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侍者
雨霁初晴，西华台上，只有两座比法台。 然而即便如此，地方依然有限，以致无以计数的炼气、筑基修士聚集在临近的山头峰顶遥遥观望。 林英回望四周，到处翻飞着湖蓝、灰绿的门派道袍，近处站满了有头脸的筑基期师兄师姐，远处是师门长辈端坐上首，众星拱月不过如此。 观礼台上，仙路东方五大派的熟人也有不少借此聚在一处，众人谈笑风生，脚边灵兽时有鸣叫传来，场面不亚于一场久别的盛会。 三人中最先上场的，是霍小妹，而她对阵的第十一号擂主，则是雷玉殿的“吴师妹”。 林英忍住抚额的冲动，翻看资料时，林英就对这个十一号“吴佩慈”一阵发窘，却还不曾猜到会是熟人，不过转念一想，只有五十个名额，精英弟子碰头的几率的确大大上升。 至于这个仙陆大地各类人物的“雷名”问题，林英只有在心里默默祭出一枚避雷针以对。 等到霍小妹与吴佩慈分别掠至比法台上，林英才发现自己似乎离开青木门太久了，久到完全不知道现在台下发生的是什么状况。 在地方有限的西华台上，能够靠近法台位置观战的，无非是台上比试者的好友、同师弟子，亦或一些名望俱佳的师兄师姐。 所以当两队炼气期弟子挤开人群，站在法台一角时就显得十分突兀。 林英的目光被其中一队人的领头弟子所吸引，相比之下另一队人马乱哄哄挤过，而此人领导的这一队却进退有序，频频施礼。 那人带领七八个男弟子站定，也向林英所在的方向望来。 顾盼生辉，原来就是用来形容这样一双眉眼的，灰绿的门派道袍亦不能遮掩他脸上的半分光华。 这样的少年……尚不待林英有所论断，站在她一旁的苏馨已微微点头，与那少年遥遥打过招呼。 林英顿感有些诧异，“你认识那位师侄？” 苏馨凑到林英耳边说：“他叫慕颜，你看和青灵可还般配？” 林英一惊，转头看着苏馨道：“小妹不过筑基，怎么就考虑起双修来？”急得道号也不称了。 苏馨先看了看四周，发现没人注意她俩，才苦笑道：“青华啊，你确定你是去的九霄峰三年，不是南海某个无名小岛三千年？” 林英一脸不明就里地望着苏馨，她只好从头解释：“你看见慕颜身后的那些弟子了？包括慕颜，他们都是想给青灵做侍者的。 你别一副大惊小怪的模样，真是怎么说你好？ 你看看对面那一群没规矩的，那十来个肯定也是想给台上的吴师妹做侍者的。我之前不是和你说过嘛，修仙界不同凡俗，做人侍者都是你情我愿的事，又不是炉鼎。 刚筑基的精英弟子仙途一片看好，有众多四灵根甚至三灵根弟子追随，本就是常事啊。” 林英听到此处，突然想起一问：“青思，你不会也有这么一群侍者吧？”说完，林英自觉鸡皮疙瘩起了一身。 苏馨听了也笑起来，“有那么几个想来求请，不过暂时不会考虑这些事，我家祖师的故事你也知道，所以我在男女之事上来得更谨慎些。可青灵不同，只是这个慕颜太过漂亮、人又聪明，我怕他若不是个好的，青灵会惹上麻烦。” 林英接口道：“是怕青灵拿捏不住他？” “那倒不会，不过是个四灵根的普通弟子。他若真的跟了青灵，青灵好便是他好，自然不会有他心。我是怕青灵对他动了情意，他若心性不正，把青灵引上歧途，就堪忧了。” 苏馨见林英还是听得不甚明白，便道：“云天门曾有一位结丹修士，天纵单灵根资质，尚不及筑基就收了一位侍者，此后一直未纳别的侍者，可见两人感情甚笃。 三百余年后，那修士已然结丹，可侍者修至筑基后期却难进寸步，眼看寿元将尽。结丹修士不辞海内为她寻找续命丹药，此前也从未放弃让她突破筑基的捷径，这般便又拖了近百年。 终于那修士在一次与人争夺丹药的过程中受了重伤，被同门救回后经脉断废，昏迷不醒。他的师尊一怒之下将那侍者击毙，此人醒来后，自请出门。留下一句：‘寂寞长生，不如归去’。 凡人也就罢了，可他一个修士竟然说出这样糊涂的话来，可见那几百年的道都修回去了，不见一丝智慧，最终稀里糊涂落了这么个下场。 你说，若是青灵她……岂不担心？” 即使林英在修仙路上不过初窥门径，却也知道，道之一途，并无执念，大到日月星辰，小到草木枯荣，似乎唯有变化不止，才是长存之道。 万事万物，执念不放，终究画地为牢。 林英听后久久未语，似有所悟。 待她回过神来，法台上已经开打。 台上两人几乎同时出手，且作为试探，陆陆续续扔出了一打中阶低等符箓。 只见霍小妹这边漫天冰凌箭齐发，那边就滚出火炎球数个，立即将箭势一挡。等到冰凌箭都蒸发成了丝丝白烟，火炎球也消耗得只剩几个光团。 尚未及歇一口气，地下便长出可使修士灵力迟滞的吞仙草，这是吴师妹的杰作。 霍小妹瞬间腾空而起，无奈此蔓藤类植物会向散发灵力的源头以近光速攀援而上。 双足被困，霍小妹灵气顿然一滞，她急中生智，撒出一蓬药粉。林英在台下立即感觉不出小妹的灵力波动，知道她这是要瞒过吞仙草。 那草果然松开她蔫了下去，蔓藤一离脚踝，小妹就是一把火燎符将其烧得犹如燎原一片。 写来话长，实则不过一息。 对方见霍小妹灵力一滞的当头，自然不会错失良机，在她脱开吞仙草的瞬间，一块足有半个法台大小的巨石迎头压下！ 小妹下有吞仙草，上有巨石顶，且石宽容不得她侧飞避过。 兵行险招，霍小妹反其道而行，往上一跃紧贴巨石之底，再随其落下，如此一来争取出了燃烧吞仙草的时间，众人看来便好似她脚踩烈焰、手托巨石一般。 待到吞仙草先一步烧尽，霍小妹一个侧飞就脱身出来。 台下慕颜所带领的那些炼气期弟子首先喝出一声“好”，远近便有不少应和之声。 另一帮支持吴师妹的弟子见对手逃脱出来后反占了声势，不禁骂骂咧咧起来，与慕颜他们一比，更是高下立见。 此刻台上，吴师妹又抛出一张封印着法器的符箓，只见挟带着充沛水灵力的双剑气势汹涌地扑了过去。 小妹嘴角一笑，也立即翻出一张符箓往前相迎，符光闪烁，空气中顿时充满了土灵力，以土克水。一枚小印破符而出，哐的一声，就砸歪了双剑中的一枚，又追得另一枚孤剑犹如丧家之犬。 小妹立刻不加掩饰的咧嘴一笑，银铃般的声音传到那位刁蛮的吴师妹耳中，无异于最大的讽刺。 只见那吴师妹不假思索便将一张中等高阶符箓全力激发出来，这可是相当于筑基后期修士的一击，为了激发这张符箓，吴师妹灵力狂泻而出，灵符一脱手，她就立刻吞下一颗补灵丹。 却见那符激发的竟是一头炽焰虎，跃地之后奔腾两步，张开大嘴烈焰便喷涌着向小妹袭去。 霍小妹急退的同时，自储物袋中取出一件轻纱，往空中一抛，那纱便化作一阵烟雾瞬间围住了汹汹向其扑来的焰团，不一会儿法台上不见半点火星。 待那炽焰虎拍出虎爪腾身再向小妹扑去时，霍小妹也已激发出了一张中等高阶符箓，一头雪齿斑斓豹凭空挡在她的身前，蓄势以待等着那虎送上门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