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纯阳论剑
吱呀~吱呀~ 广阔的天河上，白波滔滔，奔涌的河水一刻不曾停下，就像一去不能回头的光阴。 一艘破破烂烂的小木船上，魏无涯双手奋力摇橹，在船尾处，挂着一兜小鱼。 这种奇特的小鱼体型微小，还没有手指大，全部被冰封在一截冰柱中，全身闪耀着银光，于沉静中体现出异常的灵动之感。 捕捉这种生活在天河之中的仙草诗文鱼，就是魏无涯要执行的苦役。 每天天不亮，他就要整装待发，踏着晨露来到河边，推着小木船下水————天河水军不缺少法宝级仙宝级的舰艇船只，但是仙草诗文鱼对能量波动极其敏感，捕捉者只能依靠最普通最平凡的木船勇闯波涛汹涌的天河————而这种仙鱼，只生存在天河水流最湍急的地方，小木船分分钟都有可能被拍成碎片。 好在洛奇亚早就被镇压在壶中界之中，属于它的海洋法则已经完全被解析，在天河这种环境下，魏无涯游刃有余。 “今天收获不错啊！” 魏无涯将木船靠岸，驻守码头的天兵们笑嘻嘻地凑上来，用长戟挑起那兜仙草诗文鱼。 “三个月了，我已经完全适应了天河的环境，现在下水水战都没问题了。” 魏无涯劈手夺回网兜，这些仙草诗文鱼都是必须马上送到丹房作为炼丹材料的。 “其实你这是何必呢？不过三十几年苦役，随便出点什么灵物就可以赎买的，看你小子也不是穷人。” 一个天兵不解地问道。 魏无涯笑了笑，没有说话。 要脱身多容易啊，先不必说自己这些小罪可以用灵物“赎罪”，只要随便分一个分身出来就能够顶替自己服苦役。 可是为什么要离开呢？ 天河水军的西天门驻地位于无思江由天，虽然是近代新修筑的军营，但是却由真武大帝、太白金星等多位金仙强者联手布下重重阵法，汇聚了方圆亿万里的仙气，堪称是修炼宝地，而且驻地之中，有九天杀童大将这等四难度巅峰的强者，其余的天仙正神更不在少数，光是正是在天庭注籍的天将就有上千，可以说是高手如云，魏无涯要是想修为上有所精进，为什么要离开这样的好地方？ 这三个月，魏无涯一刻没有停下修炼，吸收的仙气还有每次去捕鱼时偷偷摄取的天河水令壶中界大受裨益，连生存在其中的诸多生灵都有所突破。 至于他本身，连平时备受冷落一向存在感超弱的魔核都因为吸收了纯度极高的能量而百尺竿头更进一步。 可惜，魏无涯在魔幻体系上的积累十分薄弱，迟迟不能令魔核产生翻天覆地的变化，要知道，魔核之中还存留着当初在御妖至尊世界获得的复帝遗藏，完整的大帝级轮回法则，潜力极强，哪一天他因此登上四难度都不奇怪。 将鱼送到炼丹房之后，无所事事的魏无涯开始在驻地里闲逛起来。 虽然算是囚犯，但是他那点罪行还不被天河水军们放在眼里，自然用不着严加看管，而且人人都知道他被真武大帝看重，岂会刁难。 这军营驻地不是天宫胜境，但是终究不是凡俗红尘，琪花瑶草遍地种植，仙道大阵勾连天上仙云流转，朦朦胧胧的氤氲仙气带着清幽暗香扑面而来，沁人心脾，几个闲情逸致的天兵将官闲来无事将自己的营房外载满一株株挺拔翠绿的箭竹，给这大军营点缀点点新绿。 从远处看，千篇一律的宫殿似乎毫无特色，但是仙人何等手段，须弥纳介子等闲而已，便是一块地砖上也能开辟出一座小小花园，宫殿和宫殿之间的间隙也能建满亭台楼阁水榭假山，放养些仙鹤寿猿、白鹿玄鸟。 这些东西也不怕人，看着魏无涯走来，唧唧喳喳地拥上前来，扯得他衣服头发一团糟，然后轰然一声四散消失。 魏无涯轻笑一声，不以为意，也不整理，继续漫步。 “不用乘骑与驾舟，五湖四海任遨游。大千世界须臾至，石烂松枯当一秋！” 突然前方转出一个男子，高歌而来。 只见他身穿一套月白色的长衫，一条两指宽的玉带系在腰间，上面挂着一只不大的玉佩，另一边挂着一串明珠，长长的袍袖掩住了他的双手，头发很随意的挽成一个顶结，上面插着一根黑色珊瑚制成的发簪。 “好一个翩翩佳公子。” 魏无涯抚掌赞叹。 “可是前辈，你头上的簪子好像是天河河底摘来的吧？很新鲜的样子。你好像也犯了天河禁条，是不是留下来和小子一起做做苦役？” “哈哈哈哈……” 男子朗声大笑，从背后掏出一柄折扇，唰地展开，露出“及时行乐”四个字。 “规矩么，自然是给实力不足以打破这枷锁的弱者定的！我好歹也是上洞八仙，就算只看在我那记名师尊太上老君的份上，天庭之中也没人敢问我罪！” “小友，有空和我这老家伙谈谈么？” “恭敬不如从命。” 魏无涯拱拱手。 吕洞宾折扇轻拂，脚下的白玉地砖上一阵流光，凭空“长”出一张石桌，两张石凳，石桌上，还摆放着一面檀木棋盘、两坛黑白棋子。 魏无涯顿时拉下脸来，围棋，他不是不会，但是他那点水准，都不配给浸yin棋道不知道多少年的纯阳仙人捧鞋，否则当初也不至于要剽窃当湖十局来换取好处。 “不要紧张，随便下下。” 吕洞宾随意捻起一枚黑子。 “前辈想谈谈什么？”魏无涯赶紧扯开话题。 “随意！嗯……修行如何？我说的是剑道，你认为什么是剑呢？” “嗯……”魏无涯略微思索了一下。 “剑有三，上者，以万物为锋，天地为锷，精神为脊，心为镡，志为夹，包以智慧，裹以四时，绕以四海，带以千山，制以五行，论以刑德，开以阴阳，持以春夏，行以冬秋。此剑直之无前，举之无上……” “等等、等等、等等……” 吕洞宾插嘴打断，“你给教书先生背课文啊？这些什么东西？！我要听的，是你内心认为的真正的剑！你心目中的剑道！” “我心目中的剑道……” 魏无涯愣了愣。 这种问题…… 真是好老土，老生常谈。 可是越是这样的问题，越是难以令发问者满意。 “剑道乃是三千大道之中名列上游的道，剑仙亦是公认的战力最强大的仙人，飞剑更是最流行的法宝，最常见的卫道除魔手段。可是剑道不是造化、时光、五行等先天大道，而是后天生成，智慧生灵学会了从矿石之中提炼金铁，学会了锻造武器之后，剑才出现，而有了剑，有了无数的剑客，有了无数对剑怀着各种各样感悟的人，剑道才被创造出来，才能后来居上。如果你无法阐述出自己的剑道，又如何证得剑道？” “不错！”魏无涯恍然，“果然是这个道理！” “那回答我刚刚的问题，剑，是什么？剑道，是什么？” 吕洞宾直直地盯着魏无涯的双眼，一道直刺心灵的精芒一闪而过。 “剑，是我杀人的兵！剑道，是我攀登巅峰的阶梯，是我打开力量宝库的钥匙！” 魏无涯不假思索地回答。 “我要变得强大！我追求力量！因为我需要至强的力量来掌握我自己的命运！我需要无上的力量来守护我珍爱的一切！” “你心思太杂，所学更是驳杂不精，不能极于剑，终究领悟不了至强至纯的剑意，不能参透剑道的最终奥义。那么我问你，你要如何从剑道之中汲取力量？如何获得足以掌控命运的力量？你想过今后的道路么？” 吕洞宾饶有兴趣地问道。 “为什么要想这么多？我需要的是披荆斩棘的利剑，需要的是开山裂地的锋芒！我不奢求成为什么剑道教祖，不奢望参悟剑道奥义，我需要的仅仅是一柄能够杀死所有敌人的染血青锋！” “只愿漫天神佛仙魔，都做那剑下亡魂————！” 魏无涯仰天长啸，拔剑而起，冰冷纯粹的杀气伴随着一道耀眼白炽如银线般的剑光冲天而起！ 诛仙剑一闪而逝，虚空之中立刻弥漫铮铮剑鸣，朦胧剑影铺天盖地。 魏无涯鼓动剑心，毫无保留地催动本源剑力，如冰雪一般的诛仙剑意蔓延开来，也许其中并没有包含太多的剑道奥妙，但是那精粹的杀意令吕洞宾也不由动容，那是魏无涯借助心系妖物六欲心魔蝎从自己内心深处抽取出来的最原始的杀意，本来这些负面情绪会不知不觉演变成修真者的心魔之类的存在，却被魏无涯拿来早早地祭了剑。 “诛仙寒黯黯，名传万千秋。白光纳日月，紫气排斗牛。有客借一观，爱之不敢求。湛然玉匣中，秋水澄不流。至宝有本性，精刚无与俦。可使寸寸折，不能绕指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