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七章 祥符火灾
叶冲一行刚出厂区,转入大路,迎面却见十余骑奔驰而来,看装扮全是汴京城里的公差。行得近来,见那为首的赫然便是开封府副总捕头林时康。 这条所谓的大路还真不怎么宽敞,叶冲和六人只得把马策开一边,给他们让路。那林时康却发现了他,连忙勒马和他打起招呼来。 叶冲亲热地问道:“林大哥,你那么匆忙出行,有紧急公务吗?” 林时康一愣,说道:“叶公子……”叶冲对这林时康倒是颇有好感,便笑道:“林大哥,一回生二回熟嘛,不如我们以兄弟相称如何?”林时康想不到这个心目中的公侯子弟态度会如此,心中一阵惊喜,连忙轻逊了一番,不再客气,和叶冲称起兄道起弟来了。 他说道:“兄弟有所不知啊,现在汴京还真是多事!这不,一早那祥符县的人便来禀报,说是那里发生了大火情,听说已烧死了四五人,老哥我不得不去处理……” 叶冲点点头道:“救兵如救火!那林大哥您可得快点儿去。兄弟就不拦您了。不过林大哥若要帮手,只管派人来叫兄弟就是了。” 林时康抱拳谢道:“叶兄弟,老哥多谢了。我也是刚接到警报的,事情还不甚明了。暂时还不用麻烦兄弟您了。那……我就先去一趟,回来再和兄弟您叙叙?” 叶冲道:“还是正事要紧,林大哥请吧。” 林时康又客套了一番,拱拱手,告别了叶冲急驰而去。 叶冲倒是知道这祥符县是开封府管辖的位于南面的一个小县,那儿生产的烟花爆竹是大宋最有名的,发生些火灾爆炸倒是经常的事情。这在现代烟花厂起起火爆爆炸,致人死伤也是经常发生的呀。千年难题哟! 叶冲策马行了一程,忽想:“这烟花爆竹不知能不能和炸药联系起来?要是能找到一些好的烟花师父,那研制炸药岂不是事半功倍?嗯,好像有点道理……”他灵机一动,勒定坐马。 那六大高手也慌忙停了马,周尽山问道:“老大,怎么啦?”他们现在也是有样学样,跟着方栋杨敬他们叫叶冲为“老大”了,叶冲也没什么意见,反觉这个称呼更有亲切感。叶冲勒转马头道:“咱们去祥符县看看。”当先疾驰而去,周尽山等连忙跟了上去。 这里离祥符县很近,也就是三四十里左右,一个时辰便到了,七人进了那县城里面,却见县城东侧半空中尚挂着浓黑的烟雾。 叶冲策马朝城东奔去,却见城东一块空地上,一座四合大院现在已成了废墟,尽是断垣败瓦,废墟中还不时冒着青烟,看来火势已灭。由于这四合院周围并没有大多房舍,这场大火扑救也及时,周遭并没有什么大损失,只有隔着四五丈外的一座大屋的围墙边上的一间类似杂物房子连带着给烧了一角。 叶冲下了马,走近过去,周围观望的人很多,叶冲站在人堆里,却见林时康正在废墟旁边斥责着一个县级捕头身份的人:“奶奶的,就这屁大的事情,也往开封府报?你当老子那么得闲啊?还死了五六人,人呢?就一个王八蛋烧伤,什么事啊?我呸……” 那中年捕头低头哈腰,不停地安慰着:“大人,您也不知道那火烧得……恐怖恐怖……我们县令老爷这才吓得要小的马上去上面禀报嘛,这不,幸好有您,这火势才得以控制,不致伤及街坊嘛。要是没有大人您,这场火小的看……非得烧死一百几十人不可。这个小的一定让县令大人向开封府报告……” 那林时康这才转怒为喜,拍拍那捕头说道:“我看这场大火确实烧得厉害,嗯,这功劳嘛,老梁你的功劳也不小。哈哈……好了好了,我说老梁,那犯事的抓到了吗?” 那捕头一指侧边道:“在那呢……那小子的命还真大,只烧伤了胳膊,不过却把他祖传的工坊弄没了。啧啧,真是可惜,他凌家的烟花爆竹可是我们大宋数得上号的。” 林时康似乎也有点恻恽之心,说道:“那么大的作坊说没了就没了,老梁,他们家也挺可怜的,既然没伤着人,就算了吧。” 那捕头道:“多谢大人大量,在下替凌家多谢您了。不过那烧着草料房主可是……”他低声在林时康耳边嘀咕几句,林时康皱着眉头,叹了口气道:“这凌家从此大宋就没这号罗……他也不会去怪罪吧。”他摇摇头,又说道:“老梁咱们走吧,你留几人看着火场,免得死灰复燃。还有……让他们看着点儿,别出什么事情来……” 那姓梁的捕头点点头,便交待了二三个公差,让他们留下来,然后便陪着林时康走了。 叶冲躲在人群中,现场的烟尘滚滚,林时康等倒是没发现他们一行。叶冲见侧边一张石头上坐着一个目光呆滞的青年,他的左臂缠满了绷带,一个年轻的妇人在旁边安慰着,一个老者也是呆呆地看着那堆废墟,神情哀苦。一个四五岁的孩童正在拉着他的衣摆,小眼睛四下观望着,倒有少年不知愁滋味的味道。 显然那年青人是这场火灾的作案者,那老者或许就是这家工坊的主人吧?叶冲悄悄地向旁边的人打听,那旁人见他身穿官服,不敢隐瞒,向他一一道出。原来这家作坊叫凌氏工坊,那老者凌会是这家作坊的东主,那年青汉子却是他的亲生儿子本作坊的少东家凌振…… 叶冲瞪大眼睛,心中大喜:“凌振?原来是你呀!竟然躲藏在这儿做少东家,哈哈,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然不费功夫……” 在水浒中凌振可谓最屈才的了,明明有一手的好技艺,却给老宋当了个礼仪官,打打杂放放响炮,最后也死得糊里糊涂的…… 其实叶冲对这凌振也曾打听过,却是没有任何结果,大宋汴京军中确无此人存在。当时他还以这凌振是子虚乌有般的人物,又给了施耐庵忽悠了。想不到今天居然撞着了,他竟然是民间爆竹工坊的少主人……嗯,做的还真是这一行的!看来是对了路罗! 如此人才,岂能放过?叶冲心中真是欢喜无限,正要上前结交。却见人群一阵哄乱,有人低声道:“雷公来了……”又有人道:“凌家却是糟了……”叶冲抬眼望去,便见一伙六七人气势汹汹地朝这边涌了过来,为首的是一个三十七八岁的壮汉,一身凌罗锦缎,但那脸上的满脸横rou,摆明这家伙一定是个暴发户。从旁人的口中,叶冲知道了这暴发户正是那旁边大屋的主人,叫什么雷功来着。 那恶汉一边冲过来,嘴里不干不净地骂着:“你这个贼厮鸟,天打雷劈的,要烧就烧你自个的,无端端的竟然敢烧老子的草房……”他领着一伙闲汉,把凌振一家团团围住。他揖指那老者骂道:“凌老杀才,你奶奶的,竟然敢烧了老子的房子,这笔帐怎么算?” 那老者哭丧着脸道:“雷员外,我凌家的家当可全没了啊……” 那恶汉骂道:“你们这帮杀才,怎不叫火烧死你们?省得活着现世,凌老杀才,我且问你,你烧了我家草房,吓坏了我家家人,这事怎处?你不给老子个交代,老子可跟你没完!”他不停地咒骂着,语言恶毒之极。 有旁人看不过眼,出声道:“人家烧没了家当,还……”便见那恶汉回头怒骂道:“哪个贼厮鸟在呱噪?当老子好欺负的吗?”便有三四个闲汉跳了出来,目光不停地在人丛中搜刮,嘴里就不干不净地威胁着,吓得众人纷纷往后退。 那老者全身抖个不停,可怜兮兮地道:“雷员外,是小老儿不对,小老儿给您跪下了……还望您别……”他扑通地跪了下来,声音呜咽着不停地哀求。 恶汉却道:“你这杀才,早知今日何必当初,老子好心要买你的破工坊,偏推三阻四的,现在好了,遭天遣了!这老天还真没眼,怎不让你们一家烧成灰?哈哈……”他肆无忌惮地嘲笑着。 凌振脸色铁青,说道:“爹,您起来!不要求这畜……我们顶多赔他就是了。” 那恶汉冷冷地道:“赔,你们这些杀才拿什么赔我?告诉你们,老子那草房放的可是上好的香木,可是从……嗯……什么地方?”他回头问一闲汉,那闲汉嘻笑着道:“大爷,是西天笠运来的,就是那什么唐三藏取西经的那个地方。” 恶汉道:“对对对,瞧我这记性!就是那儿的……那东西可是贵得很,老子可是花了上千两银子买回来的,不料却给你们这帮贼厮鸟烧个精光。老天没眼呀!嘿嘿,看在街坊邻居的面子,老子就要你们赔一千两算了,至于那草房的建造费,也就算了。” 便有一帮闲汉上前颂扬,只把他赞成一个天上有人间无的大方之人。那恶汉洋洋自得,说道:“告诉你们这帮贼厮鸟,老子已经够大方的了,少一个子儿也没门。” 凌振脸色熬白,他气得指着那恶汉你你你了半天,就是说不出话来。 凌会却痛哭流涕地道:“雷员外,小老儿的家当可是全完了,哪有钱给你……” 恶汉骂道:“你有没有钱,老子可管不着,总之这上好香木,你得赔我。不然老子绝不放过你们。”凌振怒道:“要命有一条,要钱没有!” 恶汉哟嗬一声道:“你这贼厮鸟倒是好骨气,烧了老子的好东西,竟然敢口硬!”说着上前一巴掌扇在凌振脸上,把他打了个跌,骂道:“老子先要看看是你的嘴硬还是老子的手硬!”说着上前抬脚就踢。 凌会大急,一把抱住他的粗腿苦苦哀求,那恶汉一把他踢开一边,骂道:“老杀才,你倒生个好儿子,不单败了你的家,也坏了老子的好东西。今个儿老子就替你管教管教你这不孝之子吧。”抬脚又要踢,凌会更急,挣扎着道:“雷员外,别打别……打,小老儿卖……卖与你便罢……”他咬着牙,神情却是痛苦欲绝。 那恶汉放下了脚,嘻嘻笑道:“老杀才,早该如此了嘛,你早卖与我,老子才懒得与你动手动脚呢。” 凌振却是急了,在他娘子的搀扶下,叫道:“爹,不能给他……” 恶汉瞪起两个牛眼,喝道:“你这贼厮鸟说什么?真的想死?” 凌振怒道:“就是死也不给你!” 恶汉大怒,伸手又要打,凌振娘子,连忙扑在凌振身上,护着他。凌会却道:“别打别打……振儿,我们的家业已经没了,留着那方子也没……没用……” 凌振脾气看来也挺硬气的,叫道:“爹,你要给他,孩儿就不活了!”语气极为决绝。 凌会老眼泪水齐流,一时之间不知所措。恶汉却是暴怒,骂道:“好你个挨千刀的杀才!烧了老子的好东西还敢横!岂有此理,老子却让你知道咱们大宋可是有王法的!来呀,把这个杀才绑将起来,送到官府去……”他后面几个闲汉立即挽起袖口便要动手。 凌会一家又是苦苦哀求,呼天抢地的。旁观的数百人虽然都同情这家人的遭遇,嘴里是嘀嘀咕咕替他们父子抱不平,但却没一人敢挺身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