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如人饮水
周子轩迅速将银两塞到某块墙壁的暗缝里,然后三人才将小曼掩在身后,便见甘大迈进屋里来。 只见那厮嘴里叼着根枯黄的树枝,身后跟着四个飞扬跋扈的小喽罗,那叼树枝的习惯,似乎是学着外地来的某个商人的无良作派,看起来着实有些令人厌恶。 甘大扯出嘴中的树枝,打了个大大的哈欠,眼中挤出些冷冷的笑意,轻佻地挑了挑脑袋,咧嘴道:“项洵呐,怎么样,这两天有什么好收获?” 项洵陪笑道:“甘老大,这几日来收获着实不少,您看看,可还满意?”说罢将二两多的银子恭敬地递了过去。 甘大拿眼瞟了下旁边的跟班,那癞子李立时上前一把将那银两扯了过来,细细一数,jian笑道:“老大,似乎数目不对啊。” 项洵等人暗暗叫苦,莫不是这帮家伙居然将那外地商人丢地银两数目都问了清楚?项洵脸上却是写满疑问,奇道:“李大哥,不知道有何不对?” 那癞子正要说话,却见那甘大一摆手,早上前一脚将项洵踹翻在地上,大手一挥:“给我仔细地搜!” 身后几个跟班哪里还不知机动作?登时冲上前去,两人负责搜几人的腰身,两人却是在破屋中四处寻找着,不片刻的功夫,那周子轩藏着的银两早被搜了出来,交到甘大手中,那甘大拿手掂了掂,又打了个哈欠,含糊不清的道:“项洵呐,你们几个小子可真是胆子不小啊?偷了那外地商人地银两,还敢私藏起来,想来是这年过的高兴忘记了规矩,莫不是将我甘大当成了张家大善人?给我狠狠地打!” 那四人登时冲上前去,拳头脚板不要钱似地使将出来,登将项洵几人揍得是遍体鳞伤,一个劲儿地求饶,表示再也不敢了…… “嗯,知道错了就好,咱们做事嘛,就得有规矩,你们给了我好处,我以后自然才好护着你们,项洵,你说说是不是这个道理?”那甘大无耻地笑道。 项洵腹里骂着:“是你个大头鬼,早晚把你那嘴里的黄牙一个个扳下来”,嘴里却忙不迭地道:“是是,甘大说得是,这次确实是我兄弟几个的不是,真是叫那银子污了心眼儿,只想着存点儿小零花儿弄些好吃穿,却把甘大您地规矩给忘在脑子后面,以后再也不敢了,不敢了……” “哈哈哈哈……项洵,你小子说话倒是一套一套,不错不错,以后我再收小弟地时候,倒是可以考虑考虑你,哈哈……” 甘大拿眼扫了扫躲在三人身后的苏小曼,眼前一亮,走上前来拨开兄弟三人,嘴角一扯,yin笑道:“小曼儿啊,过了今年,得有十四了吧?啧啧,看这小模样,开始有点女人样了,怎么样,要不从今天开始跟着我甘大,保证你吃香喝辣,何必跟着这三个蠢小子,忍饥挨饿的?” 苏小曼给这话吓得一个激灵,哪里顾得什么反应,拼命地摇着头,躲在唐奎的背后,眼光瑟瑟地不安着,眼圈一红,泪珠儿便开始汪汪地打起转儿来。 那甘大却是越看心越痒,禁不住拿手去撩小曼的下巴,这下却是惹得三兄弟怒不可遏,哪里还记得刚才受得痛苦,却是不约而同地奋起那愤怒地拳头,脑中只知道,有人想要祸害他们心爱的小妹,这比要了他们的命还要更加可怕。 甘大眼中只余下苏小曼那楚楚可怜地模样,却没发现兄弟三人发狂似地凶光,只见唐奎张嘴狠狠咬在了甘大的腕子上,周子轩一拳轰在了甘大的肚子上,项洵地手刀却是直直地插向着了甘大地腋下,兄弟三人地反击换来的是甘大的惨嚎,以及四个喽罗又一波死命殴打。 喽罗们好不容易把甘大从三人的手中抢了回来,正要再施暴手,却见三人各自掏出匕首来,狠狠地盯着眼前这几个恶霸,项洵满脸是血地沉声吼道:“甘老大,你平日里着我们兄弟几个弄些银子,我们没有话说,只是你若想动我们小妹,除非是我们死了!大不了咱们一起玩儿完!” 周子轩抹了一把嘴角的血,剑眉怒挑,如星般地眸子里闪着冷冷地光芒怒道:“甘老大,下次这刀子可不会长眼睛,我们的命是不值钱,你随便什么时候来拿。” 唐奎如怒狮般红着眼睛喝道:“如果你再敢打小曼的主意,那两只手早晚得被我们弄下来!” 甘大捧着自己的半边身子,一边体验着很久未曾受过的伤痛,一边看着这几个半大小子,心里不知道怎么泛一起一阵寒意,嘴里却道:“哼,以为手里有几把小刀子就能吓住我?今天这事情不能就这么算了,七天之内,你们再交出十两银子,否则,哼哼……我们走!” 项洵几人本来就受了一顿打,刚才凭着一口怒气地支撑忍痛反击,被打之后又是伤上加伤,三人登时便倒在地上,堆成一团,只留下小曼死死地咬牙哭泣…… 刚才地争斗之中,她受地拳脚最少,大部分打击都被三个哥哥抵挡了,眼下见他们地惨况,真是心痛不已,同时自己在心中暗暗下了某种决心…… 苏小曼擦干眼中的泪水,奋力将三个哥哥都扶到“床”上,如果那几块拼接在一起的烂木板和软茅草构搭地物什能够算做床的话,到院中的井里汲来清水,给哥哥们擦着血迹,仔细地清理着伤口…… 项洵咳嗽了一声,感觉自己的肺里似乎被火烧过一样疼,他转头看了看两位兄弟,只见周子轩和唐奎俱是睁大了双眼,不知道在思索着些什么。 这两年来,甘大对他们所作地恶行,令他们是又恨又惧,如何能够摆脱甘大,过上好点的日子,是他们一直以来心中强烈地期盼,而今天甘大的行止,却令他们心中对甘大的愤恨达到了极点…… 无论如何,怎么能够让小曼受到半点伤害?这是贫穷地他们唯一且必须要守护的所在,也许,是时候长大了。 唐奎呻吟道:“我早说了,要跟田大哥学好武功,如果咱们有田大哥一成的功夫,他们哪里还敢来欺负我们?” 周子轩闭目轻声道:“不是咱们不下功夫,只是才跟着田大哥学了短短三个月,咱们平日里又要去听曾老夫子的课程,哪里能够一蹴而就?” 唐奎才要搭话,便被项洵止住道:“莫要再说不去听课之类的蠢话。从今日起,早课要听,而且要仔细听,武功要练,要更加勤练,七日之后,我们便与那甘蔗头决一死战!” 几人听了都是眼中冒火,项洵又道了一句:“嘿,只多是打不过便跑呗!” “噗哧,咝……哎哟,咝……哎哟,大哥,你玩儿我们呐?决一死战,还能跑吗?”唐奎抽着冷气儿苦笑道。 周子轩轻轻拍了拍伏在身边又笑又担心的小曼,忍着疼笑道:“去去,咱们年少有为,前程似锦,哪里会输给他们?咱们断不会死的,打不过便逃呗,至多让田大哥替我们出头吧。” 小曼强忍着笑,替几人又擦了擦流出来的血,心说:“几位哥哥在这地步上,还说笑话,当是不使自己担心害怕,我以后也不会拖哥哥们后腿的!一定!” “说曹cao,曹cao到,有什么事情需要我来出头啊?”却见打门外进来一名脸正额方、身形魁伟的男子,两道剑眉轻蹙,看到屋子里的情景,微怒道:“是不是甘大他们下的手?” 男子正是田盖,小曼赶忙请他进来,比划道:“田大哥你怎么过来了?快进来,三位哥哥都受伤了,很严重……” 田盖拍拍小曼的脑袋,着她不必担心,自己则急步上前,察看三人的伤势,发现除了项洵断了根肋骨,唐奎和周子轩并无什么大碍,舒了口气,问道:“不是跟你们说,没有练好之前,不要和人动手的吗?怎么会弄成这副模样?” 唐奎急道:“田大哥,我们原先不想和他们动手的,只是那姓甘的王八玩意儿想动我们家小曼,我们怎么能够不拼命?喔哟……”明显是过于激动又牵扯到了伤口。 周子轩道:“田大哥,本来今天弄得不少银子,也给甘大全抢走了,学费还是要拖一拖了。” 田盖摆手道:“都伤成这样子了,还想什么银子,子轩你脑子糊涂了啊?走吧,你们嫂子让我过来叫你们几个过去吃饭,这样正好,顺便连伤也一并治了。” “小奎和子轩无甚大碍,给我滚起来,疼不死的,小曼帮扶着点儿。项洵你这家伙断了根肋骨,就不要动了,省得加重伤势,来吧。”说罢,却是一把扯起了项洵,架起就走,又引来项洵的一声惨叫…… 项洵嘴里抽着冷气儿,呻吟道:“田大哥,你就不能轻点啊,我好歹也断了一根肋骨……咝,哦哟……” 田盖没好气的道:“还轻点?功夫都白练了,怎么教你们的都不记得了?不是说了要学会挨打,都不会保护自己,还想打人?几个小流氓就把你们打成这样,还想做什么将军,倒是会作梦……” 唐奎在一旁腆着脸道:“田大哥,莫嘲笑我们啦,我们这不才学了三个月不到的时间啊……哪能和你比啊,我们要有你这武功,那甘大王八还不直接一巴掌给他扇沟里去,嘿……” 几人慢慢行着,天却是渐渐地黑了下来,大街小巷早已是张灯结彩,爆竹声声响彻云霄,五颜六色的烟花不断冲上天空,绽放开来,各种彩带鞭炮的纸屑铺得满街都是,到处都弥漫着喜悦的气息。 随着时间地推移,街上的人慢慢开始多了起来,有几岁的孩童,有年轻的小伙子小姑娘,也有上了年纪的老爷子,大家兴致勃勃,正月十五吃元宵,赏花灯,猜灯谜,城里一派祥和的景象。 赶到田盖家时,已近戌时,待进了门,田盖的妻子宁秋秋正迎了出来,秀眉轻蹙着,微嗔道:“我让你带他们几个过来吃饭,你们这是先切磋了一回武艺?……咦?小洵你怎么伤得这么重?”说着小跑过来,要查看项洵的伤势。 “甭看了,小洵肋骨断了一根,你去给他接上吧,那两个家伙只是受了些小伤,上点药就行了,不碍什么事情,被甘大那帮人打了一顿,没用的家伙……” “行了行了,就你武功高强,也不看看小洵他们才多大岁数,跟你学两天功夫,还不是站桩吐纳之类的?少说风凉话,赶紧把小洵给我扶到里屋来。”宁秋秋美目斜睨了田盖一眼,没好气的道。 宁秋秋不仅人生得漂亮,更是城里小有名气的大夫,因为田盖经常与刀剑打交道,所以在处理跌打以及各类刀伤方面尤其出众。 趁着宁秋秋在里屋给项洵接骨的功夫,田盖早拿了跌打酒出来,为唐奎和周子轩兄弟两个揉搓伤处,苏小曼见了两人满身的瘀痕,心里止不住又是一阵难过。 不一会儿的功夫,宁秋秋就出了屋来,身后跟着项洵,小曼急忙走上前去,比划道:“嫂子,大哥他的伤没事了吗?”身后的几人也是一脸的关注。 宁秋秋微笑道:“别担心,没事了,既然送到我手上,当然是没有什么大碍了的,只不过,伤筋动骨一百天,仍然需要仔细养着,这几个月,小洵可是不能再去乱来了。” 项洵腆着脸道:“嫂子,我哪里乱来过啦,我一向都是很老实的,你说咱们城里,还有比我更老实的少年吗?田大哥,你说是吧?哈哈,咝,哦哟……” 直把田盖等人弄得是目瞪口呆,田盖叹息道:“老实不老实真说不好,不过比脸皮厚的话,你应该是第一号的。” 一屋子人俱是忍俊不禁…… 宁秋秋打断道:“天都这么晚了,你们聊着,我和小曼一起下厨,你们几个受了伤,今晚就多吃些。” 苏小曼点了点头,又关切地看了几人一眼,与宁秋秋一并做菜去了。 项洵咧嘴笑问道:“田大哥,你一身武功这么好,怎么愿意在咱们这小城里呆着?” 田盖的手停顿了一下,又继续为唐奎揉搓药酒,问道:“那你说我应该去哪里呆着?” 唐奎低头叫嚷道:“应该……” 话还没有说完,只见田盖眉头一紧,双眼精光灼人,扭头向窗外低喝一声:“什么人?!” 说罢竟是飞身抢出屋外,留下三兄弟面面相觑,不知发生了何事,竟然能够让田盖如此紧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