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3章 盗贼下院子(二)
田阴氏平时尖酸刻薄,一个人缘儿也没为下。围观的人们根本不听她喊叫,没有一个人动。 田卢氏忽然醒悟,忙推开众人,颠儿颠儿地顺着胡同向南跑去。 在八队牲口棚后面,有几个社员正在往积肥坑里担水。见一把年纪的田卢氏如此慌张地奔跑,知道一定出了事。一个年轻小伙子问道:“河婶子,出什么事了?” 田卢氏已经跑的上气不接下气,见有人问,认得是自己的一个远房侄子,便停下来,喘着粗气说:“六儿,快去菜园子里喊你达林哥哥去,他家的狗快咬死人了。” 叫“六儿”的年轻人闻听,急忙扔下扁担和水桶,边向南跑,边喊:“林子哥,快回家,你家的狗快咬死人了。” 其他几个人也赶忙扔了扁担水桶,向田达林家跑去。 庭院里,黑妞还将田达岩按在爪子底下。这条狗看上去不过三十来斤,却用一只前爪按住田达岩这个粗壮的汉子,令田达岩动弹不得。另外一只前爪在田达岩的脸上、脖子上回来不定地移动,带着田达岩的血迹,摸得他满身都是,好像在思考下一抓应该抓田达岩的哪里。 田达岩厉声尖叫与挣扎,却始终挣不脱这只狗。那两个贼子见这种架势,都吓得磕头求饶。 围观的人们只当田达岩是吓软了腿脚,所以才挣脱不开。 不大一会儿,闻讯赶来的田金海一见二儿子被狗压着,拼了命上去推那只狗。只见黑妞一只后蹄扬起,把田金海踢倒在地,滑出了好几步远,半天才站起来。 围观的人们这才真的愣住了,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凶残的家狗,心想这三个贼子今日死定了。 其他三只狗见黑妞踢翻了田金海,好似胜利了一般。一起吠叫起来,震得人们的耳膜都一颤一颤的。 那两个贼子更是频频地磕起头来。 不知道过了多久,田达林才气喘吁吁地赶回来。 田达林被满地的血和人吓了一跳,吃惊地看着。不明所以。 狗们见田达林回来了,突然全部往东厦子里跑去。 田达岩身上没了狗摁着,一翻身爬了起来,忙站到父亲田金海的身后头去了。 地上的贼子也都爬起来想跑,无奈脚腕儿都伤了,没走几步,又都跌倒了。 “怎么回事啊?” 田达林的声音发颤地问道。他人老实,从来没有遇到过这种事情,没见过这么凶残的场面,早已吓得胆战心惊。 “三儿。那两个外村的人要偷你家的东西,被狗咬伤了。我看到后,又把岩子叫了来,结果他也被狗咬伤了脸。你看这事闹的。咱是叫大队上的人呢,还是请赤脚医生给他们包扎包扎?”田卢氏开天劈地第一次在众人面前向着自己的三儿子说话。 “别。别,别去叫大队的人。”田达岩忙说。 其实田卢氏已经说明他是后来来的,与贼子不是一回事。他这一挡不要紧,挑明了自己与贼子是一伙儿的了。 田金海如何不知道儿子的用意,忙走过来,拉住田达林的手说:“三侄子,求你了。看在你傻兄弟的份上,别去告诉大队上的人了。” 明眼人也都看得出,田达岩与此事一定有关联。 现在一旦抓住不法分子,小则大会批斗,重则游街示众。那样的话,三个人就臭名远扬了。没哪个姑娘愿意嫁给他们。 田达林很为难,此事出在自己的庭院里,这三个人看上去伤得不轻,要是出点儿什么事,他就是一百张嘴也说不清楚了。趁着眼前左邻又舍的邻居们都在。还是叫大队上的人来,把事情说清楚了,自家人也好脱了干系。 大伯田金海的心思他懂,也能体谅,叫了大队上的人,田达岩只怕是免不了被批斗,名声毁坏。再怎么说也同为一爷之孙,所以一时间犹豫不决。 黑狗察言观色,就知道男主人动了恻隐之心,领着三个儿女突然奔出来,重新把田达岩和两个贼子围上,不停地狂吠。 两个贼子的胆都吓破了,又忙跪下,不住地磕头求饶,让人又怒又想笑。 田达林从来没见过自家的狗发怒,前些日子还以为它们是傻狗呢。瞧着这阵势,一时难以转过弯儿来,不免后退了数步。 “还是去通知大队的治保主任吧”人群里有人高声说道,“这些狗要杀人了。” 一听到去请大队干部,这些狗突然不咆哮了,静静地立着。人群里说话的那人吸了一口凉气:“这些狗能听懂人话,是要让通知大队部呢” “胡说,不过是凑巧,畜生哪能听懂人言啊”有人反驳。 四只狗立马又咆哮起来,龇牙咧嘴地刨地,在地上掀起一层尘土,形成雷霆之势,所有人的精神都震了一下,原本议论纷纷的人都寂静无语。 田金海夫妻吓得魂不附体,特别是田阴氏,本来腿就软着哩,听了狗的叫声和人们的议论,一下跌倒在地上。 田达林想去把狗们拴起来,被母亲田卢氏一把拽住,哭丧着脸说:“三儿,它们正在劲儿头上,你最好别过去。岩子就是后来被狗咬伤的。” 田达林不敢靠近,任由四只狗形成包围圈子,困着贼子。 也是事有凑巧,大队治保主任正好从篱笆墙外面的大道上路过,见这里围着好多人,还有狗们的狂吠声,便走过来,看看发生了什么事情。 治保主任一来,这些狗又立马自动缩回东厦子里,不叫也不动弹了。围观的人们无不愕然。 随即,治保主任问清了事情经过,便把两个贼子押解到大队部去了。 田达岩因为有田卢氏作证,说是发现了狗咬贼子后,才把他喊来的。是因为他想把贼子救出来,走的太近了,才被被狗咬伤的。治保主任知他为人,没置可否,也就没管他。 田青青带着田幼春和田苗苗,从村西转悠到村北,摘了一下午知了皮儿。家里的情况一点儿也不知道。 天傍黑到了做饭时,田青青才带着弟弟meimei回来。见柴门大开,庭院里的青菜畦子被踩踏毁坏,地上虽然扫过了,但还看出暗红色的血点子来,头立刻就大了。望着在厦子门口卧着的狗们,传音问道:“怎么回事?” 黑狗见了田青青,忙站起来,低垂着脑袋说:“今天下午遇到点儿麻烦事。你刚回来,一会儿再告诉你。” 田青青:“地上的血是怎么回事?” 黑狗:“是坏人身上留下的。” 田青青一听这事还真不是一句话能说清的,身边还有田幼春和田苗苗,便不再追问。 又想起自己不能接触同类的血。便站在大门口没敢动,朝庭院里喊道:“爸爸,mama,你们谁在家里呀?” 田幼春和田苗苗可不管这一套,“呱哒”“呱哒”朝东厦子后面的西厢房跑去,田苗苗还边跑边喊:“mama,mama。” 听到喊声,田达林很快从东厦子里走出来。抱起正在跑着的田苗苗,对田青青说:“青青,我正要做饭呢,不知道米和糁子放哪里了,你回来的正好。快洗洗手给爸爸拿去。” 田青青依然站着不动,装模作样地问道:“爸爸,今儿下午家里出了什么事?怎么菜畦子这样?地上还有血点子?” 田达林见问,便大略地对田青青说了下午的事情。 田青青只听黑狗说来了坏人,但没想到是盗贼。情绪一下低落下来:自己家不是富户,何况杨老太太刚一走,外村里的贼就摸上门来,可见此事必是极品田达岩或透露消息,或暗中指挥。 没想到极品田达岩这么死不悔改,上次偷干粮和钱,教训的他够可以的了,怎么还敢动这个邪念啊?街坊邻居住着,又是一大家子,提防到他什么时候啊? 这时,田幼秋和温晓旭放学回来了,一进门就给田青青汇报卖鹅卵石的成绩,并嚷着要冰棍吃。 田青青不客气地说:“你们两先把庭院里的血点子给我铲净喽,再吃冰棍。我……看着害怕。” “哪里来的血点子?”温晓旭问道。 田青青“有两只外面的狗跑进来了,家里的狗把它们咬破了,滴答下来的。” 说完,也不管温晓旭相信不相信,自己顺着墙根走进屋里,洗手做晚饭去了。 饭棚就在东厦子的北间里,与南间的狗们只隔着一堵墙。田青青把黑狗叫到饭棚门外,让它卧下,自己一边做饭,一边与黑狗传音,打听下午的情况。 听了黑狗的述说后,田青青不无埋怨地传音:“你们不该把他们咬破了,血乎淋拉的,显得多凶残似的,这样会给村里的人们一个很不好的印象。” 黑狗传音:“你是不知道当时的情景,不见点儿血,他们根本就不知道害怕是什么。还把我们当成了只知道叫不敢下口的懦弱的笨狗。” 田青青心中暗道:你们就是笨狗嘛!只不过有异能,内里比别的狗强大。但这个过去也只有自己知道。这一闹可好,一村里的人们都会知道喽。这样一来,家里势必又要添一项让人们谈论的资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