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湘湘（二）
PS：今天发湘湘番外，明天正常更新~~新到的不知情的筒子可以去看第51章~ ——*——*—— 两年后，我虚岁十四的时候，爹真的背了药箱离家，说是此刻那姓墨的老家伙和小家伙都在邻国海澜作战，要过去瞧瞧。 我要跟着去，被爹娘连哄带吓的阻止了，只得作罢。 我要去，只是做做样子；我不去，也只是因为自己从小身子弱，经不起那样的辛苦。 说到底，去或不去，都无所谓，那只是别人给我安排的人罢了，总不及我自己想要的可心——当然，我想要的也不一定就是石头，可总归我认识，看得见，摸得着，就在我面前。 半年之后，爹独自一人回来，说是那个老墨战死了，只剩下个小墨，爹已经给他留了住址，说有空让他过来坐坐。 娘知道只剩小的了，反倒高兴了许多，高兴了一会儿却又难过，连那天夜里都来到我房里，抱着我哭了半宿，好像今生今世都不会再看见我了似的。 后来，爹瞒着娘在外面盘了间医馆，只让我有空过去帮忙，不敢让娘知道，我问为什么，爹说，你娘过过舒心的好日子便得了，不必知道这些俗事，跟着烦恼，等以后顾客多了，再告诉她不迟。 我想了想，倒也好，让娘安心花银子就好了，不必跟着发愁这银子怎么挣进来。 于是，爹正式开门迎客，当上了医馆大夫，并请了几个伙计，一个打杂，一个拣药，余下的在后院晒药做药，我则在后院监督着，不许他们偷jian耍滑，做出的药成色不好，丢爹爹的脸。 日子就这样平平淡淡的过了半年多，若不是后来那个小墨来了，我只怕要把这个人忘记了。 那几日爹日日住在医馆里，好像在等着什么似的，还让我警醒着，夜里要是来人，兴许会让伙计叫我过去帮忙。 我能帮什么忙？我虽然懂些医术，有爹在，还用得上我？ 所以，爹虽然这么说了，我并不曾真的当回事儿，直到那天晚上，伙计真的去砸门喊我，我才从睡梦里被娘推醒，还不知发生了什么，娘便先同以往一样抱着我哭了一大遭，才说我爹喊我了，要让我过去。 我被娘督促着精心打扮了一番，才睡眼惺忪的跟着伙计去了医馆，一进后院的睡房，就见床上躺着个脏兮兮黑乎乎的女子，床边坐着一个同样黑乎乎脏兮兮的男人，二十一二岁的年纪，紧张的看着我爹给那女子诊脉施救，根本不曾看到我进去。 爹见我进去了，立刻说道：“湘湘，这位是墨将军，快烧水让墨将军洗洗澡解解乏。” 要不要这么直接啊？ 我心里大窘，只觉得爹这样明显的讨好实在丢人极了，偷眼去看那位所谓的墨将军，那人根本置若罔闻，眼睛里除了那昏睡中的女子，再无旁人。 我对他的恶感消失了不少，心道，他对这女子这样在意，至少是个有情的。 于是，我老老实实的烧了水，让伙计们帮忙倒进浴桶里，调试好水温，便去喊墨将军：“将军，水已经备好了，您要不要去洗洗？” 我小心谨慎，人家只是短短的说了句“有劳”，连看都不曾看我一眼，只是向爹打听那女子的伤势。 我见他如此重视那女子，灵光一现，便端了一盆热水上前，小心谨慎的用毛巾把那女子的露在外面的地方擦洗干净，脸，脖子，手，甚至是耳朵和手腕。 那女子虽然双目紧闭，眼睫毛却长长的；虽然脸色发青，却细致光滑、干干净净的，连一粒斑点、半颗痘痘都没有。 爹爹赞许了看了看我，便让我去前面拣几味药，说是给墨将军熬了疗伤的，我却不懂，不是有现成的伙计在，干嘛什么都要来找我？ 不知问什么，在这位墨将军面前，我却不敢发问，好像生怕他会觉得我不贤淑似的，只是文文静静的应了声“是”，便去了前院。 等我再回来时，墨将军正坐在那女子床前发呆，爹爹静静的立在一边，一言不发。 “爹……”我把药给墨将军捧过去，惴惴不安，墨将军这才抬眼看了我一眼，那眼神里带着冰，又似乎冒着火，让人激灵灵打了个寒战，又仿佛瞬间被融化了，恨不得瘫坐在地上。 我只怕自己的心都要跳出来了，眼前正有些发黑，似乎马上就要晕厥过去，这一刻却清晰的听见他的声音：“墨铭出去一下，我的……我的妻子，有劳窦姑娘照看。” “好……”我迷迷糊糊的说了声好，却老半天才反应过来——他说什么，妻子？这个像被美玉精雕细琢出来的女人，竟然是他的妻子？ 我的心里愤愤难平，只问我爹：“娘说我未来的男人只能是他，他怎的却要有别的女人，还是正妻？” 爹连忙一把捂住我的嘴，在我耳边低低的说了老半天，我边听边摇头：“我不愿！我不愿！” “你若不愿，便再没活路！你娘，我，还有你，通通去阴曹地府会面！”爹也冲我发起了脾气…… 最终，我还是接受了爹爹的安排，因为爹说，一切都是命，抵抗不来，也丢弃不去。 我背熟了爹教给我的话，跟墨将军约法三章：“……只要我活着一天，你就只对我一个人好，不论我做了什么，都依着我宠着我，不让我受任何人的欺负……这位海澜公主也是一样，你不许跟她解释，不许对她好，不许疼她爱她，更不许与她同房……” 说这些话的时候，我自己都觉得丢人，只怕墨将军翻脸，一怒之下把我杀了。 谁想，他虽然面色如冰，却只是安安静静的听着，等我说完了半晌，才重重的吐出一口气说道：“好，你救了她的命，我原该谢你。” “……” 我再也说不出一句话，只是忽然想，如果有一个男人这样对我，就算是下一刻就死了，也是甘心的！ 后来，爹爹说，那位海澜公主虽然还没有醒来，却已经大好，只要再多养些日子，便会和从前一样生龙活虎，仍旧是位女中豪杰，巾帼英雄…… 我在一旁听着，若不是怕以后只能去阎罗宝殿见我爹娘，真想扑过去说出真相。 后来，墨将军带着海澜公主离开，说是去找他的副将，把海澜公主送回海澜，便过来接我进京。 而我，只能听从爹爹的吩咐，讷讷的点头称是。 接下来的几日，我只是坐在我家院子里的梨树下，低头数着脚下的蚂蚁，就算爹娘对我出奇的好，我心里也空空的，好像要去做一件大错特错的事儿，有来无回。 这天，爹娘都不在家，我仍旧数着蚂蚁，忽然从梨树上跳下一个少年，嘴里衔着一枝梨花，笑模笑样的看着我，又把那枝花拿在手里，送我。 是石头，已经长大了的石头。 他仍旧那么好看，跟墨将军的冷漠不同，他和小时候一样，还是温柔的看着我笑，那笑容就在梨花的后面，漂亮的嘴唇近在眼前，空气里还有股淡淡的花香…… 离开漠城很长时间，那景象仍旧在我眼前，怎么都忘不掉，我甚至想，如果我当时吻上去，会怎样？ 他会不会带着我私逃，离开漠城，过我们自己的日子？ 可是，我终归只是想想而已。 我不是只有自己，还有从小就把我捧在手心里的爹娘。 于是，我恨墨铭，觉得是他毁了我的未来。 虽然有时候，又渴望得到他的疼爱，像对那位海澜公主一样的疼爱，心想，如果他肯那样疼爱我，我就原谅他，再也不恨他。 可是，我使尽了浑身解数，他也只是对我礼遇有加，却从来不曾多看我一眼，也不会多说一句话，连句玩笑都不肯开。 倒是那位后来嫁进墨府的海澜公主，见到我之后，先是大吃一惊，后来便日日追在墨铭身后哭泣，见墨铭没有反应，就暴跳如雷，听说，把她海澜居里的东西砸了个干干净净，而墨铭，只是默默的派人过去清理，再换上一模一样的新的。 我心里的怨气无可发泄——墨家的人不是冷得像冰，就是精得像猴儿，要么就傻得像猪，对我的一切都不闻不问——我只有挑拨海澜公主发脾气，心里才能稍稍舒服些，觉得自己活在墨府，而不是在这儿有一搭没一搭的等死。 为了让自己舒服些，我便对自己说，是我救了海澜公主，用自己的命救了她……我活不过二十岁，不是因为先天不足，而是因为用我的五脏六腑救了那女人…… 我整日对自己说的，都是爹爹曾经教过我的那些话，到了最后，我竟然信以为真——都说众口铄金，积毁销骨，原来自己经常欺骗自己，自己也会当真的。 可是，不管我怎样折腾，怎样努力，墨铭就势不多看我一眼。 他可以睡在我的房间里，甚至是我的枕边，却连碰都不碰我一下。 若是我把他逼得急了，他便点了我的xue，不让我动，还一本正经的跟我说“抱歉”。 抱歉？ 抱歉？！ 抱你娘的歉啊！ 我要被他逼疯了。 终于有一天，我在墨府，见到了一个熟悉的人，石头。 从小疼着我、护着我的石头。 他竟然一路跟我进了京，还不知用了多少心思，卖身为奴，进了墨府做小厮。 当他走到我面前的时候，我忽然想起那日他口衔梨花的样子，想起我曾经的遗憾，走过去抱住他，吻了他…… 别离数月，日日都想着怎么勾~引墨家大少，年少的羞涩早就淡薄得消失不见…… 我怀上了石头的孩子。 当听见太医把这个消息告诉墨铭时，我昂着头，等着他发脾气，等着他疯狂的逼问我，这孩子到底是谁的。 他却只是眉梢动了动，便客客气气的送走了太医，又嘱咐丫头们小心伺候我，便再没一句话，只是一如既往的，偷偷关心着，那个整日发脾气的刁蛮公主。 …… 我心已死。 我不想要这表面的虚华，墨府上下的嫉妒讨好，只想要一个人的心。 可惜，我却爱上了你。 你生性凉薄。 我——居然爱上了这凉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