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欢迎来到暴风堡
迢迢没有作为刺客的自觉,吃完苹果抹抹嘴,大摇大摆地回到多鱼旅社。打开门,挥手让门楣上闻风而起的月蚕蛾安静下来,从进门处的地上拾到一张字条。 字条上字迹娟秀,迢迢看着很眼熟,象是出自算命奶奶之手。算命奶奶一直遵从她的叮嘱,没经允许绝对不进入她的房间,这张字条肯定是从门缝里塞进来的。 字条的内容也很简单:“I’msorry!Ican’t!don’thateme!”迢迢稍一努力就读懂了字面意思,但合起来就不怎么了解,遂去隔壁准备问个究竟。 没锁的房门应手而开,里面一切井井有条,给迢迢改好的衣服叠得整整齐齐放在桌上,迢迢借给她修剪皮毛用的骨剪摆在针线箩里,其它零七碎八的小玩意都在,只是少了个钱匣。 迢迢这才恍然大悟:“算命奶奶觉得很抱歉——由于面具男这种生物的出现,她忍受不了恐惧,所以跑路了!而且是携款私逃,还要求她不要恨她!” “说好等教会我语言和文字,拿到通行证才算雇佣期结束的!”虽然那一匣子钱迢迢并不在乎,但对方这样不守承诺她还是很窝火:“至于吗?!怕成这样!简直是闻风而逃!老胳膊老腿的天寒地冻黑灯瞎火也不怕摔着!那戴面具的家伙有这么可怕吗?!” 迢迢捧回衣服和骨剪,捶了几下桌子当是发泄识人不明的怒气, 全无本土生活经验的她一点都没意识到情况的危险,心宽地倒头大睡,睡前还计划明天扛着那些毛皮去多换点钱,另外雇个教师,从领主府申领到证件后,买一辆马车舒舒服服一路漫游到传说中的帝都。 一夜好睡直到颈上一阵凉意将迢迢从睡梦中惊醒,睁眼对上一双阴沉的碧眼,这双隐在银色骷髅面具后的眼睛冷冰冰地不带任何感情:“别动。” 迢迢瞥了一眼他面具上自己颈部的倒影,乖乖的一动也不敢动,连好汉饶命都不敢说。 倒影中,她颈上放着一个奇怪圆环,象是个撑开的小型捕兽夹,夹子边缘又细又窄,与普通捕兽夹略有不同,内侧满是剃刀般锋利的齿片,齿片上还带着锯齿形倒钩,现在每根铁齿的尖端都紧紧地戳着迢迢颈部的皮肤。 迢迢毫不怀疑她只要在夹子中稍稍一动,就肯定会触动机簧,铁圈猛力合拢之下,精钢铸成的刀片会直接把她的头给切下来。 迢迢心怦怦直跳,认出面具主人那一头招摇的金发,暗想:这厮不是在暴风堡中跳舞吗?怎么突然到这里来了? 她毫无犯罪经验,自以为侦察之旅做得天衣无缝,却没想到在刑侦老手左偃面前简直就是笑话。在黑影从大厅消失之后,左偃立刻离开舞会,带领一干兵丁迅速扑向多鱼旅社。左偃相信自己的直觉,此处是黑影第一次出现的地方,肯定有蛛丝马迹留下。 安静高效排查之后立刻确定可疑目标,为了避免打草惊蛇,左偃只身入内顺利制住熟睡嫌犯。 如此容易就翻船,真让人怀疑阴影斗篷上有前主人的诅咒! 两只守门的月蚕蛾也不幸殉难,尸体被一根铁签穿成一串插在桌上的油灯旁当标本。 “异乡人?”左偃漫不经心地问,点亮油灯借着亮光翻弄着迢迢的家当,先拿起面具抖了抖,又拿起螳螂匕首中的一只,试试刃尖。 迢迢闭着眼睛没出声,心里祈祷着三眼赶紧回来,救她于水火。 左偃持着匕首走到她跟前,将刀尖搁在她眼底:“你是谁?” “玛丽苏。”迢迢从嗓子眼里细细地发声。她宁愿自己此刻是玛丽苏,听说在玛丽苏光芒照耀下所有雄性生物都会化干戈为玉帛。 “算命奶奶不是说这张脸蛋美得让人想膜拜吗,面具男为什么不仅不拜,还拿着匕首想挖我眼睛?算命奶奶你又骗我!!”迢迢愣愣地盯着左偃,在脑海里愤怒的呐喊。 算命奶奶如果听见一定喊冤:“我说的人可不包括这些没有心肝的畜生。” 左偃听见迢迢吐出古怪音节,摇摇头,手上匕首尖一抖:“说真话,我耐心不好。”刀尖之下,黑白分明的眼睛亮如晨星,眼神干净清澈。 迢迢简直欲哭无泪,连本地语都说不好,哪来什么真话。知道祈求哀鸣都未必有用,她干脆闭了眼睛装死。 当这双眼睛闭上时,左偃觉得有点不高兴。美是一种精巧易碎的东西,只要他持刀的手稍稍用力一压就能将美好变为血腥,但这一次,他不想破坏。 让女人睁眼的方法有上百种,他选择最简单的一种:将刀尖一路向下,勾起被子的一角,一寸寸向外拉开。 圆润的肩裸露出来,莹润的肌肤在松油灯的昏黄光晕中泛着玉质的光泽,每一寸线条都妙到毫巅。 左偃能年纪轻轻当上护卫队长,一路搏杀至今,睿智英勇冷酷坚韧是必要条件。在他的生活中,再美的女人也不过是一时寻欢的玩物,生不起渴望之心。 但这一次,他心中突然涌起一种强烈的冲动,他将空着的那只手抚在迢迢的肩头,轻轻地摩挲了几下,感觉非常美好,而后忍不住贪心地顺着柔软温润的肌肤一路向下探索。 迢迢感觉到一只手触到自己的肩上,霍地睁开眼,瞠目结舌地看着左偃把这只手慢慢地滑到她的胸前。 左偃将头俯到她正上方,隔着面具紧盯着她的脸,手渐渐握紧,眼神既冷酷又残忍:“说吧,你是谁!” 迢迢羞愤交加,对他怒目而视,搜肠刮肚地想算命奶奶教的哪些词是骂人的话。 一只小鸟撞开半掩的窗户飞入,在室内盘旋了一圈,落到迢迢枕边,侧着头好奇地看着这个戴着面具的男人和迢迢脖子上的铁兽夹。 左偃眼睛仍然盯着迢迢,挑被子的匕首却飞快刺出,也没看清楚他是如何出手,只见寒光一闪,迢迢耳中听见破空之声,刚才小鸟停落处出现数条刀痕。枕中的羽毛被劲风激得四处飞扬。 兽夹上作支撑的弹簧受到震动嘎嘎作响,眼见就要弹起。左偃用匕首尖一磕夹子上某个部位,弹簧稳定了下来。但兽夹又收紧了一圈,刀刃刺进迢迢的颈部,火辣辣的疼。 左偃弹身扑向前方,一道湛蓝的闪电凌空劈落,在闪电接近的一刹那,他身上忽地弹出四面旋转的光盾,闪电威力被抵消殆尽。紧接着他一招手,手中凝出一把纯能量的宝剑,剑身一晃,三道剑气呈品字形往小鸟方向激射而出。 三眼仗着灵活躲过两道,气浪催得羽毛纷飞。最一道硬生生地打在它身上,割出一条伤口,殷红鲜血飞溅而出,。 三眼怒鸣一声,摇身变为三尺大鸟,与左偃缠斗在一起。论武力两人其实旗鼓相当,但左偃身上有自发触动的护盾,三眼所有的闪电攻击都被挡下,而他的魔法花样层出不穷,时不时丢出一些卷轴和暗器,令初次与人类战斗的三眼防不胜防。 狡猾的左偃且战退,退到角落祭出一张魔法卷轴,青黑色的光华闪耀四散,化为一张大网,将其中的三眼裹覆起来,任它如何变幻身形都不能挣脱,每一根网丝都带着腐蚀性,在三眼羽毛上烧灼得滋滋作响,疼得全身抽搐。 “放了它!”迢迢忍不住尖叫。 左偃经过一场大战,颇为疲惫,房间被轰得乱七八糟,唯有床塌完好。他坐在床边,将面具摘下来扔到一旁,长吐一口气:“笑话!你知道我打这一架用了多少家当吗?” “交易。”迢迢看着他的眼睛,急切的询问。 左偃正在抖落自己头发上沾染的碎屑,闻言似笑非笑地看了她一眼:“你真天真!” 迢迢瞪着他一头金毛,恨不得薅下来两把,忍气吞声地商量:“别让它疼?” 左偃置若罔闻,站起来专心整理仪表。 迢迢从来没有真正遇见过恶人,一瞬间觉得好无力。 左偃整理完毕之后,把迢迢,以及所有属于迢迢的东西,连同三眼一起打包运回暴风堡。其它善后工作由地方官完成。 雪衣远远地望见回来的队伍,下来迎接,美丽的脸上神色有些惶恐:“左偃大人,家里出了不幸的事!” “是么?”左偃没有停步,手上提着一卷捆扎好的毛毯,直奔自己的房间而去,在他身后是捧着一个小盒子的仆役。 雪衣急于宣泄自己的情绪:“家庭教师昨天晚上死了,死得很惨,他的心脏被掏空,全身的鲜血都被抽干,大家都很害怕。” “待会我会去看看。”左偃到达自己的房间,把毛毯卷随手往铺着地毯的地上一扔,指挥仆役把小盒子放在恰当的位置。 雪衣见仆役退了出去,鼓起勇气抱住左偃,仰脸求证:“厨房的侍女说是因为他说了神之利刃的坏话才死得这么惨,我真的很害怕。”小鹿般可爱的眼睛眨啊眨:不是你干的吧? 左偃俯看她,眼神漠然:“如果真是因为惹到我,相信他会死得更惨。” 雪衣埋首啜泣:“从来没有看见过那么恐怖的场景。” 左偃在她头发上轻轻一吻:“喝杯烈酒,睡一觉,醒过来就好了。” 雪衣知道他在暗示她离开,依依不舍的抬起头,行了礼退了出去,临走前好奇的瞥了地上卷毯一眼,心中暗暗猜测里面会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