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洁净
欧阳明辉用力的搂住一边自语一边挣扎，昏昏沉沉的冰兰，压制住她的不住在自己身上乱抓的双手，轻轻的，柔柔的说：“小兰兰，你一点都不脏，在明哥哥心里，你永远都是明哥哥最干净，最纯洁的小兰兰。” 欧阳兰兰在一边看着，张张嘴，却没有说话。 小兰兰…… 哥哥从来没有这么叫过她，虽然她的名字才是真正的兰兰。她还记得，当年在孤儿院里，那个总是一副小jiejie的样子，但实际上却比她还要小一岁的女孩子。 当年，她满脸都是水疱，整个孤儿院的孩子，除了哥哥，几乎没有一个人敢靠近她，敢和她讲话。只有那个“小jiejie”——她很悲催的还当真叫了她好久的jiejie，直到很久以后才发现，原来自己比她还要大一岁——肯和她说话，和她玩。 因为小女孩的名字里也有一个兰字，所以，哥哥总是叫小女孩小兰兰。在发现对方比自己小以后，她也这么叫 她清楚的记得，那个灰扑扑的小女孩，总是轻声细语的，跟她说着悄悄话。每次看到当时还是个小胖墩的哥哥，小女孩总是微微的笑着，叫明哥哥。她一直不明白，她的哥哥名字叫明辉，后来别人也是叫他辉少，或者辉、明辉，可是小女孩为什么会叫他明哥哥呢？ 不过，这也只有她一个人这么叫。 后来，自从欧阳家把他们兄妹从孤儿院中接回来之后，她再也没有听到过“明哥哥”这个称呼了，而哥哥再也没叫过“小兰兰”了，至少醒着时候没有。 但她知道，哥哥在成年之后，曾经去过那家孤儿院，就是为了找回那个小兰兰。 但，小兰兰早已离开了孤儿院，不知所踪。 到现在，已经好多年了，哥哥一直没有放弃寻找。 可是，今天，这个被她意外的从一家早点店里“捡”回来的，美得不像话的女孩子，真的就是当年那个灰扑扑的小兰兰么？ 欧阳兰兰低头看向冰兰，只见她一手抓着哥哥的衣服，蜷缩在哥哥怀里，身子颤颤的。 她……在哭？ 在欧阳兰兰的记忆里，只见过一次小兰兰哭。 那是在孤儿院的浴室里。 她当时想去洗澡，但是去晚了，孤儿院的集体浴室里应该已经没有人了。但是，当她走进门的时候，却听到哗哗的水声。 她还以为闹鬼了，但她壮着胆子，走进浴室的时候，却看到，小兰兰半仰着头，闭着眼睛，站在淋浴下面。 晶莹的水滴划过她的脸，她的脖子，她的肩膀，她的全身，淌在地上。 浴室里只有哗哗的水声，和一动不动的小兰兰。但，欧阳兰兰知道，小兰兰在哭。她看不到她的眼泪，也听不到她的哭声，但也不知道为什么，她就是知道。 眼前的这个，蜷缩在哥哥怀里哭泣的女孩，真的是那个独自躲在浴室里哭泣的小兰兰么？ 冰兰蜷缩在欧阳明辉的怀里，不停的说着，哭泣着，身子轻轻的颤抖着。 欧阳明辉紧紧的拥着她，用自己的脸轻轻的摩挲着她的脸，轻轻的安慰着她，就像当年一样。但他的眼中，却时而温柔，时而凌厉，时而明亮，时而晦暗。也不知，他心中，到底在想着什么。 渐渐的，冰兰终于沉静下来，长长的睫毛颤颤的，声音也渐渐低沉下去。 这仅仅不到一个小时的经历，实在让她难以承受。 先是跋扈的倾城之恋的污言秽语，让冰兰开始点燃怒火！ 然后，“天一阁”这个在她心目中与她最大的耻辱挂钩的名字，让她的埋藏在心底的恨，开始酝酿！ 此后激烈的战斗，让原本安静的冰兰，情绪越发失去控制！ 而战斗的关键时刻，频临死亡的感觉，身上的痛楚，令她的怒火点燃她心中藏在最痛的那个角落的恨！ 而天一阁精英一团的出现，特别是第一个出现的，一张在她的噩梦中屡屡出现的面孔，就好像在熊熊烈火上浇了一桶油！ 当年罪魁祸首的出现，那一声声歇斯底里一般的狂笑，就像直插向她心底最深处永难痊愈的伤口上的尖刀，刀刃上还抹着剧毒！ 一步步的刺激，终于让冰兰的精神，濒临崩溃！ 她好像回到了那个噩梦之夜，那个伤她最深的时刻！ 就在这个时候，菩提本清心出现了。但，很遗憾，他发起的一记冰火两重天，瞬间的满地尸体，其实是让冰兰精神崩溃的，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她那越绷越紧的神经，在这最后一点力的作用下，一声脆响，终于彻底崩断了…… 于是，她剧烈的情绪波动，触发了游戏仓的保护机制，她被系统T出了游戏…… 在爬出游戏仓之后，冰兰几乎完全崩溃的精神，让她什么都看不清，不知身在何处…… 不过还好，菩提本清心，也就是欧阳明辉，及时的将她安抚，没有让事情向更坏的方向发展。 否则，冰兰的余生，或许要在精神病院的高墙中度过了。 但，大起大落的情绪，几乎完全崩溃的精神，让安静下来的她，完全沉浸在疲惫之中。更何况，她的神智，此时还没有清醒。 渐渐下垂的眼帘，终于盖住了她神采全无的眸子。长长的睫毛，轻轻的颤抖着，仿佛诉说着她最后的不安。 终于，在欧阳明辉的怀里，冰兰沉沉睡去。她紧紧抓住欧阳明辉衣襟的手，也渐渐松开了。 或许，睡眠，才是她恢复过来的最好的途径吧。 欧阳明辉低头看看冰兰的睡颜，看着她脸庞上晶莹的泪珠，和微微勾起的嘴角，自己也是微微一笑。 他将冰兰拦腰抱起，轻轻的放在旁边的床上，拉过一条被子，小心的将她的身子盖住。 直到这时，一直站在旁边的欧阳兰兰，才轻轻的叫了一声哥哥。 欧阳明辉看了她一眼，轻声说：“我先出去了，你照看一下。等她睡熟了，你再出来吧，记得关门。” 欧阳兰兰微微一笑：“交给我吧，哥。” 欧阳明辉对着meimei也是微微一笑，又低头看了看冰兰，转身离开了房间。 等欧阳明辉离开的房间，欧阳兰兰先是小心的看了看冰兰，见她确实睡熟了，才伸手掀开了冰兰的被子，轻轻的帮她整理身上凌乱的衣服。刚才，她的衣服被她自己弄得凌乱不堪，但欧阳明辉到底不方便做这种事情，只能让欧阳兰兰来做了。 忽然，欧阳兰兰的动作停住了。她想了想，用微微颤抖的手，轻轻的解开了冰兰的衣服。 欧阳兰兰轻轻撩开冰兰肩头的衣角，目光落在她光洁的背上。只见，冰兰的背上，有一个浅浅的胎记，那形状，就好像一朵兰花。再向下，她的腰侧，则有一个斜斜的，淡淡的长条状痕迹，不过很小，这是手术刀留下的疤痕。 欧阳兰兰轻轻的叹了口气，再将冰兰身上的衣服重新穿好。这两处印记，她哥哥当然是不知道的，她也没告诉过他。不过，她据此肯定了两件事。第一，这个冰兰，就是她当年的那个小jiejie。第二，她这些年，过得并不好。 那个手术疤痕，在这个星际时代的科技面前，并不是什么太难清除的东西。对于一个女孩子来说，身上有这么一个伤疤，毕竟不是什么好事。如果冰兰有足够的信用点，随便找一家医院，都可以永远的告别这个疤痕的。 可是，这道疤痕仍然在她身上。可见，她拮据到什么程度。 至于那个豪华游戏仓，欧阳兰兰可不认为是冰兰买的。那上面，可是还贴着“特等奖”的标签呢。 欧阳兰兰又叹了口气，将被子拉好，转身离开了房间。 走到客厅，她看到欧阳明辉坐在客厅里的沙发上，转头看着她。 “哥，她睡熟了。”欧阳兰兰轻声说。 欧阳明辉点点头：“那就好。” 说着，她走到欧阳明辉身边坐下，看了看哥哥，轻声说：“哥，我……我刚才看了，她……她就是小jiejie。” 欧阳明辉看她：“你怎么知道？” 欧阳兰兰说：“当年在孤儿院，我们可都是共用一间大浴室，一起洗澡的。她身上有什么，我最清楚。” 说着，欧阳兰兰轻轻叹了口气：“她比看上去还要瘦，感觉可不是保持身材什么的可以解释的。而且，她后腰上，有一个手术刀口。如果她哪怕有一点宽裕，一定会去做掉这个刀口的。可是，刚才我看了，这个刀口还在。” 她稍稍顿了顿，又说：“怎么说她都是女孩子，女孩子没有不爱美的。身上有这么个疤痕，一个正常的女孩子，但凡有一点点办法，都会去做掉的。可见，小jiejie的日子，过得实在不怎么样。” 欧阳明辉沉默。 欧阳兰兰又看看哥哥，轻声问：“哥，你打算……拿小jiejie怎么办呢？” 欧阳明辉沉默了很久，才轻声说：“兰兰，你是学精神科的，你说……她会记得刚才的事情么？” 欧阳兰兰想了想，说：“我不清楚事情始末，不好下判断。但，她看上好像受了很大的刺激，神智都有些丧失了。人的大脑，是有一种即使以现在的科技，也无法解释的自我保护机制的。太过痛苦的记忆，或者太大的刺激，大脑出于自我保护，常常会选择性的遗忘一部分记忆。小jiejie会不会记得刚才事情，要看她……受到的刺激是不是足够大。” 欧阳明辉又是沉默了好久，才说：“等她醒了吧。如果她记得，我们就带她一起离开，找个没人认识我们的地方，继续生活。如果她不记得……那就顺其自然吧。” 欧阳兰兰皱眉：“什么叫顺其自然？难道，你还要娶那个什么莫如云？还有，哥，小jiejie说她脏，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事情……你还是别问了，我不想说。还有，你也千万别去问她，知道么？”欧阳明辉有些晦暗的说。 稍稍顿了顿，欧阳明辉又说：“她一点都不脏，她是最纯洁，最干净的，一尘不染，就像以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