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 诱饵
二爷在古董街口拦住一辆出租车,打开车门,用一个非常女性化的姿势抚弄着长发,笑道:“这次见面让我感到非常之愉快,希望下次会有更加惊喜的事情发生。”然后坐进车里轻轻关上车门,朝西尧等人挥挥手后离开了古董街。 看着出租车消失在车流之中,西尧捋捋马尾,说道:“很有趣的一个人。” “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将会更加有趣,我想是不会让他失望的。”铁手意味深长地说道。 周易整理下衣襟,面无表情地说道:“没有事情了吧?你们看来很有趣,但是在我看来这次见面就是在浪费时间,根本没有让整个事情有什么实质性的进展。对不起,我要回去练刀了。” “好吧,你先回去。”铁手无奈地说道。 西尧笑道:“周易,你加入国安局了?” “国安局?只要能扳倒赵康利,就算是当乞丐也无所谓。”周易留下一句话,转身匆匆离去。 西尧道:“看来,他的情绪有点不稳定,并不像外表那样冷静。” “没办法,英雄难过美人关,黄妃的事情对他是种激励,也是一种折磨。”铁手点点头,看着周易远去的背影说道:“这家伙像疯了一样,拼命找人练刀,搞得所有人都躲着他,生怕被他缠上。幸亏我们组的夏风回来了,不然连我都要扛不住了。” “如果不经历大喜大悲,周易将永远无法真正掌握菩萨刀。菩萨一怒,天地恸哭,要想达到这个境界的话,他还有很长的路要走。”西尧淡淡地说道。 铁手叹道:“剑有双锋,但是刀却只有一面锋芒,非弯即直,不容易练啊。” 西尧左手卷住宽大的袍袖背在身后,微笑道:“看来你是颇有心得。” “心得?呵呵,还要多亏了你上次的提携,我才能突破这个瓶颈。”铁手说道,“你对我来说,不啻于半个师傅。” 西尧摇摇头,说道:“师傅曾经对我说过,无论别人指给你一条什么样的捷径,只有自己认真走过去之后,才能知道脚下的艰辛。” 铁手道:“是啊。”忽然问道,“对二爷你有什么看法?” “城府极深,”西尧说道,“你这个盟友算是找对了。” “若是没有心机,他也不会走到今天。”铁手说道,“说出来很多人都不会相信,连我开始的时候都半信半疑。二爷其实一点武功都不会,而且身家清白得像一张白纸。他不光没有案底,还没有任何背景和后台。” “哦?如此说来,”西尧缓缓地说道,“这样的人比赵康利更加可怕。” “不想听听他的故事么?”铁手点燃一根烟,倚在石墙上。 西尧蹲下身子,坐在路口一块大石上,拔下一支草秆,拨弄着墙角下落入水坑中的两只蚂蚁,“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故事,包括你我都一样。” 铁手听着西尧的话,炯炯的目光一阵闪烁,慢慢地说道:“他刚出道的时候是做男公关的,也就是皮rou生意。因为他长相俊美,又能言善道,周旋在很多富婆之间,像是二奶一样被人包养,所以被人戏称叫做二爷。” 西尧把蚂蚁挑在草秆上,淡淡道:“这个世界就是这样,有女人靠男人赚钱,也有男人靠女人生活。” “不过有点恶心的是,他同样也接男人的生意。”铁手想起二爷妩媚的笑容和温柔的话语,心中就一阵恶寒,狠狠地咽了一口唾沫,“居然还有人为他争风吃醋,打得不亦乐乎……” “后来,他通过八面玲珑的手段和人际关系,在城北开了一间会所,专门为女子服务。会所生意极好,本地富商名流在那里夜夜笙歌一掷千金,通过快速的财富积累,二爷摇身一变,成功跻身上流社会的交际圈。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七年前除夕夜二爷突然失踪了,在整个正月里都没有人见过他的踪迹。在二月二龙抬头那天,他忽然现身并当众宣布把会所送给了赵康利,所以就有了今天黄妃的女子会所。后来,他洗手不干,被当时城南老大万黑子聘作幕僚,而且极受重用,成为心腹。三年前万黑子出车祸丧命之后,二爷被众人推举为城南的主事人。” “很有戏剧性。”西尧道。 “很多人都认为他是赵康利的人,因为从表象上来看,他通过一个会所换来了城南老大的位置,最起码是买通了赵康利,但是我们却不是这样认为。”铁手说道。 “那你们是怎么认为的?”西尧问道。 “二爷失踪那一个月究竟发生了什么,现在已经无从得知,据我估计他和赵康利之间肯定有过节和龌龊,他那间会所很可能是用来买命的,通过同二爷几次试探性的接触之后也证实了这一点。我们的判断很正确,他对赵康利恨之入骨。”铁手道。 “恨之入骨?恐怕二爷是不掘了赵康利的祖坟都难消此恨吧。”西尧把草秆上的蚂蚁轻轻送到地上,淡淡地说道,“如果你被赵康利割掉两个蛋蛋的话,也会这样恨他。” “你是说……”铁手愕然。 西尧捋捋马尾,说道:“我可什么都没说。” “好吧,我也什么都没听见。”铁手道,“想不想和我去看看那个女忍者?” 黑萨从远处像阵风一样跑过来,钻到西尧两腿中间,不停地用身体蹭着西尧,可怜巴巴地看着西尧。 “小黑最近憋坏了吧。它也能去么?”西尧问道。 铁手看着吃得满嘴黏糊糊的黑萨,笑道:“听说你的狗特别凶猛,不过现在看起来却挺讨人喜欢的。” 黑萨忽然把爪子搭在铁手腰间,用鼻子不停地在铁手合金手臂上嗅来嗅去,似乎对这条冷冰冰的胳臂感到十分新奇,伸出长舌在上面****几下,然后小眼睛紧盯着铁手手中的烟头,眨也不眨一下。 铁手哭笑不得,把烟头塞进黑萨的嘴里,“你这条狗还真够特别的。”黑萨叼着烟头,围着铁手撒欢地疯跑,长尾在铁手腿上不停地抽打着。 “它不是我的狗,”西尧用草秆打掉黑萨嘴里的烟头,“它是我的师弟。” “那好,路不是很远,我们走着去吧。”铁手道。 ********************************** 原本半个小时的路程,在黑萨上窜下跳的惹事生非下,走了将近四十分钟。 铁手带着西尧和黑萨来到一间军人招待所门前,“就是这里了。” 这是一栋五层的建筑,楼体外墙还是三十年前的样式,红砖和水泥夹杂着五角星的图案,很明显地表露出这是一个部队的附属招待所。 军绿色的栅栏外面伫立着一株株高达的杨树,伞盖般的树冠遮挡出一个个巨大的荫凉,几个老人在底下争吵着棋局,都身穿旧军服,虽然头发花白,但是每个人的腰杆都挺得直直的,就像是身边的杨树一般。 西尧道:“这里么?有点张扬。” 铁手微微一笑,说道:“张扬么?这里很安全,很少有人来。” 没等西尧说话,黑萨就已经跳上台阶,在一个战士雕像边上人立而起,嘴巴咧得老大,鲜红的舌头从獠牙边上呲出来,似乎在和雕像做着鬼脸。 这个军人招待所已经属于对外开放的状态,所以门口的岗哨早已经撤掉,换成两个意气懒散的保安,蹲在门边抽着烟,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 西尧轻唤一声,把黑萨叫在身边,跟在铁手后面走进了招待所正门。 大厅服务台里两个四十多岁的妇女正扯着家常,满脸忿忿不平地把瓜子皮吐得到处都是,根本没有正眼看他们,连有条黑狗混进来都不知道。 拐过一副巨大的华夏地图,铁手带着西尧直接上了二楼,在走廊昏暗的灯光下,来到最里面的一个房间。 铁手用力地敲了几下门,好半天小S才从里面露出头,睡眼惺忪地看了铁手和西尧一眼,没好气地说道:“怎么才回来?”忽然瞧见西尧身边的黑萨,顿时来了精神,眉开眼笑地说道:“好可爱,谁的狗啊?” 黑萨发扬了它的卖萌精神,一屁股坐在地上,毛茸茸的大尾巴使劲扑打着地面,忽闪着眼睛,像条可怜的哈巴狗一样看着小S。 小S霎那间就失守了,伸出手臂搂住黑萨脖子,亲昵地摩挲着它的大脑袋,把铁手和西尧像空气一样晾在旁边。 铁手朝西尧撇撇嘴,表示对这个被组里人娇纵惯了的小公主毫无办法,走进了屋子。房间陈设很简单,一张双人床,两只沙发,一个电视,充分体现了部队简约大方的风格。 一个头发很短的男子从沙发上站起来,走到铁手身边,很随意地敬个礼,“组长,周易找我练刀,我先走了。”然后也不等铁手说话,擦过西尧宽大的道袍走出房间。 铁手叹口气,说道:“七组里都是些有性格的人,整天惹是生非。我这个组长就像是个保姆,总帮他们擦屁股。这个叫夏风,审讯的时候把嫌疑人绑在铁轨上,火车经过的时候被吓得大小便失禁,精神失常。上头很不高兴,刚刚关完夏风三天禁闭。” “他很强,”西尧说道,“我能感觉到。” 铁手走到床边,对西尧说道:“我们查过,她叫做伊东美羽,东瀛和歌山奈贺宗的忍者,那个逃走的男人是高桥彦野,在东瀛非常有名。” 伊东美羽静静地躺在床上,身上盖着一条毯子。此时她脸上已经没有那道黑色面巾,露出一张娃娃般的脸孔,长长的睫毛覆盖在紧闭的眼帘上,本来应该鲜红的嘴唇却显得十分苍白。 “她就一直是这个昏迷不醒的样子,我们怕她身体支撑不住,所以给她注射了必须的营养针剂。”铁手说道,“我们试过很多办法让她醒来,但是都失败了。” 西尧走到床边,感受一下伊东美羽的呼吸,说道:“这是忍者的一种封闭自我的功夫,就同道家的辟谷、佛门的坐禅一样,不同的是,她这是属于自我催眠,让身体处于深度休克中。” “那如果一直这样的话,岂不是成了木乃伊?”铁手道。 “木乃伊?”西尧笑道,“其实我们说的话,她都能听见,只不过她已经放弃了对身体的控制,所以外力很难叫醒她,只有她自己才能唤醒自己。” “小鬼子的忍术功夫总是这样邪门,像从阴间传过来的一样,鬼气森森的。”铁手道。 西尧道:“雕虫小技而已,华夏中修魔之人各种千奇百怪的功法要比忍术更加阴森恐怖。其实她现在这的状态,不正是你们想要的么?赵康利用黄妃来引诱周易上钩,那这女忍者何尝又不是你们的饵?” 铁手笑着看看西尧,“看来什么都瞒不过你,我怀疑你的心眼是不是能看穿别人的想法?不过,鱼儿到现在还没有游过来,小S他们都等不及了。” 的确,铁手把伊东美羽放在这样的地方就是像引诱东瀛忍者上钩,来营救伊东美羽。他对审讯伊东美羽没什么信心,加上这女忍者又封闭了意识,铁手只能期待她的伙伴能自投罗网。 西尧道:“那个高桥彦野都能用她来挡刀,看来她也算不上是一条香饵,估计钓不上什么大鱼。” 铁手听着西尧的话,有些丧气地看看伊东美羽,“你这条胳臂断得太不值了……” 西尧忽然指了一下伊东美羽,又对铁手伸出三根手指,指向窗外。铁手不动声色地眨了一下眼睛,轻轻地握住了合金手臂。 西尧弯下身子,在伊东美羽耳边说道:“你的伙伴来了,不过让你失望了。他们不是来救你的,而是杀你的……” 铝合金玻璃窗突然间“喀拉”一声响,碎成两半,在四散纷飞的碎玻璃中,一道黑色身影急冲进来,长长的太刀直刺西尧胸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