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9 风格突变
其实,倒不是太后真心想一改含蓄温婉,温水煮青蛙的风格,改走开‘门’见山这种简单粗暴的谈话方式。 她一向认为语言是一种艺术,人的眼神及丰富的面部表情更是艺术中的艺术,都是大家族里长大的,不管你办出来的事有多么毒,外面总得裹着一层蜜\汁外表才让人看得下去,有倾听的‘欲’\望。 这样你来我往,轻描淡写地于硝烟之上,这才是宫里乃至世家大族里面优雅的‘女’人该做的。 可偏偏谢玖是个脸皮比宫墙还厚的,和她点到为止,她当你轻飘飘地放了个屁;和她指桑骂槐,她和你同仇敌忾;总之你不好意思摆在明面上说的,人家好意思装不知道! 这几番‘交’锋下来,太后也算看明白了,这谢玖对待那帮子妃嫔倒是手起刀落,毫不留情,到了她面前就装傻充愣,生生变成一块滚刀‘rou’,死猪不怕开水烫。 她能不简单粗暴吗? 她简单粗暴,谢玖还在这儿跟她打马虎眼,来玩儿翻脸不认帐这一套呢。她再矜持着,用和朱德音一般的手法含沙‘射’影,估计谢玖应付起来得心应手,她自己倒是要被气死在这儿了。 “真人面前不说假话,皇后是觉得哀家老糊涂了,没有分析能力了是吧?”太后轻轻挑眉,凤目冷幽。“从你那铁桶似的昭阳宫传出来哪个不利的话,哀家现在还没看到不倒霉的呢。” 前有嘉芳仪。蒋才人、易美人,后有朱皇后、秦妃,她看那冷宫都该改名了。别叫望‘春’宫,直接叫反谢宫算了。 但凡有这位谢皇后看不顺眼的都塞望‘春’宫,很快反谢宫也快挤爆了。 谢玖深深地怀疑自己长了一副受虐的小身板,皇帝有事儿没事儿欺负欺负她,发发神经病就算了,明明是走装‘逼’范儿,高贵大方的那么一个人。怎么一遇到她就突变,说话带刀。眼里带刺。 顾忌一下\身份地位不好吗? 只是,这却不是瞒的问题。如果真冲着太后的面从善如流,暂时放过了杨妃,待她过阵子冲杨妃下手。太后肯定会觉得她是存心欺骗,没把咸熙宫放在眼里。若当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放过杨妃,那人又绝对会是个令人如坐针毡的。 与其这样,还不如就开诚布公。 谢玖知道,如果是旁的妃嫔太后即便是为了膈应她,也会使出点儿妖蛾子拦下来。 可这杨妃虽非杨氏正宗,也是旁支出来的。太后用了五六年不遗余力才将杨氏打压下去,断没有为杨妃保架护航的可能。 “太后玩笑了,臣妾哪里有那么多心眼儿?”谢玖笑盈盈地掩‘唇’一笑。“许是宫里人多嘴杂,传来来传,就将事情本来的面貌给传外了样儿。太后也知道秦氏上个月没了。她为人虽心狠手辣,不择手段,但好歹是一条命,总不能让她死的不明不白。尚方监一番追查,杨氏暗中收买太监折磨秦氏的事便禀到了臣妾那里。” “其实,臣妾看来秦氏当时的确有害四皇子之意。杨妃这番举动也不过是解解恨罢了,倒是不曾深说。只叫她以后行事小心,厚道一些。只是,皇上却是不知怎么知道了,气杨妃这种暗中举动不甚光明,叫臣妾好好处理……” 谢玖把与事情往顾宜芳身上推的毫不愧疚,完全没有半点心理负担。 太后便真腆着脸为了杨妃的事和去问皇帝,谢玖也有把握皇帝会倾向于她,给她遮掩了。 “皇上这么一说,臣妾倒是有些不好拿捏轻重。”谢玖秀眉轻轻蹙起,脸上‘露’出几分为难的表情,轻声寻问地道:“依太后的意思……” 太后没好气地横了谢玖一眼,这滑不溜手的,还没聊怎么样呢,就先扳出皇帝镇宅。她后\宫二十余年,就没看过有人聊天是这个节奏的,一出手就是重拳,噎到你没话! “哀家倒不是不让你办杨妃,只是这下半年事情就没停过,秦氏和朱氏先后进了望‘春’宫,贾氏和秦氏都死了,姑且不论她们的死是意外还是人为,反响太大,宫内外人心慌慌。你无事就窝在昭阳宫不出来,宁妃却是个耳聪目明的,她不会半点儿宫里的风声都没给你传过吧?她但凡厚道些,和你说些真话,你也该知道宫里的妃嫔对你的评价,恨不得一听你的名声,都不敢往宫‘门’外头站。” 谢玖:“……” 妃嫔们是越发忌惮她没错,但为何一听太后的形象,感觉她就是个‘内有恶犬’里的恶犬呢? 不敢往宫‘门’外站,要不要这么夸张? “宫里动作频频,连宫外命‘妇’们对你的评价也不甚好。”太后食指轻轻叩了叩桌案,眉头紧蹙。“雷厉风行是好事,但更要注重恩危并施,一味逞凶耍狠可不是治宫之道。” 太后说的这些话都觉得‘浪’费表情,可不说又实在心里憋的慌。 这也就是谢氏赶到了好时候,碰上了个贞节烈夫,眼里心里只有她一个的自家儿子,事事都替她担着。很多时候谢玖沉得住气,反而是皇帝忍不住就先出手帮她把所有问题给解决了。 做了大燕的皇后,只受着做皇后的各种待遇,什么责任都不用负,连治宫都找了个小狗‘腿’跑前跑后,她自己落个轻松自在。 “太后教训的是,臣妾确是急进了。” 太后素来知道这位谢皇后认错态度是绝对好的,认完错也绝对是会一犯再犯的,不只会再犯,嘴上还说的肯定头头是道,在一千一万个理由估计就存在她那脑袋瓜里,随便一抓一大把。 果然不出太后所料,谢玖接下来原原本本,没有半点儿隐瞒地把如何听到一个鬼的探报,有个太监受人指使偷偷带华阳公主去望‘春’宫见秦氏,尚方监怎么审出那个太监在庄妃宫里后来却趁着休假跑了,又为了什么她要怀疑是杨妃的作为,直将太后听的瞠目结舌,默默无语地喝完了手边儿上的一盏凉茶。 她不是她亲娘,要不要事情俱细靡遗地和她说吗? 她说过了,不信她嘴里神叨叨又鬼又神的话了吧? 谁允许她跟她一副掏心掏肺的架式,好像她们有多亲密似的? 太后仰脸,无语问苍天,究竟是什么给了她这种错觉,还是她已经脸皮厚道看不出她有多厌恶她?膈应她? ……还是,这谢氏明明看出来她的膈应,故意‘弄’出这样婆媳情深的模样反过来膈应她? 太后警觉地挑起了凤目,不着痕迹地注视着谢玖脸每一个细微的表情……越看越厌恶…… 其实只要是太后想知道的事,宫里没有什么能瞒过她,尤其秦氏死后没几天尚方监就把长夏宫上上下下给问了个遍,这么大动静咸熙宫若是再听不到风声,她手下那帮人也可以扑光衣服,拖下去喂狗了。 早在当天,太后就看出来皇后这是虚晃一枪,吓吓庄妃,根本就没真想动她,否则就不是尚方监上‘门’去问这么简单,偏偏庄妃傻了吧唧好悬没吓出神经病来。 谢玖虽拿到了实际的治理宫务的权利,可是到底进宫时日尚短,再者她不甚注重扶植自家势力——这也是太后虽然厌恶她,却始终还在能够容忍边缘的最重要原因。尽管皇后将华阳身边的人给换了一批,太后还是安‘插’\进去了不少人。 长夏宫一举一动都在她的掌控之中,于是也就自然知道华阳错认庄妃在暗中帮了自己,与庄妃的关系居然就那么神奇地和好了。 华阳来咸熙宫请安时,太后索‘性’推‘波’助澜,也就默认了是庄妃的功劳。 毕竟,庄妃是太后远房再远房,七弯八拐的亲戚,怎么也比旁人强,尤其牵涉到利益集团的时候。再者庄妃虽然磨磨障障,有些蠢笨,但心地尚算良善,华阳在庄妃那里是最好的选择。 与其让华阳把长夏宫作个天翻地覆,和庄妃也结下仇,还不如‘阴’差阳错,若真成就一段母‘女’情,她也算没白疼华阳这一回,为她谋了个妥当的前程。 华阳逐年长大,而她却渐渐老去,不知能护她到什么时候,庄妃再不好也是妃位,待遇总不会差。 “算了,哀家也不多管,随便你折腾去吧,谁让现在你是皇后?一人一个令,你不珍惜自己的名声,哀家何必做这说出口的歹人。”太后挥挥手,不耐烦地道。 谢玖忽地瞪大眼睛,无比认真地看着太后的脸,那表情就跟完全没听懂她说的是什么一样。 太后的火腾地就上来了,拧着眉‘毛’就横了谢玖一眼,正要发作,却见谢玖‘摸’了‘摸’耳朵,视线移到了地上,又重新移回太后脸上。 “臣妾失仪,望太后恕罪。”谢玖突地扬高了声音,生生把太后吓了一‘激’灵。 谢玖一见太后恼羞成怒,双颊渐渐绯红的脸,心里顿时咯噔一声,呲牙讨好地笑道:“太后恕罪,这里有条小土狗,一直汪汪叫,以致臣妾没听到您方才的话,臣妾决非有意怠慢,太后明鉴。”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