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离开
夜,淹没人间。 一道笼罩在斗笠下的人影,在夜色的掩护下,像是一道影子一样穿行在茂密的山林里。满脸胡子茬,身后背着一个兽皮包裹,正是已经完全成为商羊模样的雷洪。 所说的老地方乃是众人事前约定好的一个据点,位于落月城外无尽山脉外围的一片密林。只有任务完成或者其它重大事件时候,才会由负责一切事物的一号召集众人。而一旦召集,不管任务是否完成,他们这批互相见过面的人就绝对不会在继续留在落月城执行任务。 "就要离开了啊!"心中一阵翻腾,雷洪保持着悄无声息的身姿,半个时辰之后,雷洪突然停住了脚步。 前方,一个全身黑衣的人影站在一棵大树上,一动不动的正看着已经停下了的雷洪。 “六号?” “蛰宫,商羊。见过首领!”听到声音,雷洪连忙拱手拜见。 “副手呢?”听到雷洪精准无误的回答,黑衣人寸步不让的逼问着。同时一股庞大的气势死死的锁定在了雷洪身上。 半步化龙境!雷洪心中暗暗一紧。 “禀首领,副手与战斗中死亡”雷洪平静的回答到 “死亡?你们两个加起来对付一个十三岁的力修,还被杀一个?”首领的声音明显转高。 “禀首领,雷洪此子狡诈异常,我二人胁迫他离开落月城途中,趁我等不备,暴起杀人。此子攻击着实异常诡异,防不胜防。副手又非战斗修者,不察之下被其得手。小人甘愿受罚。”说着雷洪抱拳一拱再度俯低身体,一副恭敬的样子。 从商羊的记忆中雷洪得知山河王此次遣往落月城的人共有十组,除了一号任命为首领乃是半步化龙之外,其余全部为惊蛰境五层的修者。一主一副,主手为战斗修者,以战斗袭杀为主;副手为非战斗修者,但是其道种均擅长毁尸灭迹清扫战场。 “嗯,赏与罚不是我说的算,你随我来”说着,首领脚尖在树枝上轻轻一点,人如大鸟般滑翔而出。 化龙境修者就可以御空而行,半步化龙境虽然不能御空,但是短时间的爆发,做到滑翔还是可以的。 片刻功夫,雷洪跟着首领来到了一个极其隐蔽的山洞中,此时,山洞早已聚集了十数人。看到首领进来,皆都起身看了过来,转而看向了首领身后的雷洪。 仔细的打量着每一个人,雷洪心中一动,十七个,除了两个是女修者之外其余全部是男性修者。看来除了商羊的副手外另有一个人也折损了。 到了地方,一号见众人都已经围了过来便转身看向了雷洪开口道:“把目标尸首亮出来。” 首领的话,让众人一惊,接着便齐刷刷的的盯向了雷洪。 “这狗屎运的小子!”人群中响起了有些嫉妒又有些不屑的声音。 “这么快?不会是贪功假冒的吧” “谁知道呢,不过他应该没有这个胆子。欺骗主上,那可是……” …… 丝毫不理会众人的窃窃私语,雷洪麻溜的取下背后的包裹,打开兽皮袋放在了地上,后退两步面无表情的看着众人脸上形形色色的表情。 一股血腥气扑鼻而至,山洞里的每一个人却都没有任何异样的表情。杀戮他们经历过太多了,这点血腥对他们来说连毛毛雨都算不上。 仔细的观察着已经凝固成黑色血痂的痕迹,众人脸上一阵阴晴不定,显然各有谋算。但是雷洪却是一点都不担心。 得益与以前父亲的强大,雷洪知道着许多刺神不为外人所知的秘密。比如,这次雷洪从刺神那里订做了这个头颅,尤其是雷洪的刺神令乃是已经达到了黄阶。这就是属于刺神内部人士的绝密消息。其他任何人权限再高也无法从刺神得到此事的一丁点消息。就如同刺神不受任何诱惑而保证发布任务的人的消息一样。 无数年来从来没有过例外。 这也是雷洪敢如此放心大胆的瞒天过海的原因。不然的话,其中要是万一有个有刺神令的存在,那岂不是一下子就暴露了?要知道天下高手如此之多,拥有刺神令的人绝对不少。山河宫作为山河王的心腹势力,自然不会缺乏拥有刺神令的人。 垂首而立的雷洪突然有所感应抬头看向了人群,视线更好对上了一对清冽的眸子,却是在场仅有的两名女修之一。黑色的纱裙将浑身上下都包裹的严严实实,容貌只能算是中等靠上,从眉梢直至鼻梁的一道疤痕凭空为她增添了几分萧杀。见到雷洪看了过来,女修面无表情的看了眼雷洪之后再次把视线投向了地上的人头。 从商羊的记忆中,雷洪并没有见到过分毫关于女修的记忆,也就是说女修和此刻的自己是第一次见面。虽然整个过程中女修的眼神没有刻意的挑衅也没有刻意的闪躲,但是雷洪却感觉女修这随意的一眼不会这么简单,同时心中开始对她警惕了起来。 雷洪准备的人头乃是自己原本的相貌,虽然与当日斩杀泽离时候的相貌不一样,但是雷洪相信这绝对不是问题。易容,几乎是每个修者都必修的科目,山河王要追缉自己,绝对不会是以相貌为认定依据。 事实也再次证明了雷洪的设想。众人手中各自有着一份目标的资料,但是在画像上,所有人都不会太过注意。 见众人都看过人头,一号拍了拍手吸引过众人的目光开口道:“根据主上交代,集结令一旦发出,我们就必须撤回。你们谁有异议吗?” 双目迥然的缓缓扫过每个人,见没人吭声,一号点了点头接着道“好!既然都没有异议,那么明日午时,使者大人就会到来,到时候一切事宜听凭大人指示。”说着一号转头看向了雷洪。 “六号,你留下跟我在此等候使者大人的到来。其余人各自行事。另外,各位都是蛰宫千挑万选出来的人才。我不希望最后的时间里有谁捅出什么篓子,这段时间出了问题,谁都保不住你们。”说道后面,首领语气森然,野兽般的眸子射出的凶光让众人心中皆是忍不住一寒。 看了眼凶悍的首领,雷洪心中暗凛。从商羊的记忆中得知,坚持到试炼最后的蛰宫修者,回到山河宫在进入化龙境之前会成为龙宫的预备人员。而龙宫预备人员就会被安排一些危险性不大的任务试手,功绩越好,将来进入龙宫时候的地位就越高。 一号首领的境界是半步化龙境境界,而且给雷洪的感觉要远远超于当日半步化龙的风剑语,看来一号显然就是这样的身份。 众人鱼贯而出,雷洪默默的站在山洞里一动不动脸色默然。 待所有人都走了之后,首领看了眼雷洪,自顾自的开始修炼起来。雷洪也丝毫没有交流的兴趣,修炼又不合时宜,干脆闭目梳理自己的思路。 直到天色转明,两人依旧是没有任何交流的打算。临近中午,所有人又陆陆续续的来到了山洞,彼此之间很少有什么交流,都是各自寻了一个角落坐下肃穆的等待着使者的到来。 红日当头,正是正午时分,山洞内寂静的连呼吸声都是低不可闻,然而预料中的使者却并没有如期而至。静坐的众人中有几个略感不耐,睁开眼扫视了一圈,见到众人仍旧闭目静坐,只得按捺下心头不耐再次闭上了眼。 保持着禅定老僧般的姿态,雷洪心中却是暗自绷紧。早在半个时辰之前,散开的烟道元力就反馈回了一个讯号,虽然只是极为单薄的一丝但是也足够雷洪明了这是有人踏入了自己烟道元力的感应区。 使者?呵呵,看来考验已经开始了啊。 时间一点点过去,金乌西坠为整个世界撒上了一层霞光。一整天的等待让大部分人都失去了耐性,有的在低声攀谈,有的则左右张望。唯有寥寥三人始终保持着一动不动的姿势,甚至连眼皮子都没动一下。一号、雷洪,另一个则是让雷洪暗自警惕的陌生女修。 夕阳坠山,一丝丝的隐没在天边,天色也越来越混苍。终于,最后一道霞光也彻底消失,整个天地都是一片黯淡。在这一瞬间,一道利器撕破空气的尖啸声陡然响了起来,撕扯着众人的耳膜。 谁!众人顿时惊觉。 但是黑影的速度实在是太快了,快到众人尚未来得及有所反应便已经冲进了山洞。在众人刚从抖与变故的迟滞中反应过来时候,已经看到三道人影扑向了闯入者。 一刀一剑,还用一枚隐没在刀光剑影中的绣花针。 “呵呵,反应不错!”面对三道声势凌厉的攻击,闯入者还有闲暇称赞,说话的同时十分随意的抬起了右手,在众人不敢置信的目光中食指和拇指只是微微一钳,剑光消融刀风退散,叮的一声脆响,一刀一剑连隐没的绣花针都没能幸免全部被夹在看似文弱无力的手指中,纹丝不动。 闯入者一身土灰色的长袍,身材也不出众属于那种丢到人群中见过三五面都绝对不会有丝毫记忆的普通路人甲,当然前提是抛却连上那个乌黑的面具。 “拜见使者大人”看到闯入者的真容,一号立马弯身抱拳行礼,雷洪和众人顿时明了,连忙跟着行礼。 “呵呵,不错,都免礼!”笑呵呵的说着都免礼,但是面具人的目光却只是看了刚才对自己的闯入有所反应的三人,一号,雷洪,和那个女修。 视线在三人身上流转一圈,面具使者看向了雷洪。 “小娃娃反应不错,你就是六号?” “仓惶间不察,不知是使者大人,望使者大人恕罪!”抱拳拜礼中,雷洪心中却是一片震动。 之前的一击看似仓惶,其实却是他早准备好的蓄势一击,毕竟他早就知道了使者的存在,那可是货真价实的附和了自己数千斤rou体力量的狂风战技。而且同时还有一号这个半步化龙境高手的一击,还有陌生女修极其隐蔽的银针。 来自三个方向迥然不同的攻击,却被面具使者谈笑间两指钳住。这是什么实力?雷洪判断不出来,但是可以肯定的是绝对要比当日泽离的护道者的修为要高深的多。 对着雷洪摆了摆手,面具人这才移开目光打量了一遍周围众人,最终视线又落在了首领身上。“一号,怎么少了两人” “回使者大人,九号恣意惹事,被我处理,六号副手与目标战斗中死亡” “嗯!”点了点头,面具人丝毫没有露出不满,反而是赞赏的看了眼一号,显然对于一号干脆利落的行事作风有所好感。 “不错,虽然折损两人,但是圆满完成任务,主上不会亏待你的。至于六号,从此刻开始跟着我,一日后另一名使者自会前来接应你们。” “一切但凭使者大人吩咐”一号应道。 “嗯”点了点头,面具男扫视了眼众人不再言语,提起雷洪冲天而起。 一片陌生的山林中,雷洪一字不落的把斟酌了无数遍的事情经过复述给了面具使者。 “这么说,你的修为下降到现在的惊蛰境第三层是因为与目标战斗中服用了爆灵丹的后遗症?”审视着雷洪,面具使者同时散发出高深莫测的道元之力开始探查雷洪的身体。 爆灵丹乃是二品灵丹,虽然品阶达到二品,但是却是极为鸡肋的东西。服用之后可以短时间内让修者爆发出高出一层的修为,但是后遗症却也太过巨大——修为下降一层到三层。 雷洪此刻力道修为只有惊蛰境二层,但是他的烟道却是达到了惊蛰境三层,用来模拟一下惊蛰境三层的刀道也不算是难事。 默默的承受着来自于面具使者的探查,雷洪心弦时刻紧绷着。 化身商羊瞒天过海,这绝对不是件容易的事。眼前的面具使者只是第一道考验而已,雷洪却有种在死亡的刀尖上跳舞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