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贵人相助
听了这话，萧正阳的脸色有点不大好看，他主动站起来说话，目的就是给领导挡枪，现在怎么可能去把领导叫回来呢？ 但是，他如果不去叫徐远明和胡星宇回来，刘建设肯定不能和他算完。 萧正阳有理由相信，刘建设不是刚刚睡醒的，而是一直都没睡着。 看样，这个老头啊，不但会摆资格，还会耍心眼。 而在座的这些清房对象，虽然都还没来得及发言，但看着刘建设率先出头了，他们心中一定都十分高兴。 都知道枪打出头鸟，但是只要这只鸟不是自己，大家就都愿意看到更多地出头鸟冒出来。 有人冲在前面，自己跟在后面浑水摸鱼，这种感觉比起自己冲在前面死扛的感觉，要好的多。 萧正阳脑子里飞速运转，片刻之后，就有了自己的打算：此时此刻，不能去把领导叫回来，而是要坚定自己的立场，以理服人。 不管清房工作牵涉到谁的利益，最终也说不过一个“理”字。 就算在座的这些人之中，有一些人是蛮不讲理的人，萧正阳也没打算后退半步。 之前一些关于清房工作的传言，包括清理王天安房子的一些历史，都曾经让萧正阳有过畏难情绪，但是，经过这段时间的工作，他也发现，只是听信传言，其实也是不太靠谱的。 本来他还觉得，所有被清房的对象，都是极其抵触这个清房工作的，可是在前期拜访到的七户房主中，竟然将近半数是十分配合工作的，还有将近半数只是有些犹豫，只有极个别的，态度是十分强硬的。 他亲自经历的事情告诉他，实际状况和传言有些不符。 他现在反倒觉得，上一次清房，之所以不太顺利，最后还和王天安发生了激烈的冲突，很有可能是因为前期的工作做得十分不到位，甚至于在采取强硬措施之前，营里的人连被清房的对象都没有亲自见过一面。 从传言来说，都说营里做了很多说服和沟通工作，都说助理办先上的门，然后副营长又上的门，最后营长和教导员再次上门，一而再，再而三地做沟通和说服工作，都没有效果，可实际上，他们真的做了吗？ 还是说，他们只是简单地贴个公告，限定一个清房期限，然后人家没有搬走，就直接开始采取强制措施了呢？ 从这一次的清房进程来看，萧正阳觉得，助理办的这几个人，根本就没沉下心去做前期的沟通工作，在没有他督促的情况下，王小勇甚至于连公告都懒得去贴，更不用说后期再三上门，找不到人还要三番五次地去找了。 而谢正林和胡星宇，或许知道这个情况，或许并不知道，只是听了助理办的汇报，就以为前期做了很多沟通却没有效果，所以他们一气之下，就带着营里的人，去采取了强硬的对策。 传言终归是传言，站在自己的立场上，每个人都会在传言的过程中美化自己，所以，当这个传言传到萧正阳耳朵里的时候，很可能已经跟事情的本来面目大不相同了。 萧正阳能做出这个判断，当然是因为他这段时间跟助理办的几个人有了接触，也对这几个人的工作作风有了一定的了解。 所以，他决定，自己先在这里顶一会，即便顶不到最后，他也要尽自己的努力，争取大家的支持和理解。 刘建设看萧正阳没有回音，又催促了一句：“小伙子，你太年轻了，不管事，赶紧去把你们领导叫过来吧！” 萧正阳站稳了身子，清了清嗓子，带着笑容，说道：“刘政委，各位老领导，我今年三十岁，我的父亲今年五十八岁，论年龄，各位都是我的长辈，论军龄，给我都是我的老前辈，希望大家给我一点机会，容我先说两句……” 刘建设道：“你说了又不管用，说那么多干什么？” 旁边有人搭腔道：“哎呀，老政委，我看小伙子挺实在的，人家干工作也不容易，你就让人家说两句能怎么了？” 刘建设呵呵一笑，道：“好，让他说，我看他能说出什么花样来！” 萧正阳也不知道为什么有人会帮他说话，他感激地看了那人一眼，也看了看刘建设，道：“谢谢老领导理解！” 那人笑了笑，道：“小伙子你接着讲，我们虽然年纪大一点，兵龄老一点，但我们也不是不讲道理的人，你只要说的有道理，我们就听，你说的要是没有道理，那可就别怪我们摆老资格了……” 凉飕飕的房间里，萧正阳的额头还是有点冒汗。 人家这话说的，一点毛病都没有，如果自己说的话驴头不对马嘴，讲不出一点有意义的道理来，人家不听自己的，丝毫都不为过。 萧正阳虽然以前做过指导员，虽然也给人做了好几年的思想工作，但是，他也没有百分之百的把握能说服这些人。不过，到了这个份上，有没有把握都得接着说下去了。 “刚才有位老领导说我看着挺实在的，我也不瞒大家说，我是个农村出来的孩子，十八岁当兵到了部队，当兵第二年考上了军校，是从我们旅出去的，然后毕业了又回到了我们旅里，凭心而论，我感谢部队给了我机会，也培养了我，把我从一个农村孩子变成了一个军官……” 萧正阳本来打的腹稿里，并没有这些话，他现在说出这些话来，也不是为了寻求同情，他只是听到了刚才那人说的那几句话，突然想到了这些。 他其实之前从资料里已经看到过了，这些老干部老领导，虽然现在和部队存在一定的利益冲突，才会有一些不爽，但是这些人当中，大部分人其实都是从农村出来的，也是通过自己一步一步的努力，才有了自己今天的生活。 以前的环境和现在的环境还是有一些区别的，这些人当时在部队的成就，还都是凭着自己的良心，实实在在地、踏踏实实地，凭着自己的努力干出来的。 他们是实在人，自然就看得上实在人。 就拿刘建设来说，他如果不是因为别的一些领导的家属都转成了职工，而王金花却没有转成职工，他或许不会像现在这样跟部队较劲。 萧正阳不知道自己脸上是不是写着“实在人”这三个字，但是，他前面听徐远明说过，副政委秦文明和主任郑乾，都说他是实在人，而徐远明自己，也承认他是个实在人，现在，又有人说他看着挺实在的，他就要拿自己的实在，和在座的这些老领导找找共鸣了。 萧正阳是不是实在人，萧正阳自己其实也无从判断。 每个人对自己的认识，其实都是有偏差的。 但如果大家都说自己是实在人，就连素不相识，初次谋面的人都这么说自己，那么，自己不承认，看来也是不行的了。 其实，萧正阳自己对自己的评价是：这是一个充满理想主义的人。 理想主义和实在，好像并不沾边，但是，他自己对自己的评价就是理想主义，别人对他的评价，好像就是实在多过其他方面。 刚才说话那人，哈哈笑了两声，道：“往上数三代，大家都是农村人，咱们也都是农村出来的，腿上的泥巴都还洗干净呢，对不对？刘政委。” 刘建设瞥了他一眼，道：“李红军，我看你今天是想造我的反啊？” 他叫了声李红军，萧正阳很快就把这人和资料上的人对上号了。 这个李红军，原来就是刘建设当政委时候的副政委，刘建设退了，他就接上了班，成了政委。 据说，他虽然不是刘建设一手提拔的，但却是刘建设极力推荐上去接班的。从这个角度来看，两个人的关系应该是很不错的。 既然以前的关系很不错，现在这个嘴仗打的，就没有什么实际意义，萧正阳也能听出来，刘建设的话虽然说得不太好听，实际上却没有生气的意思。 李红军嘿嘿一笑，道：“我哪里敢造你的反，我是看人家孩子干点工作也不容易，你熄熄火，一大把年纪了，还这么大火气，对身体不好。” 刘建设哼了一声，道：“我身体好着呢，不劳你cao心！” 坐着都能睡着，还说自己身体好？除非刚才真的是假装睡着的。 李红军依然笑道：“你老人家身体好，人家孩子身体可不太好，你就别难为人家了！” 萧正阳愣了一下，自己身体不好，李红军又是怎么知道的呢？ 刘建设也皱了一下眉头，问道：“他身体不好？看着生龙活虎的，哪里不好了？” 李红军努努嘴，道：“让人家孩子自己说！” 萧正阳不能不接话了。 他没有故意卖惨，但也说出了实情：“各位老领导，实话实说，我前一段时间确实生了一场病，而且还是一个无法彻底治愈的病，很有可能年底就要脱军装了……” 房间里的人本来还嘻嘻哈哈地看着刘建设和李红军斗嘴，现在都齐齐地注视着他，像是要看出他到底得了什么病。 萧正阳没容人插话，接着说道：“各位老领导请放心，我以我的人格向大家保证，我只要在部队一天，一定会干好一天的工作，站好一天的岗，绝对不会给这身军装抹黑！” 说到现在，萧正阳还没有说一句跟清房有关的话，但是，他能看到，别人看他的眼神中，都有那么一丝关切，也有那么一丝同情，同样，也有那么一丝尊重。 这个场面，是萧正阳始料未及的，也是他不想看到的。 他其实并不想拿自己生病的事，来博得大家的同情和支持。 但是，如果这样能对自己手中的工作有帮助，他也没什么好说的。 他不知道李红军是如何知道他的病情的，也不知道李红军为什么要帮他说话，但是他也看到了，这些老干部老领导，并不是不通情达理的人，也不是没有人情味的人。 只不过，不管是谁，遇到自己的利益受损的时候，或者自己认为自己的利益受损的时候，都会尽力争取一番罢了。 萧正阳心中，说不出是什么滋味，但是他还是转移了一下话题，接着说道：“刚才，徐副旅长也给各位老领导通报了一下部队现在的政策和要求，对于清房工作和当前的形势，各位老领导想必也有了一定的了解，我现在干这个活，没有别的想法，首先一点，是希望真的为各位老领导解决实际困难，其次，也真的希望各位老领导在条件允许的情况下，支持一下我们的工作。” 李红军接了一句，道：“我们都是老军人了，不是不讲道理的人，部队的工作我们当然支持，但是也有一条我要说在前头，我们的一些实际困难，部队必须要给我们解决才行。” 萧正阳道：“那是当然！只要是合理的要求，我们一定尽力满足。” 刘建设幽幽地叹了口气，道：“小伙子啊，你自己琢磨琢磨，也告诉你们领导一声，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军装穿得再久，也都有离开部队的那一天，千万不要伤了我们这些老头的心啊！” 说完，他就站起身来，颤巍巍地往房间外面走去，李红军赶紧站了起来，跟在他身旁，往外走去，边走边对萧正阳说道：“小伙子，记着我的话，一定要踏踏实实做事，实实在在做人！” 萧正阳紧跟了两步，来到李红军身后，连声应道：“一定一定！” 李红军到了门口，停了一下脚步，转头又对萧正阳说了一句：“你的工作我支持，需要签什么协议，需要什么时候搬走，回头去找我，晚上六点以后去！” 萧正阳点头答应着，很想跟着李红军出去，向老人家表示一下自己的感谢，但是，他才刚把李红军和刘建设送出会议室，李红军就冲他摆了摆手，道：“回去干你的活去吧，我们自己能走！” 说完，他就搀着刘建设，往楼梯口走去。 萧正阳只好停下脚步，看着两个人的背影消失在楼梯口。 然后，他转身回到了会议室，对大家说道：“各位老领导，谢谢大家对我们工作的支持，我知道，大家白天都比较忙，今天也不耽误大家的时间了，各位老领导如果方便的话，只要告诉我们一般都是什么时候在家，我们到时候一个一个地去登门拜访，再和各位老领导商量一下具体的细节问题。” 说着，他就拿出了自己的本子和笔，挨个做起了登记。 萧正阳觉得，这些人同不同意搬走先不说了，只要能和大家建立起联系，总能找到双方都满意的解决方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