战，还有被高手指点的机缘。 武林世家和门派不同，名下的弟子是可以加入其他门派的，并没有什么先要开革出门的说法，只要别把家传的武学乱传就行。 孟涛一行四人，以前就经常来往于天山、昆仑、阿尔泰山等雪峰之间，本以为攀登圣母山也是手到擒来，可真到了山脚下，只是往上爬了十来里山路，就有些吃不消了。 一则是这座山太高，空气比天山之上还要稀薄几分，稍稍跑快了些，就有些喘不过气来。 二则是没有山路，积雪覆盖之下，若不踏碎冰壳，根本不知道底下是岩石还是裂缝。只是走了十几里，四人就两次遇险，险些葬身在深不见底的冰洞之中。 三则是山风太烈，群峰间从天际刮来的狂风，不但寒冷无比，而且吹得人摇摇欲坠，不运功用千斤坠定住身形，很容易就会被吹离地面。 四人都是走惯了山路的，可如此坎坷难行的山路他们还是第一次遇见。早上出发，走了半天多，才走出去十几里地，向上看峰顶依然遥远难及，几人都心萌退意，只有孟涛一个还有心向上攀登。 孟涛回头一看，三个师弟师妹都落在了后面十几步远，只得停下来等待。雪山之上不可大声喧哗，可风实在太猛，平常说话的声音根本就只能耳语，想要用传音入密，可御寒、定身、轻身，都是颇费内力的，孟涛也就消了传音的心思，等他们慢慢上前再商议。 蓦地，孟涛双眼一瞪，看到两条人影如星丸跳掷，飞跃于冰岩雪地之上，如履平地，短短数息间，就从下面的山坳中，赶到了孟宏三人的身后。 孟涛揉了揉眼，发觉自己没有出现幻觉，这的确是两条人影，不由地嘴巴张得老大，直到风卷了一把雪到嘴里才发觉。 两条人影转瞬间就从孟宏身边闪过，来到了孟涛这里。孟涛定睛一看，却是认得来人，招呼道：“了一兄、莫姐。” 了一衣着单薄，脸色依旧红润，听到声音，停在孟涛身前想了想，有些吃不准地道：“你是当波的弟弟。” 孟涛猛点一下头道：“对，我是孟涛。年前在我哥的相化寺我们见过一面的。” 了一道：“你怎么在这里？难道你也是参加神剑大会的？” 孟涛咧嘴笑道：“是的。我和这几位师弟师妹都是来观摩神剑大会的。” 说话间，孟宏三人脚下发力，几个起落，来到近前。 了一看了他们几个一眼，说道：“我看你们几个还是下去吧。上面太危险，不是你们能去的地方。” 孟涛还没说话，金顺成却道：“我们都是先天，内力源源不绝，这点危险算得了什么？”金顺成本已生出要下山的意思，可被人劝说如此，却一下子拧了性子，反而坚定了上山的想法。 了一无奈一笑，见他们听不进，便不再劝说。这便是他的性子，不勉强别人，也不勉强自己，似有为，若无为。 了一不劝，莫非烟更不会劝人。两人对视一眼，正要动身。 孟涛想起方才了一惊人的身法，知他虽然看上去气息平淡，毫无强者风范，却一点都不敢小瞧，赶紧问道：“两位，山上真的那么危险？看在我哥的份上，能不能稍稍看顾下我们几个，我们没有抢夺宝剑的意思，只是来长长见识的。” 在相化寺时，了一和莫非烟并未在他面前展露过武功，当波是个谨慎的人，也不会把他们几个的实力随口乱说，因此孟涛并不知道了一三人都是异人中武功最顶尖的那寥寥数人。 了一摇头道：“我尚且自顾不暇，别说你们四个了，就算你一个都照应不过来。” 金顺成插口道：“我们才不需要你保护呢！” 了一并不理他，只是对孟涛道：“好自为之吧。”说完，和莫非烟两人腾身而起，继续向上攀登。 金顺成刚才没注意到两人是如何从他身边过去的，这时才看到，一下子就不敢再说什么。 了一和莫非烟登山的方式他们并非不能办到，但这样的方法他们只能用在平原上的小山坡上，在这圣母山上却一点都施展不开。 四人中唯一的一名女性金星儿小声问道：“师兄，刚才那两人是谁？” 孟涛道：“我只是年前在我哥当波的和尚庙里见过他们。听我哥介绍，道士名叫了一，武当派的，女的那位叫莫非烟，是古墓派的。” 金星儿掩口惊呼道：“居然是莫非烟，我怎么没想到是她！今天终于见到真人了！” 孟宏问道：“这个莫非烟很有名吗？” 金星儿没好气地白他一眼道：“你们平时不是常常说什么武林十大美女吗？这位‘白衣重剑，冷面仙子’，可是连续多届在榜上，只是近几年才销声匿迹的。” 孟宏倒吸一口凉气道：“原来是她！” 金顺成问道：“那这个了一又是谁呢？我刚才看他们两个，似乎是以了一为首的。” 孟涛嘿嘿一笑道：“这位我倒是有些关于他的消息。你们还记得去年的那个十万两悬红吗？” 孟宏道：“当然记得。这么大的悬红，还是有史以来的第一次，我们怎么会忘了。难道说这笔悬红是这位了一得到了。” “不是。”孟涛摇头，不再卖关子，轻声说道，“这十万两，就是悬赏了一的人头。” 金顺成也发出一声惊叫道：“我的天！居然是他，他居然能活下来！据我所知这次全天下的赏金猎手都出动了。” 孟涛冷笑道：“那又如何，我可是听说，这几个月，赏金猎手的佣金上浮了三成。三十六名天罡级的赏金猎手据说死了二十八个，都没人能完成高难度任务了。” 孟宏道：“这么夸张！不是说想要成为天罡级至少需要先天中期的修为吗？” 孟涛道：“正是如此，所以我在他们面前一点都不敢放肆。现在既然他们说山上很危险，叫我们不要上去，你们怎么看？” 孟宏和金顺成对视一眼，谁也不想先说出放弃的话。 金星儿弱弱地道：“这样的话，我觉得我们还是下山吧。大家练到了先天都不容易，可别在这里闹得再次转世重生。” 能够投胎到武林世家的异人，都至少是死过一次的，因此他们无法确定自己再次投胎能否还会有这么好的环境，遇到危险自然以保命为先。 孟宏和金顺成听师妹这么说，松了口气，齐声说道：“我也是这么想的。” 孟涛认真地看了他们三人几眼，然后道：“这样的话，你们回去吧。” 孟宏道：“师兄，难道你还想上去？” 孟涛露出微笑道：“不上去一次我不甘心。我武功比你们好些，活下来更有把握。” 目送三人的身影消失在雪丘之后，孟涛收拾心情，独自再度启程，追赶了一和莫非烟的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