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 应对
听完赵成栋的话，郑昱才知道先前他们去给李老爷子敬酒，李一鸣领头说完祝酒寿词，桌上有其他老人起哄，非要多说几句好听的话才行，否则不让敬。 准备过年了，老人家们图个热闹喜庆，李一鸣等小辈自然也不会不凑趣，吉利好话说了个遍，就在绞尽脑汁有些词穷，氛围差不多的时候，这时旁边坐着的卫长青“好意”地帮忙提醒了一句，大意是得要感激李老爷子当年在战场上做出的贡献，否则哪来如今的幸福生活。 这句话分量太重太大，即便是被誉为军神的李老爷子都承受不起，只能改为先敬那些在战场上牺牲的革命先烈，随后才敬他。 但要知道，今晚来的宾客，全都是昔时跟着李老爷子在战场上同生共死的老战友、老部下。这些为华夏崛起做出过不朽功勋的老人，当年从尸山血海中走出来，即便是如今年老体迈，但虎威犹存，豪气不减，喝酒用的可都是碗，倒满了装个二三两没有问题，连干两碗可就是半斤。 一口气喝下去半斤酒，即便喝的是茅台，就是酒神在世心里都得颤两颤。别看赵成栋胸口拍得震天响，表情得意，可如今走回来不到一会眼神也都开始飘忽迷离，刚才就他一个人喝下了两碗酒，要不是李一鸣最先承受不住，其他人也得跟着出丑。 郑昱清楚卫长青是冲着他来的，毕竟在座的除了李家的小辈，要去给李老爷子敬酒的就只有名义上代表郑家前来祝寿实则是来相亲的自己。 为难一个小辈，卫长青还真好意思这样做！ 但话又说回来，卫长青简单的一句话，其用意可不仅仅只是想看他出丑。 李老爷子生活简朴，严以律己，这一次生日难得破例设宴，原因是什么在很多人眼里都不是秘密。 郑家千年门阀，在华夏国内涉及地产、能源、金融等多个重要领域，而李家则在华夏军中拥有举足轻重的影响力，两家的联姻对于很多人及势力来说，都绝对不是什么好事。毕竟牵一发而动全身，谁都不想见到均势被打破，那些郑家的敌对势力更不愿郑家的实力得到加强。 就连郑家都是有所顾虑，要求郑昱在和李家接触时务必谨慎，以免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卫长青的用意很明确，就是想给郑昱向李厚生敬酒造成阻碍，如果郑昱畏惧，势必会给外人留下怯懦的印象。毕竟在座的可都是军人出身，识英雄重英雄，连酒都不敢喝，虽然嘴上不会说，但心里肯定看轻，削弱郑昱未来李家女婿的影响力，这是其一； 其二，就算郑昱敢喝，多少都会出丑，扫了郑家的脸面不说，还能借此看清楚李老爷子究竟对郑昱还有郑家是怎样的态度； 其三，李家小辈的出丑，愈发能提醒众人看到李家后继无人的现状，在座的宾客都是李家老爷子的老战友、老部下，当年在战场上结下了深厚的情谊，支撑着李家在军中的影响力，但不代表着身后的家族就一定要捆绑在一起。如果李家将门虎子、英杰辈出倒也罢了，可现在二代、三代都已经转投政界，即使郑昱娶了李婉儿，也改变不了李家在军中无人的事实，埋下日后分化的伏笔。 郑昱甚至还在想，这其中未尝也不是没有警告的意味，以改变敬酒方式、规则的举动来提醒在座的宾客——不要忘了你们军人的本分。 想明白了其中关节，郑昱不得不为卫长青算计的能力暗暗心惊，只是简单的一句话，就能起到一石数鸟的作用，真是太厉害了。 在来参加李老爷子寿宴前，郑昱给宋婉晴派过来的团队进行了一系列的关于形象设计、礼仪风度以及突发事件危机处理的突击培训，当时郑昱还觉得有些奇怪，即便是他作为郑家子弟第一次在正式场合露面，代表着郑家的脸面，可事先准备做得如此慎重未免也太小题大做了。 如今郑昱才终于明白，这些准备的意义在哪里——只要不丢了郑家的脸面，自然也就不会失去李家在军中的影响力，这两者之间是相辅相成的。 更何况对手给设下圈套，不代表着就真的要往里边钻，发现了陷阱还要中计那才是最可悲的事情，这本就是场心智上的博弈。 郑昱甚至还要感谢卫长青给了他这样一个机会，想到这里站起身朝主桌走去。 李老爷子寿宴所在的酒楼本就不大，再加上作风关系，也就摆了五张桌子，稍有动作便能看得一清二楚。 一瞬间，酒楼内的视线都集中到了郑昱身上。 郑昱能够看出来的事，那些前来祝寿的老人家们自然不会不清楚，所以当他站起身走向主桌的时候，郑昱能够感到有许多赞许的目光望来。 “李老爷子，晚辈在这里代表郑家向您敬酒，祝您身体健康，长命百岁！” “郑家的娃，你可要想好了，想要敬我酒，可得先要向革命先烈敬过再说。”李厚生看着郑昱，脸上没有特别的表情，但只有郑昱清楚对方心中对他的呵护与关心，不想自己勉强。 “那是自然！”郑昱大声说道，环顾四周，“没有那些在战场上抛头颅、撒热血的革命先烈，就没有如今安定富强的现代化生活，他们是可敬的先贤，是华夏大地的脊柱，是共和国不可磨灭的英灵，拿酒来！” “好！” 不管是为了给郑昱鼓劲，还是给他的一番话说得热血沸腾，许多老人都站起身来给郑昱鼓掌叫好，气氛热烈十足。 接下来自然有在旁边服务的服务员用托盘将倒满酒水的大碗端过来，郑昱双手捧着碗过头，看了一眼坐在附近不远处的卫长青，你不是说要敬牺牲的革命先烈吗？那我就用华夏最传统的祭奠方式来敬，说道：“敬战死的英灵！”跟着往地上一洒，泼出大半酒水。 “干！” 说完郑昱将碗中所剩不多的酒水一饮而尽。 “哈哈哈，说得好！！！” 这次叫好的喝彩伴随着笑声更是响亮了许多，充满了赞赏与少许快意。 在座的老人无一不是带兵打过仗的将领，又岂会有笨蛋，军人锐意进取是没错，但有时候更要懂得取巧变通，发现了敌人的包围圈还要吹冲锋号那不叫勇敢而是愚蠢，战场上胆小鬼固然要被唾弃，但莽夫也不值得尊敬。 更重要的是，郑昱的做法非但没有丢掉颜面，反而还应对得体，说到底卫长青的举动多少有些霸道，叫这些老人感到不满。 “李老爷子，接下来这碗酒，我敬你！”郑昱端起第二碗酒，这次倒没有投机取巧，而是不打折扣地将酒一滴不剩地全部喝完，只觉得肚子里仿佛有团火在烧，难受极了。 抚了抚胸口缓过气，郑昱的眼角余光注意到卫长青脸上神情自若、处之泰然，倒是旁边坐着的闫晓峰眼神有些呆滞。 话说回来，刚才他好像落的是国家总理的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