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话 她叫步青莲
周围的光线一下暗了下来，黑暗似冰凉的河水包围了我，扑鼻而来的花香从徐朗身边传来，无数朵赤红的彼岸花拥挤着绽放，眼前的这个少年冷若冰霜。 “我改了你的生死薄，用曼莎珠华开启你的鬼眼，不是让你在这儿悲天悯人的。”他冷冷说道，手里不知何时捏着那支金步摇，金流苏在徐朗的手指间晃来晃去，发出璀璨的光芒。 我看着那金步摇，没有说话。 他走近了一步，眼前的光线又暗了几分，直到离我只有几厘米的距离时才停了下来。 “我能让你生，就能让你死。明白吗？”徐朗在我耳边说道，冰冷的话语让人不寒而战。 我后退几步，点了点头：“我会尽快找到她的。” 他眼色一沉，手里玩转的金步摇闪出熠熠生辉的金光，他接着说道：“她叫步青荷。我遇见她的时代是唐朝的天复元年。” “你那时是寻常人吗？”我犹豫了一下问道。 他自嘲一笑：“那一世我就是个纨绔子弟、过惯了在烟花巷柳**作乐的日子，直到我遇见了青荷，心才安定下来，如清水芙蓉般的女子。” 徐朗似乎陷入了深深地回忆中，这语气听上去很忧伤。 “若我那时就有现在的能力，怎会与她失散千年？我一直在寻她，从地府到阳间，每一处我都找遍了。” 听到这里，我说出了一句不经大脑并且后果有些严重的话。 “会不会是魂飞魄散了？” 刚说完，我就后悔了，因为徐朗的脸色一下子就阴沉了下来，那双细长的眼冷冷的盯着我。 “你再说一遍？”他目眦欲裂的瞪着我。 我咽了一下口水，小心翼翼的说道：“我说错话了，对不起。” 彼岸花从他身后迅速涌了过来，冷风拂过我的脸，那支金步摇被硬生生塞进了我手中，甚至割破了我的手掌心，鲜血一下子从深深的伤口中溢了出来，顺着金簪一滴滴淌下来。 我看着徐朗，突然眼前的视线变得模糊，他的脸在黑暗中扭曲晃动，渐渐合上了双眼。 ………………………………………… 好吵啊！我睁开眼，眼前的画面人头攒动，热闹非凡，台上的歌女们衣着华丽、舞姿优美，耳边的丝竹乐声不断。 我伸了伸手，发现自己的身体是虚无的，无数人穿过我的身体。 满身酒气的男人们喝的面红耳赤，色迷迷的盯着台上那些身姿曼妙的舞女歌女们。 “这莳花馆新来了一位头牌花魁今晚要压轴演出，听说长的塞天仙！”一个男人跟旁边的人大声说道，怀里还搂着一个妩媚的女人正娇笑着往他的杯里添酒。 莳花馆？头牌花魁？ 我四处张望着，偌大的楼阁里，金碧辉煌，歌舞升平，喧嚣声嬉笑声不绝于耳。这里不会是青…楼吧？ 这里就是徐朗口中所说的唐朝吗？ 窗外的夜色如水，楼下就是一条热闹的街市，酒肆歌坊里传来飘渺的歌声。远远眺望过去，一片灯火辉煌。 “暗闻歌吹声，知是长安路。”身着玄色锦衣的男子临窗眺望，手里举着一杯酒，俊朗的眉目满是潇洒。 我望过去，果然是徐朗，不过那时的他只是一个寻常人，肯定看不见我。 “这里就是长安街啊！”我感叹道：“真美。” 该怎么形容我在这个时空的存在呢？简单来说，我只是借助眼睛的灵力置身在过去的画面里，他们所有人都看不到也感受不到我。我只是一缕虚无的幻影。 “铛铛铛”一阵锣鼓声，一位美丽的女子莲步轻移，然后在台的椅子上坐定，怀里抱着琵琶。 众人忽然安静了，所有男人都屏气凝的看着台上的女子。她身着一袭青色的衣裙，虽是淡妆，却美得惊心动魄。纤纤玉指在弦上滑来滑去，整个人透着仙气，纤尘不染。 这样的女子怎会出现在这种烟花之地？ 徐朗几步跑过去，推开前面的人潮，站到了台前。他眼中写满了难以置信，怔怔的看着台上的女子，步青荷。 她朱唇轻启，一曲宛转悠扬的歌声中透着凄苦悲凉。 涂着鲜艳红唇一身珠翠的老女人皱着眉头跟旁边的伙计说：“不是让她唱首欢快点的歌吗？怎么还是唱了这曲子？” 机灵的小伙计连忙说道：“您看这台下的看客不一样是看的合不拢嘴了嘛。” 老女人满意的点点头：“一会儿要开个高价儿！” 眼前的画面晃了一下，头开始发昏，我使劲用手按着太阳xue，瞥见手掌心那道已经血迹干涸的伤疤，想起徐朗眼底的狠戾，不禁心里发寒。 定了定神，已经一曲终了了。 那个老女人急急忙忙冲上台喊道：“青荷姑娘卖艺不卖身，听她单独唱曲儿作陪，三百两起！” 话音刚落，台下就有人开价：“五百两！” 老女人抿着嘴偷笑，朝台下的伙计使了一个沾沾自喜的眼色。 “六百两！” 接着出价越来越高，出到一千两的时候，还有人在喊价。 徐朗一直看着台上的步青荷，没有出声。步青荷不经意间和他四目相视，看出了他眼中的心痛，只是垂下了头。 “两千两！”徐朗大喊一声，出手阔绰让其他人都噤了声。 老女人高兴得眉飞色舞，连忙招呼小二带他上楼上最好的雅间候着，我也跟了上去。 那扇房门一关，隔绝了屋外全部的喧嚣声。 屋里只有他们二人。 徐朗问：“你为何会在这里？” 步青荷一笑，眼中尽是凄凉：“若不是家道中落，被逼无奈，寻常人家的女子怎会出现在这烟花之地？” “我可以帮你赎身。多少银子都不在乎。”徐朗一把握住她的手急急说道。 步青荷抽出了手说：“不用了。” “姑娘这是为何？难道偏偏愿意留在这莳花馆做一介歌女到老吗？” “我有我的苦衷。” “你说出来，我定会帮你！”徐朗追问道。 步青荷微微一笑，灵巧的手指在弦上划过，一曲美妙的乐曲响起，不再理会徐朗的追问。 徐朗愤懑的喝了口酒，目光移向了窗外。 …………………………………… 我的头又开始晕了，若是往常闭上眼一定就会回到现实世界中了，可是这次再睁开眼还是步青莲的那个房间，耳边还是动听的歌声。 怎么回事？我该怎么回去？ 我开始慌了，虚弱的跌在地上，手指开始不受控制的发抖。 一只看不见手拽住了我的衣角，一道奇异的白光闪过，周边瞬间安静了。 有人使劲的摇晃我的肩膀，睁开眼，正对上一双桃花眼。 梅男子蹙着眉头，舒了一口气说：“差一点，你就回不来了。” 我看了看四周，徐朗已经不见了，那只金步摇落在地上。 “不行，再这样下去，迟早会出事。”梅男子把我扶到椅子上，开始翻箱倒柜，把我的衣服鞋子堆了一地。 “哗啦”一只巨大的旅行箱被从柜子上抬了下来。 我问：“梅男子，你在干吗？” “给你收拾行李，暂时避一避徐朗，那家伙简直是疯了。”他头也不抬的说道，然后把一堆衣服鞋子一股脑的扔进了箱子里。 于是我眼睁睁看着那些我咬紧牙关买下的死贵死贵的裙子被他粗暴的揉成一团，跟沾满灰尘的鞋子挤在了一起。 实在看不下去了，于是夺过梅男子手中那条真丝的裙子喊道：“躲能躲到哪里去？” 梅男子一愣，眼珠转了转：“放心，我会在这边拖住他的。直到我想到解决的办法，你再回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