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生物雷达
迢迢背靠着合欢树坐在地上，目光呆滞的抱着背包发愣。三眼静静的趴在旁边，用喙梳理自己的身体，一点一点的金色羽芽在尖喙的刮擦下逐渐变成一朵一朵的小绒毛，它已有从秃鸟进化到有毛一族的迹象。 一阵清风吹来，合欢树枝头轻摆，数朵嫣红粉白的合欢花随风飘坠到迢迢怀中，迢迢捡起一朵小绒扇般的合欢花，指尖从娇嫩若纤细羽绒的花丝上划过，清淡的甜香萦绕鼻息，令她精神为之一振。 “这香味真好闻。”迢迢将花举到鼻前深吸几口，觉得头脑又清明不少，遂对背后的合欢树感谢道：“真是谢谢你。” 合欢树很是高兴：“月蚕蛾最怕我这花的味道，每次我开花它们显得特别烦躁。我的花丝能够感知到生物的动作，只要它们敢飞近我就抖它们一身花粉！” 原来合欢花的每一根花丝都能够象雷达一样感知到空气波动信息，一朵花由上百根花丝组成，一棵树上上下下有几千朵花，就等于它全方位的开着无数超感生物雷达，涵盖她身周十几公里范围。即使没有眼睛，她也能“看”到这个范围内的任何一个角落里发生的事情。 合欢树生性羞涩，带着丰饶女神气息的迢迢来到时它没敢和她说话，直到看到迢迢被月蚕蛾包围陷入幻境才配合着三眼用蛛索将她拉了出来，并送上合欢花驱除后遗症。 迢迢嗅着合欢花，心里感激救它出困的合欢树，得到肯定嘉奖让羞涩的合欢树话多起来： “月蚕蛾很是讨厌，乱在地里喷东西，害得我一沾那边的空地就会烂根。”合欢树和月蚕蛾是老冤家，提起来就牙痒痒。“有一次我开了好多花，它们居然趁我晚上睡觉召来什么东西把我的树干都撞得差点断了，我知道是它们搞的鬼，第二天傍晚开拼命开更多的花，全部随风飘到它们的领地去，让它们不能布幻境，早上醒来一看，它们睡觉的地方被闯入的动物掀开了，满地的尸体象铺了一层飞蛾毯。从此之后它们再也不敢来找我麻烦！。” 就像在毒蛇出没的洞口多半会生解毒草，月蚕蛾的领地旁一定会长合欢树，合欢花的香味会破除月蚕幻境的蛊惑，使人神智清明。相比起七彩桑海与月蚕蛾的相爱相杀，相生相克这条世界平衡规则，在暮雨森林还是起效的，迢迢微笑着把两朵合欢花别在鬓边。 “您身体还不舒服吗？要不要站到我的枝头上透透气？”合欢树关心的问，它枝头呼啦啦的开着一片合欢花，羽毛般的绿叶上象托着一团朦胧的粉霞。 迢迢点点头，合欢花垂下一根树枝，迢迢坐到树枝上，树枝稳稳将她举到树梢。此处甜香更为浓密，无边无际的绿在眼前铺开，随着连绵起伏的树梢向前望去，一座银灰色的山崖矗立在不远处，在阳光下闪着金属般的光泽。原来才走这么一点路啊？迢迢望着熟悉的浴谷山崖感慨。 “浴谷离这里是挺近的，但是周围有结界，我的花丝“看”不到里面。”合欢树听见迢迢的感慨，将所有的花丝朝浴谷方向转动，颇为遗憾的说。 “结界？迢迢一路过去没有感觉到什么结界啊，难道是专为屏蔽这种声纳探测而设立？”迢迢疑惑。 “浴谷是丰饶女神沐浴的山谷，所有的植物与动物都不得用自身能力进行窥视。违者将承受女神的怒火。”合欢花解释，“我虽然能‘看’得很远，但它除外。” 迢迢心中一动：“那你能看到一处垮塌的废墟么？新近被火烧出了一块空地。我想去那里找点东西。” “你是说垮塌的神庙么？它并不远，在浴谷U形谷口正对着的那条线上。”合欢树给了迢迢一个惊喜。 迢迢还想要一个更大的惊喜：“你知不知道走出这片森林路？我好想走出去。” 合欢树树枝轻摆，犹如少女摇动粉色裙摆：“在我所能‘看’见的地方全是树，没有‘路’。” 希望破灭，迢迢很是惆怅，但仍不忘利用每一点资源：“能不能请你把你看到的一切画一张地图给我啊？” “我不会画啊！”合欢树很难过，所有的羽状叶片和花丝都轻轻的蜷缩起来。 迢迢赶紧安慰这个娇弱的树美人：“没关系，你说给我听，我来画。你已经帮了我很大的忙了。”劝慰良久，蜷缩的羽毛叶和花丝才慢慢舒展开来。 刚恢复一会，合欢树的树叶花丝又唰地卷起来，象是受了极大的惊吓，迢迢正要询问，它有点恐惧的告诉迢迢：“女神使者在啄我的树干！” “女神使者？”迢迢没听明白。 “就是那只带着女神气息的大鹏金翅幼雏。”合欢树解释。 “它肯定是等得不耐烦了，麻烦你将它也带上来，还有我的背包。”饱受精神折磨的迢迢决定今天要善待自己，不再苦哈哈的背着死沉死沉的包从地面上盲目徒步，而是下暮雨的时候从树梢上让植物们一路传递回去。 从这里到浴谷直线目测大概只有两三公里，这点距离她居然走了大半天，也不知上午在树林里绕了多少弯路。以她现在和植物的沟通能力，加上身上的精神屏障会在雨水暂时失效，平安回去应该不是问题。 等待暮雨期间迢迢可以坐在合欢树上听它解说地理环境。然后在心里描绘一幅地图，准备回去刻画保存到妥当的地方。虽然合欢树只能告诉她这森林的一小部分，但就像画拼图，自己一点一点的将听过的、走过的地方记录上去，假以时日，她总会凭着一幅完整的地图，脱离蛮荒回到文明世界。至少她是这样以为。 合欢树按照迢迢的意愿将三眼和背包都带了上来，三眼很是不忿自己独个被留在树下，双足牢牢的抓紧树枝，别过头不理迢迢。它喙尖爪利，身上遍布一层淡黄色的绒毛，气鼓鼓的站在枝头倒是有了三分猛禽的气概。 迢迢心里牵挂着地图，只敷衍似的摸摸它的头，接着问合欢树：“你说那坍塌的神庙在浴谷的正对面？大概多远哪？要怎么走才能最快到达呢？我在森林中老是不知不觉的绕弯路。”作为路痴的她，感觉自己在按照直线走，其实一贯是在凭着本能走，走得弯弯绕绕神出鬼没，最后变成目的地遥在它处，自己不知走到何方。 合欢树想了想：“浴谷和神庙废墟其实不远，它们中间每隔一段路都有一棵指引木，气候温和时指引木是绿色，气候酷热时指引木为蓝色，气候寒冷时指引木为红色，完全黑暗中它会闪耀着光芒，指引着信徒们前进的方向。这是一个坚强的树种，活着无故不死、死后万不倒、倒后万不朽。只要仔细寻找到指引木的踪迹，就能从浴谷快速到达神庙而不会绕弯。” “你知道得真多！”迢迢很兴奋，蛇藤只给它塞记忆碎片什么也不告诉她，看人家合欢树多大方。 合欢树羞涩的一低头：“我虽然看着年轻，其实已经活了很久。曾经有一段时间，一只美丽的鸟老是黄昏过来吃月蚕蛾，为了避免幻境的伤害，它每次都会从我这里要一些花粉，偶尔它也会给我讲些故事，它说它是百言鸟和一种神鸟的后代，不但会沟通万物，还会施展幻影迷惑敌人。” “白天森林里居然有鸟敢活动？”本来还打算一出浴谷就从树梢直飞目的地，但天空中可能会出现凶禽？！老天爷，你让我顺顺当当的偷个懒会死啊？！非要设这么多可能性障碍！不过一般来说鸟只爱天上飞，只要不去树梢晒太阳躲在树林里危险就不大，迢迢腹诽几句，接受现实：“那只鸟有没有说过森林外是什么？” “没有，它还没来得及给我讲就死了。有一次它大意了，兜猎树网住它，瞬间吞进肚里，它甚至都来不及叫一声。”合欢树很难过，“在森林中白天出现得最多的就是鸟类，因为相比森林其他地方而言天空算是比较安全的，就这样，一不小心也容易送掉性命。” “什么？出现的最多？意思是白天除了鸟外还可能会有其它动物出来猎食？为什么我从来没碰到过？”迢迢一听白天也可能有林中土著出现，先是震惊，然后联想起第一天见到的大黑蛇，心情颇为悲愤。至于为什么没碰到过，她略一思忖就想通了，因为在这个地方的时日还短！上得山多终遇虎，所不定哪天就遇上了。 “只有那些最大胆的，最厉害或者神经错乱的动物才敢白天出来。但多数是死路一条，植物都很欢迎加餐。”合欢树安慰迢迢。迢迢着重听了前面半句，心里更是惶恐。 合欢树感觉到她的恐惧，安慰似的将羽毛状的树叶轻轻的抚过她紧皱着的眉头。 “我很勇敢！我有很多先天优势！我吉人天相！我不怕怪物！”迢迢催眠自己，按压下心中的不良情绪，努力微笑：“请给我讲讲你所知道的一切吧，先从浴谷旁边开始好么？” 合欢树见迢迢恢复状态转移了话题，也顺势开始介绍自己所看到过的一切…… 三眼听不见合欢树说话，站在旁边的树枝上看迢迢面色变幻莫测，一会青一会白，开始还觉得有趣，不久即觉得无聊，遂将目光转向开阔的天空，心中暗暗盘算，到底要隔多久羽毛才回彻底长全。如果又能在天空翱翔后，它想飞多高飞多高，想飞多快飞多块，迢迢不再能够以让它走路作威胁，而且可以把迢迢不给它玩的东西叼到最高的树顶，让她也尝尝站在树底下够不着东西的滋味。 在心底小小的报复了一把，三眼很快乐的转头看向迢迢，却看到迢迢面色严肃地问合欢树：“晚上能发光的树只有指引木么？” 听过周围环境介绍，迢迢决定万不得已白天找不到指引木，就等武力值强大后晚上出去找。 “我不知道。”合欢树招展的花枝扭了扭，娇滴滴地说：“晚上我睡着了看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