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节 好心相助
优美的旋律回荡在耳边，她强忍眼泪，强颜欢笑，强装陶醉。随着音符的跃动，父亲生前的一幅幅画面就像放电影一样在她脑海重播，或甜蜜，或苦涩，如今都成了凄凉。那个拱手让人的家，每砖每瓦，每个角落，都承载着大段的回忆。从今往后，另一种生活等着她。从今往后，每走一步，下一步都可能是一个十字路口，决定了向左或向右，将会有截然不同的命运。 一曲告终，她已不能自已，热泪盈眶，没法再像往常那样，对下面的观众报以亲切的微笑。这样的满面愁容，被一位常来的女客人捕捉进了眼底。 很快，她的演出结束了，也到了下班的时候。她抹了把泛红的眼，收拾收拾东西刚打算离开，这时，那个女客人叫服务员找到了她。 来到那女人面前，高明明略有惊讶：“邢姐？好久没看到你了。” 面前是一位三十多岁的女人，她纹着弯而细长的眉毛，勾着妩媚的眼线，性感艳丽的红唇正优雅亲吻着细长的香烟。她的语气温和婉转：“我最近两个月没来，今天一来，就看见你哭得这么伤心。明明，发生什么事了？” 那一年的高明明单纯善良，单纯到视金钱如粪土，也单纯到脑子里没有任何对坏的概念。她坐在邢姐面前，长叹一口气，将父亲负债自杀，自己无力生活一事一五一十地告诉了面前这位知心的邢姐，比告诉杨虹的还要详细。 “节哀顺变，我能体会你那种心情。”邢姐面色悲戚，语气沉重，“其实我跟你差不多，15岁的时候，我爸爸就得癌症死了，我mama又改嫁了，我过得很苦，所以，我15岁那年，刚初中毕业就出来混了。” “想不到邢姐也有跟我差不多的经历。”仿佛遇到了知音，高明明的心情不再那么郁闷了，表情也放松了许多。 “哎，认识你这么久，都还没有好好聊过，原来我们都是同命人！哎，我们这种人啊，虽然年轻的时候比较艰辛，不如顺境长大的孩子，但其实我们这样的人看待这个世界才会更深。对于失去，我们更豁达；对于得到，我们更珍惜。”邢姐的每句话都说中了高明明的心，说得高明明直点头。她略一沉思，突然话锋一转：“明明，你有对象吗？” 高明明脸一红，忙摇头。 邢姐微微笑了，“看你的条件，应该有不少人喜欢吧，可是你都看不上他们，是吗。哎，是啊，男人能有几个靠得住的？想当年，邢姐我也曾经被一个男人骗过，他就用几块钱的小糖果礼物，就把我的所有都骗了！后来我悔得肠子都青了，可是又有什么用呢？女人的青春太短暂啦！太短暂啦！我有时候觉得我昨天还是个小姑娘，今天怎么就变成老嫂子了呢…”邢姐的调侃中带着淡淡的忧伤。突然，她话锋一转：“明明，我记得你说你22，那你也快毕业了吧？” 高明明又忧愁了起来：“是，今年马上就毕业了。可是我混得太差了，现在都不知道怎么办了…” 话音未落，邢姐便接上了话头：“明明，你知不知道，你自身的条件有多好？首先，你就比相貌平平的女孩优秀；其次你又比无才无艺的女孩优秀；然后你还比那些不能独立也不愿意独立的女孩优秀，因为我看得出来，你就像是一匹千里马，心怀梦想，又有远大抱负，只要你能遇到一个伯乐，一个良机，你就能把所有的潜能发挥出来，超越这世上99％的女人。明明，邢姐是不会看错人的。” 邢姐的目光和话语坚定有力，邢姐握住高明明的手温暖亲切。这一切就像是温泉包围了高明明的心，自信的力量顿时就将高明明充得满满。看着高明明眼中自信的光芒，邢姐亲切一笑，继续开口循序渐进地说了下去。 “明明，你想不想等你毕业以后，跟我来下江市发展？我是个土生土长下江人，混了这么多年，也算有些门路。我有个朋友刚好是办琴行的，要招教钢琴的老师，我介绍你过去那还不是一句话吗？你要是还想业余时间在酒吧弹琴，那也没什么难的，我另外一个朋友就是下江一个酒吧的经理，要介绍你过去那不也是一句话吗？那个酒吧我经常去，里边是有两个拉小提琴的女的，那长相，真不是我说她们什么，跟明明你比起来十分之一都不如！但是她们的收入呢，不是我吹牛，她们一个月工资就7000！别的收入就不算了，你要是过去的话，7000肯定是少不了的。” 7000！高明明听得目瞪口呆，啧啧直叹：“乖乖…” “下江也是个顶尖大城市，比起上河，那边自从改革开放以来发展更迅猛，经济更发达，机会更多，所以你也更有优势。”见高明明已经上了半个钩，邢姐微微一笑，利用“现实主义”继续进行起了劝说：“虽然上河是你的家乡，你对上河的哪里都很熟，可是你一个普通学生，没门没路，举目无亲，想混得有出息，虽然是可能的，但估计你还有很长的一段路要走。下江，虽然你地不熟，可是你人不生呀，你这不是有我嘛！明明，你在上河市有没有真正知心、真正靠得住的朋友呢？” 一句话戳中了高明明的又一点痛处，她的表情变得尴尬凝重起来，声音也失了底气：“…没有。” “哎，你又跟我一样！”邢姐仿佛也遇上了知音，一拍大腿，似有相见恨晚之意，“认识你这么久了，我都还没跟你聊过，都不知道你竟然跟我这么像！早点认识你就好啦！哎，说来我也不怕丢脸，我活了30几岁，都还没有过一个真正靠得住的朋友！在这个社会，我每一步都是一个人走过来的，我什么苦都吃过，什么罪都受过，我走过的那些弯路，三天三夜都说不完，一点也不夸张。明明，你是个很优秀的女孩，比当年的我优秀多了，我真的希望你不要再走我那些弯路，去受我受的那些苦了！你还没几个月就毕业了吧？不如这样，毕业以后你就跟我来下江市发展吧。我不能保证你出人头地，不过我能保证你收入稳定，少走不必要的弯路。去下江的手续我可以帮你办，而且刚过去的时候，你还可以暂时先住在我家，等你工作什么的全部落实稳定了以后再搬出去住，省去很多麻烦。反正我家也还多一个房间可以住人呢。” “这怎么好意思还麻烦您呢…”高明明不好意思起来。 “哎，什么麻烦不麻烦的！人，最基本最关键的问题还不就是衣食住行吗？衣食住行都保证不了自己的人，还能有什么心思去追求别的？现在你就面临这种问题。”邢姐句句属实的话又一次说准了高明明的心思，“明明啊，你很特别，我难得碰到你这样的女孩，又漂亮，又懂事，又有梦想，跟当年的我又那么像，我认你当个meimei吧！哎对了，你不是还有几个月毕业吗，这几个月你的生活能保障吗？我看就这样休息日来弹弹琴，工资也不会很多吧？” 邢姐经常能戳中高明明的痛点。衣食住行，零星的家教和兼职“戏子”的低酬劳，确实是困扰高明明最大的问题。 一下子就读懂了高明明眼中的窘状，邢姐又问下去：“你毕业以后也是这样打算的吗？改成做全职的？” 高明明迷茫地摇头，“老板说不需要全职的。” “那你平时还怎么赚钱呢？” “嗯…我做家教，不过这年头，老师比学生还多，又不是学校里头，一个老师教一堆学生，而是一个学生就有一堆老师在抢。像我这种新人，生源还要慢慢发展才行。” 又一次听懂她的难处，聪明的邢姐轻叹一口气，再次握了握高明明的手，思量片刻低下头，在自己皮包里翻找着什么。一转眼，她已经翻找出了一叠钞票，塞进了高明明手中。 “喏，这是一千块，明妹子先拿着，算邢姐借你的，等你赚到了钱再还…” “啊，这怎么可以呢…”高明明脸一红，心跳得飞快，赶紧把钱推还回去。 邢姐执意塞给高明明，“明妹子，你是我碰到的第一个跟我经历这么像的女孩，我很懂你现在的处境跟现在的心情。钱你先拿去救急，用不上的话也等你毕了业再还我也不迟。这笔钱我也不是白送给你，也是要你还的，只不过不是现在，你毕业以后赚到了钱再还也不迟。我刚才说过你是一个懂得珍惜懂得感恩的人，所以你的人品我信得过！毕业以后你是想留在上河还是跟我去下江，都随便你，我只是给你提供一条更好的出路，你可以考虑考虑，你现在要做的事就是安心好好学习，没必要再为吃饭的问题发愁了，你说呢？明妹子。”说完，邢姐又掏出一张名片塞给高明明，“这是我的名片，有什么事尽管打我电话，千万不要客气。” 拿着这叠厚厚的钞票与名片，高明明感动得热泪盈眶，泣不成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