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舞妃的故事
舞妃看着扬欣妧沉思，妩媚一笑。芊芊玉手在古琴上滑动。 一曲终闭，扬欣妧才缓缓回过神来。 “舞妃娘娘的琴艺真是余音绕梁，宛若天音。”扬欣妧看着这把古琴。琴身的雕花精致，一朵朵的牡丹花在古木上绽放，看得出来那个木匠真的很用心。 “西侧妃娘娘过奖了，本宫听雪梨说了，西侧妃娘娘你的琴艺也是绕梁三日的。”舞妃看着眼前的琴，感慨万千。 “本妃只不过是平日里无聊的时候练练手罢了，怎么能和舞妃娘娘相比呢？”扬欣妧低着头，莫名就是有些情绪低落。 “既然西侧妃娘娘你都已经知道了真相，不如听听本宫说说本宫的故事吧？”舞妃举止优雅，端起一个白玉茶杯，轻轻吹了吹热气。 “本妃洗耳恭听。”扬欣妧也是很想知道，这个舞妃到底有什么理由可以冒着孟家家破人亡的代价做这些事情。 舞妃放下茶杯，闭上眼睛回忆起往事，慢慢启齿。 “本宫本名叫孟媛萍，是孟家第二十四代的嫡长女，舞坊的首席花魁。作为孟家的嫡长女，都是逃不过孤独终老的命运的，世世代代的嫡长女，都是要从十岁就要在舞坊选上首席花魁，一直到三十岁，新的嫡长女可以独当一面了，我们才可以搬到孟家的后院，孤独终老。世世代代所有的嫡长女都没有逃过这个宿命。”说到这里舞妃的表情漠然，没有一丝的情绪变化。 “旻郎是梦敏嬷嬷的干儿子，也是本宫从小到大身边除了爹爹和哥哥以外唯一可以接触到的一个男子。教舞的嬷嬷说本妃没有练舞的天赋。可是，本宫是嫡长女，如果舞没有学好，那就会被罚。本宫小时候，从来都是不明白本宫为什么要学舞的，那时候还不懂得要延续我们孟家的荣耀，所以一直都是无心练舞，常常会被爹爹罚在孟家的祠堂跪一个晚上，不准吃饭。旻郎晚上会偷偷送点心给我，冒着被爹爹行家法的代价，陪我一个晚上。那时候哪里懂那么多的情情爱爱呢？只知道，本宫是喜欢旻郎的。”舞妃一说起来吴旻的时候，表情甜蜜，仿佛回到了那段时间。 “两小无猜，青梅竹马。是不是觉得，本宫应该和旻郎在一起的？本宫也是有想过的，可是本宫知道根本不可能。爹爹告诉本宫，本宫是不可以像寻常女子一样嫁人，所以本宫一直压抑着对旻郎的情意，旻郎也是觉得高攀不起，所以也没有表示，一直在本宫身边。本宫的舞跳的不好。那时候，本宫的姑母，第二十三代的孟家嫡长女。凭着一舞艳绝京都，所有见过姑母跳舞的人，没有一个是不迷恋上的。为了好好学舞，姑母会每日陪着本宫练舞，只是怎么也练不好。姑母没有放弃，还是对我疼爱有加，视如己出。有一次，我问姑母，为什么她可以把舞跳的那么好。姑母告诉本宫，她以前像本宫那么小的时候，也是一样的无心练舞。只是，姑母有了自己喜欢的人，但是因为是孟家的嫡长女，是不可以和其他男子有什么交集的。那个男子是一个富家公子，翩翩君子一表人才，二人一见倾心。从那之后，他们会每日都互通信笺，每次姑母的演出，他一定会到场的。所以，姑母就为了他，苦练舞艺，最后一舞艳绝京都。姑母本就天资聪颖，那么刻苦当然是好的。最后，姑母还是没有勇气和那个富家公子私奔一走了之。所以那个富家公子在姑母二十五岁的时候，就娶了一位千金大小姐为妻。我问过姑母，为什么不和那个人一走了之。姑母说，她是孟家的嫡长女，不可以坏了老祖宗那么多年的规矩一走了之的。那之后，姑母就再没有和那个人联系，姑母每日醉心于舞艺，不眠不休。最后三十一岁就仙逝了。姑母最后病重的时候还是不肯见那个人，直到临终的时候，还是叫着那个人的名字，却不愿见他一面。那个人娶了妻子之后也是经常给姑母捧场的，只是姑母都是熟视无睹罢了。本宫在姑母临终前问了姑母，为什么就是不肯见他？明明自己那么想他，却还是要将人拒之门外？姑母说了，既然已经是没有可能的事情了，为何还要留一丝念想？断的干干净净，不要再给他留一丝情意，那么他就会安安心心的过日子了。那时候的本宫，才是刚刚登台，因为想着旻郎，想着为了旻郎一定要把舞跳好，所以本宫比姑母当年还要刻苦，带着对旻郎的情意，他们都说我青出于蓝胜于蓝。你永远不会明白那种明明自己的爱人就在身边，可是不能爱的感觉，那种痛苦，本宫尝试了三年了。度日如年，生不如死。就在本宫准备和旻郎私奔的时候，本宫就遇见了皇上，皇上微服私访问本宫愿不愿意和他进宫，本宫答应了。因为本宫知道，答应了可能还可以和旻郎有一丝可能，如果不答应，那就一辈子都要在孟家后院孤独终老了。”舞妃的眼眶有些红红的。 扬欣妧听得入神，孟家的这种世世代代的规矩对于她们这些嫡长女来说的确是真的很残忍。 “进了宫，和皇上相处了一年，皇上对本宫温柔体贴，处处都想着本宫，所以本宫也曾动心，想过要不要就这样，和皇上恩恩爱爱的也好。可是最终还是看清了，皇上对本宫的，不是爱意只是一时的惊艳和欣赏罢了。所以本宫想方设法的让旻郎入宫，那段日子和旻郎在一起本宫真的很开心，一直小心翼翼的，虽然是不可告人，但是本宫可以和旻郎在一起就已经很心满意足的了。皇上不在的时候，旻郎就陪着本宫吟诗作对，花前月下，抚琴谈心。本宫的琴艺是旻郎教的，旻郎是跟着他的义父进孟家的，旻郎的义父是一位琴师，所以旻郎也是精通琴艺。最后旻郎的义父死了，为了让旻郎名正言顺的留在孟家，本宫就让梦敏嬷嬷认了旻郎当干儿子。这把琴，是旻郎亲手做给本宫的，上面的牡丹花，也是旻郎日夜不休地慢慢雕出来的。是不是觉得本宫太傻，有好好的娘娘不做，偏偏要和旻郎这样偷偷摸摸？那时候，雪梨才五岁。雪梨虽然年纪小，但是资质比起姑母也是有过之无不及的，虽然本宫和孟家没有关系了，但是毕竟本宫也是孟家的人。本宫的哥哥脾气很固执的，本宫让人送银子去每次都是原封不动地送回来。雪梨虽然是真的很有天赋，可是没有人指点，所以本宫就偷偷接雪梨进宫来，交雪梨跳舞。雪梨学东西很快的，五年之后，雪梨就登台，也是给孟家挽回了几分颜面。本宫则是在宫里和旻郎厮守。只是好景不长。本宫一时放松警惕，让贤妃安插在本宫身边的眼线发现了，贤妃把这件事情揭发出来之后，皇上很生气。可是本宫自然是有办法让皇上相信本宫的，所以皇上没有废了本宫的妃位，还会时不时来冷宫听本宫弹琴跳舞，和本宫述说烦恼。本宫这一辈子，做了太多的错事。做过最大的错事就是连累孟家家破人亡，最遗憾的，就是骗了皇上那么多年，到现在还在骗他。本宫何尝不内疚呢？午夜梦回的时候，本宫每每都能梦到哥哥惨死的画面，本宫一定要出去，一定要贤妃一脉，一命填一命。”舞妃说到这里的表情冷漠，眼神有几分嗜血的感觉，看得出来舞妃对贤妃的恨有多深。 “舞妃娘娘你的故事，的确是让人怜悯可惜的。”扬欣妧也是觉得可惜。如果孟家没有这个规矩，那是不是就不会有那么多事情的发生了？如果没有这个规矩，那舞妃和吴旻现在应该会很幸福的吧。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舞妃深深的知道自己的罪孽是不可宽恕的。 “如今这件事情被西侧妃娘娘知道了，西侧妃娘娘你又知道了本宫的故事，那么本宫和西侧妃娘娘也是投缘了还望西侧妃娘娘你不要告诉他人了。”舞妃对她还是放心的。 “帝皇家，情字是大忌。信了情字的人，没有几个是有好下场的了。”扬欣妧感叹。 “西侧妃娘娘你对太子殿下何不是一往情深？”舞妃似笑非笑地喝了一口茶。 “一往情深？的的确确是一往情深，本妃只是希望，本妃的一往情深不会连累到家人就够了。”扬欣妧不敢想象自己的一往情深会有什么下场，虽然相信凤阳，但是这个世上的事情变数太多了。 “要想在这吃人不吐骨头的后宫里面走到最后，那就要成为那个吃人不吐骨头的那个人，没有人可以明哲保身，置身事外的。西侧妃娘娘你今日的善良，不是时时都可以有好的回报的。不要相信任何人，在宫里面，只有相信自己。他日你就会明白今日本宫的话里的道理的了。”舞妃语重心长地说出这段话。 “本妃知道了，那么本妃先告退了，不然外面的人该着急了。”扬欣妧起来福了福身子。 孟雪梨一干人等早就等急了，看见扬欣妧出来才安心下来。 孟雪梨问她舞妃到底和她说了什么，她没有说出来。 谁也不要信，只可以信自己。 真的是对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