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百九十三章 丧事
感谢大大的粉,谢谢。。。 。。。。。。。。。。。。。。。。。。。。。。。。。。。。。。。 谁知刚进家门,郭爷爷稳坐中堂,把着小茶壶,瞥了郭佳瑷俩只一眼,“还知道回来啊?没站累哈?放了书包,出去蹲马步!”老早之前,郭老爷子就穿过人群,一眼看见自家大孙女了。这是一种血缘天性,就算人再多,只要露出一点,也能认出来。 被抓了个现行,郭佳瑷不敢多说,赶紧摆出架势。争取先哄好了爷爷,再让爷爷保密,别告诉老妈去。明明放下俩人的书包,也闷头摆架势,这真是倒霉都倒到最高峰去了。冤不冤啊。 郭爷爷回了东屋,歪在炕上,开了一扇窗户,用老头敲了敲窗棱子,“怎么弄的?”提前回来看热闹来,这是又打架啦?这孩子不大了,好面子了,不打架了嘛?怎么又弄得这么狼狈的。 郭佳瑷沉下一口气,“有人跪我,然后抱我腿,我就爬那了,是我自己趴下的。不想跟那女生多废话,她喜欢沈昌,找我多嘴,懒得理她。回来我还看见沈久和一老头儿坐了一辆白牌儿车,往咱家这边指指点点,那老头右手手指头不全...”明明脖子不敢动的眼睛使劲瞄向郭佳瑷,瑷瑷真的好多心思啊... 因为看不见爷爷什么表情,郭佳瑷也没在继续说,等了半天,就听爷爷才开口。“甭理他们,都不认识理什么理。行了,甭蹲了,以后每天的锻炼时间延长十分钟。洗澡去吧...”这到底是嘉奖还是惩罚啊... 外面还在乱着,快四点了,明明也没回去,就留在郭家,和郭佳瑷俩人打起了游戏。不知道作业是什么不是。郭佳瑷的胳膊肘果然开始变颜色了,苦着脸给郭爷爷看了之后,得到了不告诉郭老妈自己看热闹的保证。还有之后的两天假期。自我解放嘛。 不过,郭佳瑷这假期也请的有点忒是时候了。第二天,全家都在吃早饭呢,郭佳瑷不上学也被郭老妈叫起来了。这时电话响,郭二去接的。没一会儿大叫,“mama!妈!我太太死了!妈!”郭老妈手里的汤碗啪的掉地下,碎了好几瓣。郭佳瑷搂住老妈,郭老爸立马接电话去了。 等都请了假,汇合上郝家。俩家人飞驰的往呈家赶。一路掉眼泪的只有郭老妈一个。几个小的就算难受也哭不出来。呈姨妈脸上淡淡的。闭着眼不说话。两车人身上都是黑西装,金的手表首饰也都摘了,胖宁郭佳瑷几个也都是黑色的小西装。郭佳瑷的衬衫领子是白蕾丝的。 这些衣服是郭老妈店里准备做西服这块生意的时候,给两家人做着玩的。算是很正式的着装,但因为都是黑色的,还一直都没穿过。谁让黑色的布料最多呢。郝校长到是因为工作的关系穿过几次。谁知其他人第一次穿,就是这种情况。恐怕之后,这身衣服也会被束之高阁,没有白事是不会在拿出来了。 一件衣服如果被打上了某种烙印,就会根生在脑海里,想擦去也不行。更别说是穿去参加长辈的丧事了。 其实也早就做好了准备,太太今年,满着说,都一百零一岁了。上辈子是在郭佳瑷初一的时候去世的,这辈子活过了一百岁,但还是没有活过一百零一岁。 这几年,老太太越来越来不出屋了,身体衰败是一回事,脾气也时好时坏的,郭佳瑷几个都被老太太用烟袋锅子敲过。除了过年中秋的大日子,都不怎么去老太太屋里了。郭佳瑷还会跟着呈姥姥和郭老妈进去,给老太太换衣服擦身子喂饭翻身之类的。 长期卧床的老人,那卫生状态,郭佳瑷没进去一次就好几天都胃口不好。胃浅啊,没办法。是呈姥姥和郭老妈都是好干净又胃浅的,郭佳瑷没办法看着怹们去受罪,起码要一起吧。就算是呈大舅妈在孝顺,也干不来伺候老太太的活。太婆婆怎么说也隔着一辈,呈大舅妈心里就觉得不意。这样一来,呈姥姥更不会让她插手了。 呈姥姥伺候了这婆婆一辈子,就是合着眼也能给老太太弄舒坦喽。老太太越来越瘦,都是呈姥姥告诉郭老妈的身量尺寸。 但是老太太忽然这么离开,谁的心里都有点接受不了。真的是太突然了。就算是喜丧,又有谁能喜的起来呢。 郭佳瑷扣紧手指,命数之说,真的不是这么容易就改变了。自己已经留住了姥爷和爷爷,不知能不能留住自己的命... 到了呈姥爷家,丧棚已经搭起来了,好在是一楼,白布和白灯笼挂满了。一下车,甭管有没有眼泪,都是要大声嚎哭着进去的,郭佳瑷寸步不离的扶着郭老妈,一路跌跌撞撞的进了棚子。 呈姥爷和呈姥姥坐在小凳子上,上面老太太还停着呢。呈大舅和呈大舅妈在盆子里烧纸念叨,还要等呈二舅来了,才能叫车去火葬场。 老太太头朝北,脚上穿着郭老妈新给做的一双小鞋,被绑住,盖着白布。前面一个小几子,三碗谷子,都插了小旗子,那碗放了大米的里面还插了一个扎着面球的小木棍儿,还有一个香炉。火盆就放在小几子下面,呈姨妈先上前,跪着哭了几声,烧几张纸,起来后被呈大舅妈穿上了孝衣,往右胳膊上戴上了一个黑孝箍。 轮到郭老妈,郭佳瑷想跟着一起,但被来帮忙做大殓的白事人拦住了。郭佳瑷虽不懂什么老礼,但也知道,这时候不是自己这外姓的该上前的时候,只能拉着俩崽子,在站在郭老爸身边等着。 呈二舅还没到,呈晋华也在那边。估计要一起回来了。呈晋业已经回来了,给胖宁几个穿了孝衣带了黑箍。郭大指着左胳膊上的带着块小白布的黑箍。“为什么我们这和二哥你的不一样啊?jiejie也戴在右边了...”呈二哥左胳膊上的是小红布。郭佳瑷拉住郭大,“你今天闭嘴,多说一个字,就回去抄书!!”办丧事有好多讲究和忌讳,郭佳瑷不懂,但不能放任郭大惹事。要是招了什么忌讳,就毁了太太的丧事了。 但是这小红白布,不过是区分下亲孙和外孙罢了。外孙毕竟是外姓,是别人家的人。不是正经孝子孝孙,当然戴不了红了。 棚子里除了白事人。都是郭佳瑷认识的,好像还没到外人登门的时候。在闽北市的五姥爷也接到信了,正要坐飞机赶过来。但呈姥爷打算等呈二舅来了,就先把老太太火化了,烧回来在摆灵堂。现在都是火化,又没过去那么多讲究了,也讲究不起来,有的人家灵堂都不设了。 快十点的时候。呈二舅一家和呈晋华风尘仆仆的回来了。哭过之后穿戴好,火葬场的车也来了。呈姥爷实实的给老太太磕了三个响头,站起来。把大米碗里的面球拿起来,放进了老太太手里。呈姥姥和呈大舅呈二舅起来,一人一角,一起,把老太太兜起来,放进了火葬场的人带来的大抽屉里。 郭佳瑷看的心头直跳,想起小时候在老医院跑太平间去的那件乌龙事,在看看太太露在外面的手,忽的悲从中来。一个世纪人生,就这么走完了。被装在这么个抽屉似的箱子里,然后在被装在一个小匣子里,最后被深埋在土里。如果人真的有灵魂,那灵魂会不会有眼泪?会不会痛? 呈呈抱住郭佳瑷,“别哭,别哭,太太是睡着了走的,这是喜丧,是大福气...”平时活泼好动的呈呈,对老太太真的没什么感情,但瞅着meimei难受,也掉了眼泪。郭佳瑷埋在她怀里,心里哀戚一边,终于有点明白林meimei的那句,未卜奴身何日丧里的无限恐慌和心痛了。或许在过没几年,躺进这抽屉里的人,就变成了自己。 郭佳瑷真的好害怕。她从来没像今天这么害怕。从骨子里往外的渗着寒气。脚脖子上的金龙链子摘不下来,也好在没摘下来,郭佳瑷感受着它的点点热度,才不至于想逃离这里。 一时哭声一片,郭老妈扶着呈姥姥,哭得最厉害,一直到老太太被抬上了灵车,还扒着车门不撒手。最后呈姥爷急了,拨开了老伴和老姑娘的手,一把把车门大力的关上了。 郭佳瑷看的出来,姥爷现在是很难受的,就算感情在不好,也是亲娘啊。上辈子姥爷去世的时候,太太在屋里哭得要爬窗户,没人理会,还是郭老妈给劝回去的。父辈子辈之间,真的是很容易就能闹矛盾,但是谁要是有的好歹,却是一个比一个难受的。就算那仇最大的,也会掉几滴眼泪呢。 呈姥爷按住了呈姥姥和郭老妈,让呈大舅带着媳妇和呈二舅两口子,在加上呈姨妈两口子,还有呈晋华呈晋业俩兄弟,正好三辆车,跟着去火葬场。剩下的呈呈等小辈,都老实在家里呆着。 灵车在前,呈大舅带头的包括郭家郝家的三辆车在后,开着双闪,一路开去了火葬场。 郭佳瑷看见,太太的一个弟弟的儿子来了,太太的兄弟姐妹叔伯姑姨,都已经不在了,下一辈的也没几个追活的。现在就来了这么一个侄子,也算是呈姥姥有心,时不常的就送点东西过去,已经不错了。人都拉走了,也就坐下来,等着骨灰盒回来,开席出份子出殡入土。几个小辈被呈姥姥拉着,吃了点东西,一会儿还有的累呢,不能饿着孩子。 大坟山早就没了,那些坟头都被移到了河道对面的一片荒地里,因为那些没人敢动的柳树才形成了一片荒地。郭佳瑷知道这荒地也存在不了多久,明年就会被继续盖小区,然后把这些都已经是骨灰匣子的坟头,都被迁去了在郊区凤凰山的公墓。上辈子就是如此。那里曾是姥爷和太太还有亲爷爷奶奶最后的归宿。现在亲爷爷奶奶已经被爷爷迁到英烈陵园里了,姥爷也好好的,待遇现在越来越高。但是太太还是会去那里吧... 人活一世,现在连个土馒头都没有了。生前种种,死后皆空啊。怪不得好多高僧在没入空门之前,都是看多了看透了生死的,不经过多了死亡,怎么会看透人生呢。郭佳瑷觉得自己现在害怕,还是死的少了...呸,姑奶奶就是看不透,舍不下! 吃了点东西,郭佳瑷又平静多了。谁不怕死呢,更别说还有点知道了自己死期的。郭佳瑷有时能坦然的面对。但是在今天这种气氛下,真的特么是坦然不了。不过老妈姥姥还有郭二已经察觉出自己的不对劲了,自己要是还继续悲哀自伤下去,就有的瞧了。郭佳瑷连吃了好几块点心,努力调整自己的心态脸色,总算是让那些关心的目光转开了。不易啊... 呈姥爷带着郭老爸,跟着齐大海,还有两个懂行的呈家老人。去荒地里给老太太挑阴宅。郭佳瑷想跟去看看。这里面好多说头呢,被不放心的郭老妈给拽到了身边。 郭老妈在刚注意到闺女的小白脸和晃神的时候,就开始担心里。怕又是什么不干净的吓着了闺女。想让闺女先回家去吧。又没人能给送回去。就只能把闺女带在身边,时刻瞅着。郭佳瑷也识趣,不敢在胡思乱想,乖乖的在老妈身边等着大舅怹带着骨灰盒回来。 白事人和呈姥姥已经在设灵堂了,各色瓜果糕点五谷酒rou摆了满满一条案。牌位刚郭老爸给刻出来了,就是还不能上色,呈姥姥抱在怀里,也一心的坐着等着。呈呈和胖宁几个伴着呈姥姥,郭二在郭佳瑷身边。 前脚呈姥爷怹刚回来,后脚呈大舅捧着包着黑布的骨灰盒就进门了。呈姥爷接过,放在了条案后面的高台上,点上了香和白蜡烛,又在牌位上填上了红漆,白事人一声长叹,底下的人在呈姥姥的一声嚎哭的带领下,开始哭灵。棚子外的灯笼也点上了,陆陆续续有街坊还有呈姥爷的徒弟们来上门上香。其实也没真的上香,就是露个脸,只有齐宏几个当徒弟的,带了一条白腰带,留下来帮忙招呼。 按礼是要停七天的,但后来改三天,后来又一天,在后来都不停了。但是为了等呈五姥爷,呈姥爷还是要停一晚上的,也正好。这时白事的宴席就要开起来了,呈大舅妈等一回来,就开始忙活这些,早晨联系好了,现在大灶也垒好了,要开始做菜开席面了。这种大灶要办完六十天之后,才能拆。也有不办的,看各家情况。呈家是村里辈分最高的,分子多,不办别人也不答应,好还份子啊。 郭佳瑷知道这些人情世故,国人的人情交往,往往就是红白喜事。一来一去,谁也不欠谁的,也算是全了相交的情分。 因为这里太乱了,呈呈郭佳瑷这几个,都被轰到了呈大舅的家里,就是呈姥爷楼房的后面一栋,三层。大三居,几个孩子没正经吃饭,都有点苶,各自找地儿躺下就迷糊着了。郭佳瑷睡熟的时候,一片金光就罩住了她。 被敲门声吵醒,呈二舅妈给送饭来了,吃过之后,有了点精神,被提醒要先睡下,因为半夜要起来去哭灵烧纸去。郭佳瑷直庆幸,姥爷没请什么和尚来念经,不然事儿更多。果然,睡到半夜,都被叫起来,去哭灵磕头,又忙了一阵,几个孩子真的都越来越萎靡,半夜被叫起来,最苶了。郭佳瑷到感觉没那么累,帮着叠花剪纸钱,一直忙到天亮。 呈大舅一早就去机场了,不知这五姥爷是怎么整的,做了兵用飞机过来,也算是孝子千里奔丧了。 对于这五姥爷,郭佳瑷挺喜欢的,几年来一次,每次都带很多东西。也不摆什么派头,喜欢裹着皮大衣坐在摇椅上,看着小辈们吃他带回来的东西。上次回来,还是六年级暑假了,一年多了。五姥爷身上暗伤很多,一只眼睛还是假的,虽比姥爷小十岁,但是却是和太太前后脚离世的。 按照郭佳瑷上辈子的记忆,五姥爷是在今年去世的,那边电话电报都通知了,是呈大舅和郭老妈去的。不到六十岁就走了,算起来,还没姥爷活的久呢,姥爷好歹还活过六十了。不过照那一身伤痛,在和爷爷那些战友一比,也算是长寿了。毕竟上辈子爷爷也是不到六十岁就辞世的。 郭老妈那一趟,带回来好多绣花缎子,五姥姥给的。分了分,最后留下的那几块,郭老妈还笑称,要给郭佳瑷当嫁妆。但是不知是不是,呈五姥爷吃了郭佳瑷那些好东西的缘故,今年一点要去世的样子都没有。 这些为了国家浴血奋斗的一辈人,真的都没有一个是长寿的。要是真的能帮这些人,顺便的延延寿数,郭佳瑷真的不介意折损点自己。毕竟郭佳瑷真的怕改变了太多人的寿数,而让自己早亡的命数再增加点什么不好的东西。郭佳瑷不是圣人,姥爷爷爷是自己愿意的,但是别人,她真的没那么多热血。 但是这一辈的人,真的是很难过的。不单有身体上的痛苦,还有心灵上的煎熬。郭佳瑷是清楚的知道,爷爷刚回来的时候,每晚都要做做恶梦呢,叫了好多人的名字。这好像也是一种病,但在郭佳瑷无数好东西的浇灌下,郭爷爷那些灰暗的记忆都被浇没了。连带的那三位老家伙本该衰败的身体,也还硬朗的很。 郭佳瑷呆间,呈姥姥拿出了一个陶罐,往里面放了几块饽饽,然后依次呈姨妈郭老妈呈大舅妈呈二舅妈呈呈,一直传到郭佳瑷。 5253、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