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言情小说 - 奉君侧之宫阙泪在线阅读 - 第一百零十一章 剧毒

第一百零十一章 剧毒

    我好像是病了,依稀又无数光影在眼前晃动,却无力去看清。有些光刺得眼痛,而有些风有吹得舒心。更有人的怀抱让人安心。昏昏沉沉,无心再看那个人是谁。

    有那么一种错觉,好像是辰王。

    在恍惚中醒来,又在恍惚中睡去,一股熟悉的味道在鼻尖转来转去,我茫然地吞下,想必是一些药汁,也丝毫不觉得苦。偶尔吐出来,又被一口一口地喂进去。我好像含糊的说了些什么,可是连我自己都没有听清。

    我果然是病了,而且好像不轻。

    我知道月心在我身边,除了她,现在谁还愿意寸步不离守在我的身边,眼睛也懒怠无法睁开了,一片黑暗中,是爹爹,娘亲,阿婉,那么多那么多的人。

    他们笑盈盈的看着我,我想靠近,我奔跑而去,可是当我要靠近的时候,他们却随着一团烟雾而去。

    浓雾后面,是一座富丽堂皇的宫殿,阳光生生的刺痛我的双眼,逼迫的我无法抬头去辨识头顶上的那块匾额,这里到底是谁的殿宇。

    走进去,映入眼帘的是一个人的背影,看上去有几分的熟悉。

    那人身穿浓紫色的长裙庄重而又高贵,袖口上绣着淡蓝色的莲花,金丝线勾出了几片祥云,下摆密麻麻的一排蓝色海水,云图,背脊上锦缎而下,身子轻轻转动长裙散开,曳地六尺,裙尾上每一个刺绣都那么精细,一丝不苟,腰间用金丝软烟罗系成一个大大的蝴蝶结,鬓发低垂斜插碧玉瓒凤钗,显的体态修长妖妖艳艳勾人魂魄。

    她背对着我,缓缓转身,她俊目流眄,樱唇含笑,举手毙敌。是姑母!我与她之间种种过往,她居然浑若无事的看着我,说不尽的温婉亲切。

    你看,她在笑。

    “小阿玺,过来。”

    我愣了神,慢慢上前了几步,我定了定神,注视着她神情的每一个变化,一颦一笑,一挑眉一转眼,都那么温和,这似乎是在我的童年。

    她的手抚了过来,我恭敬的低下头,可脖子上传来一道力迫使呼吸而紧,她双手掐住我的脖子,使我抬起头与她四目相交,她冷道:“我恨你!我恨你!嫦玺!”

    “啪!”殿中所有的灯盏全部灭了,漆黑的夜晚,寂静阴森,外面的风阴冷的嚎叫着,时不时可以听到风吹树叶的沙沙声,现在已经午夜时分,我冷的缩了缩肩,心肺都是冷的。

    当我再抬眸时,看见的是一张流泪的面孔!

    不!不是!

    她眼角里流下的分明是鲜血!

    我挣脱开的她的束缚,向后跌去,倒在地上,重重的身子怎么也起不来,我发现自己处在一片血泊之中,我的手,我的脸,我的腿上全部都是血!

    我惊愕的看着那步步逼向自己的姑母!

    低头!那高高隆起的肚子!我的孩子还在!

    我害怕的闭眼,是黑暗,在这种黑暗中我的全身一阵阵冒着凉气,头皮发麻,仿佛前后左右有无数双眼睛在看着我,身体逐渐蜷缩成一团,闭上双眼再也不敢看姑母的那张血脸,在也不敢凝视黑暗。

    她的指甲冰冰冷冷的划在我的脸上,然后猛一痛,深深的掐进了骨rou里,我疼的似乎快要晕厥过去,能看到自己脸上流淌的暖流,是眼泪还是鲜血,我早已不知。

    头顶上,那寒气逼迫袭人,而道:“嫦玺,你还不知错吗?!”

    “不要!”我惊呼着醒来,迎接我的是一个宽大的怀抱,“我没有!没有!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会这样。”

    我是在哭么?原来还会有眼泪。

    “好了,都过去了。”

    又温声而言,我抬眸,那一双充满血丝干涩的双眼充斥着我的眼球,瞳孔不自觉收缩了一下,推开了他的怀抱:“德王,是你。”

    这时天已经要亮了,口中只觉得焦渴不已,德王似乎也明白了什么,忙端了热水来,眼中酸酸的迷蒙着,周遭的一切在眼里都是影子晃悠悠。好久才看得清了,却不晓得在哪里。只见窗帷密密垂着,重重帷幕遮着,几乎透不进光来。只有德王那挺拔的影子让这屋中有了半点生气。

    “嗯,你醒了。”他淡淡说着。

    眼下的黑眼圈深深而陷,像是几日几夜未眠一般,难道在我梦中的时光里,守候着我身旁的人不是月心,是他?!

    只在窗帷的叠合的一线间,缝隙里露出青蓝的一线晨光。只那么一线,整个内室都被染上了一层青蓝的如瓷器一般的浅浅光泽。四下里静悄悄的沉寂,燃了一夜的蜡烛已经残了。

    此刻间,我莫名的觉得,平日里那威风凌凌的王爷,也会有一丝软弱,只觉得他那么渺小,渺小的想要把他拽在手心里,可是有些东西不是你想要便能要的。我、鼻头微微发酸,却不知何时已经没有了泪意。

    我大概只有在睡梦中,见到了那些已去的故人,才会如此伤心挂怀吧。

    姑母的话久久存在我的脑子里。

    嫦玺,你还不知错么?

    他低低叹息了一声儿:“你饿了么?”

    我凝视于他,怔怔的出了一会儿神,摇了摇头,“这是在哪里?”

    “本王府邸中。”

    我一怔,心下觉得有些不对,翻身下床而来,不想长久不起床的人,病又未好,脚下竟是这样虚浮无力,他忙不迭把我扶住:“好歹你也等病好了回去不是?”

    他眼里莫名有些哀愁,当我知道对我的心思之后,一直都是躲避着他的,可是他却屡屡在我性命垂危之际出现,我不知道这老天爷打得什么算盘,原来昨夜抱走我的是他,怪不得与辰王有点像。

    而此刻,我所顾忌的,不是我,而是他。

    我的身份,出现在德王府里确实很尴尬,我无论他人怎样看我,可是德王左右无侍妾,是一个才貌双全的俊俏王爷。而我呢,已嫁为人妇,残败之躯的弃妇。

    我有心解释:“我不是”

    这时蜷缩坐在床边打盹的月心醒了,她迷蒙着眼睛,见是我,惊喜着低呼道:“王妃醒了?”

    她跳了过来,遽然稳稳扶住我,大喜道:“你好些了?”

    一抬头正见她眼底血丝密布如蛛网,神色关切至极,心中微微一颤,口中柔声道:“好了。”

    我迷茫环顾四周,问道:“我睡了多久?”

    月心道:“三天,这三天都是德王爷不日不夜的守着。”

    我轻轻“嗯”一声,不由嗔道:“多谢王爷。”

    他握住我的手臂,“你我之间,不必在意这些。”

    我脸上灼热不知该说什么好,只好不去理会他。

    许久才关怀了一句:“你的身子好些了吗?”

    他微微一愣:“已经妥帖了。”

    月心“哎呀”一声,“王妃醒来,一定饿了!我这就去传膳。”

    月心欢喜出去了。却被德王唤了回来:“还是本王去吧,你在这里,还可以陪她说说话。”

    月心点了点头,回头跑来身边,我牵着她的手坐下,目送着德王离去。

    不免忧色重重,道:“那天晚上我病重,德王怎么知道的?”

    月心摇了摇头只道:“当时可把我吓坏了,王妃发着高烧,人都说胡话了,又一直昏迷着。要不是德王爷赶来,奴婢怎么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我发愁道:“小病罢了。”

    病中食不知味,望着天外的晨色。有些时候就是这样一坐就是一整天。

    德王挽留我,让我将病养好再走,他更是十分认真的说着,我在这里没人知道。

    想必她也是顾忌我的身份。

    我时醒时睡,多半里是昏昏沉沉的。然而这样过了三五日,我的精神渐渐好转,听月心说起,德王时常来看我,其实我怎么不知道,只是每次他来,我就闭目装睡。

    我不知该如何言语待他,是感激,当时是感激,却又如何去报答这感激之情,我不敢问他想要什么,我怕我做不到。

    这一日我吃过了药精神好些,便靠在床上闭目养神,缓缓睁开眼,看着镜中自己面上的忧色如晨起时覆在枯草上的白霜,也是这样萎靡蜡黄的色彩,蹙眉道:“月心咱们住在这德王这里有一个多月了吧。”

    她略略沉吟,“嗯。”又问:“奴婢觉得挺好的啊。”

    青花缠枝香炉中稀薄香雾飘出,淡淡散在空气中,弥漫出一股清浅的香气。这样的气味叫人神智清明。“月心,这样的话以后不要再说第二次了。”

    月心知错,忙低了头,“那王妃是准备回去了么?”她的容色微漾起波澜,怔怔地似乎出神,缓缓道:“奴婢有件事不知当不当讲,奴婢能说吗?”

    “自然。”

    月心绞一绞衣角,咬着唇望向我,迟疑着道:“其实德王爷身子骨并未痊愈,所以府上才会住着太医,而那晚王妃高烧不断,德王也才会抱王妃来这里。其实德王一点也不好,王妃没瞧见他脸色吗,蜡黄蜡黄的,整个人一点精气神都没有。那天奴婢在给王妃煎药的时候,也看到了其他炉子上也熬着药,当时奴婢偷瞧了一眼,里面的钱子草可是解剧毒的!后来便留个个心眼,才发现这药师煎给德王的。”

    心口莫名一紧!剧毒?“好端端的怎么会中毒呢?”

    月心一愁:“这个就要去问德王本人了。”

    我定一定心思,慢慢坐起身子来,道:“月心,你去取我的外衣来,陪我去瞧瞧王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