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4残酷的开始

    134残酷的开始

    九月一日，金田一中开学的场景真是宏伟壮观。

    今天不仅是老生报名的日子。更是新生报道的日子。

    学校外排着长长的车队，到处停的都是送学生的公车、‘私’家车，‘弄’得学校大‘门’边异常的拥挤不堪。

    校园内也是人头攒动。老生们熟‘门’熟路打水拖地擦玻璃，再一摞一摞不停地从教导处领了书本往教室里搬。新生班级的接待处前，则挤满了领着孩子的家长。墙上贴着班级、寝室名单的公告栏前，更是挤得水泄不通。

    望着眼前‘混’‘乱’的一幕，刘飞鹏靠在学校大‘门’后的柳树下无聊地吹着口哨。旁边站着的，是同样百无聊赖的南薇薇。

    “你说，潜小麦会不会在车上睡着，被开到温州下面去了？”时间已经过了十点，南薇薇皱了皱眉头，在心里盘算同桌做这种凸槌事情的概率。

    “不会。这条线她常走，即使真的睡着了也不要紧，车上的司机和跟车员肯定会叫她的。可能是家里有事情耽搁了，咱们再等等。”刘飞鹏不紧不慢地回答，抬手又摘了张新的柳叶放进嘴里吹。

    “嗯。今天早上看到红榜时，我吓了一跳，这家伙也进步得太神速了。一下子从第28名跳到了第9名，顾老师早上在办公室还夸她进步快呢。等下她知道了，嘴巴肯定会咧到耳根子后面去。”

    “呵呵，我倒觉得正常。你看她什么时候正儿八经在考试上用功过。上学期期末复习时。看她那股专心致志的劲头，我就预料到了。这样最好了，咱们三个都考得不错，再加把劲儿，攻上高中加强班，咱们仨再做三年同学。”刘飞鹏信心满怀。

    南薇薇闻言却变得吞吞吐吐：“刘飞鹏，我可能……算了，我也还没最终定下来，以后再跟你说吧。”

    刘飞鹏奇怪，想要追问。这时，余光瞥到公‘交’车下来一个熟悉的身影，拖着行李，正举步唯艰向校‘门’口挪近。忙拍了拍南薇薇的肩，两人一起迎出‘门’去。

    “潜小麦！”

    “贞子~~~”

    两声大吼在菜市场般的校‘门’口响起，然后，又迅速淹没在车水马龙的喧哗中。倒是一点都不显得突兀。

    潜小麦闻声侧过头去。于是，映入刘飞鹏和南薇薇眼帘的，便是她那比贞子还要哀怨‘迷’离的面部表情。

    隔得大老远，南薇薇便啧啧称奇，这副神情想不吓人都难。充血的双眼明显是熬夜数日的疲惫，浮肿的眼袋挤压出了很多的小细纹，润泽粉嫩的肌肤也逐渐被*枯所取代。

    “可怜的娃，怎么一个暑假不见，就狼狈得像朵快枯萎的狗尾巴草呢？”好不容易挤近了，南薇薇张开双臂，给了潜小麦一个大大的熊抱。

    面对同桌前所未有的热情，潜小麦却非常吃不消：“快放开。热死了……咦？怎么剪头发了？”

    眼前的南薇薇依然明眸皓齿，依然水灵生动，但她那头向来‘精’心呵护、引以为傲的乌黑亮发，这时却不知所踪了。

    “嗯，还不错。低调的学生中发，点缀着镶水钻的小兰‘花’发饰，很衬你的脸型，也更有校园气息了。”潜小麦拉着南薇薇细细端详了一番，习惯‘性’地评头论足起来。

    南薇薇却是笑笑地一笔带过：“时间久了，就想换发型。省得你审美疲劳啊。倒是你，今天怎么对称侧分马尾，还配戴颜‘色’鲜‘艳’的发箍？感觉像小学生哎。”

    潜小麦嘿嘿一笑，整了整长发，夸张地摆了个POSE道：“要的就是这种效果。人家今天想装初一新生，过过LOLI瘾嘛……”

    南薇薇不顾形象，狂笑不已。

    看着两个‘女’生，迫不及待地在校‘门’口就BaLaBaLa开聊，刘飞鹏啼笑皆非。明明是一起来的，这会儿自己怎么就成了透明人呢。在旁边等了五分钟，看两人越聊越兴奋，只得上前出声阻止：“快进去吧。咱们班就数你最迟了。等下第四节课要开班会。”

    潜小麦这时才发现刘飞鹏，很是一惊一乍：“哇，你怎么变成了黑炭头？”

    可不是么，一个暑假不见，刘飞鹏变得更壮，也晒得更黑了，一笑一口白牙。

    刘飞鹏不以为意地咧了咧嘴，提起行李率先往寝室方向走去：“没事，我扛得住晒。你今天怎么这么迟？”

    潜小麦没有了行李，落得一身轻，手挽手拉着南薇薇跟在后面，大倒苦水：“百年一遇、霹雳无敌、超级狗血，我要连夜赶日记……”

    事实真相是，今天凌晨…，潜小麦睡眼惺忪中，终于把六十篇日记补全了。没有了作业压力，她如释重负，倒头就睡。结果一睡就睡过了头，没赶上早班车。心急火燎赶去问杨勇潜丽琴为什么没有叫自己，夫妻俩都是满脸的无辜，还美其名曰，是想让她多睡一会儿。晕死了啦！

    潜小麦说得悲情凄楚，刘飞鹏和南薇薇却笑得抑不可止。

    好不容易，三人急赶猛赶放好行李，缴完学杂费，领了书，终于赶在第四节课铃声响起前，进了新教室。

    新教室宽敞整洁，窗明几净。显然已经做过卫生清扫。格局倒是与以往的教室一模一样，只不过楼层改在了六楼。这会儿，同学们或坐或站，三五成群，互相‘交’流着暑假里的轶闻趣事，久别重逢的愉悦笑声充溢着整个教室。

    教室中间的后排，F3重聚首，难得本份地端坐在位置上闲聊着。沈周架着二郎‘腿’，绘声绘‘色’讲述着他的英国历险记，粗大的嗓‘门’，就是三里外的人也能听得清清楚楚。

    潜小麦走过来时，略微憔悴浮肿的面‘色’看得三人一愣。但她随即笑容明媚的招呼问好，又令人提得老高的心慢慢放回了平地。

    “怎么坐中间啊，角落被人捷足先登了吗？”走到刘飞鹏和南薇薇指给自己的位置上，潜小麦还是依依不舍地看了眼已经坐满人的角落。

    “不喜欢吗？咱们的位置是彭辰帮忙占的。这视线可是全班最好的。”南薇薇一脸的无所谓。

    潜小麦扁扁嘴，不解地望向彭辰。这人回到学校，仿佛又变回了那个不冷不热、沉默如金的鬼样子。

    接收到疑‘惑’的电‘波’，彭辰暂时从沈周的历险记里回过头来，低声给了潜小麦一个解释：“我仔细观察过，六楼回廊的尽头是初三段段长办公室，从那个窗户看过来，角落方向所有动作尽收眼底，完全一览无余。”

    潜小麦不笨。一点就通，报之以感‘激’的微笑。

    彭辰也是满脸的侥幸：“不过，这次你前面的人比较高，你可能会有些麻烦。”

    “没问题，我喜欢坐后面。”潜小麦无所谓地耸耸肩，环顾了教室一周，很奇怪地问：“班里同学怎么变多、变陌生了？”

    南薇薇马上凑到她耳边，透‘露’了第一手消息：“上次期末统考，全县前100名，我们学校占了58位。所以，这学期重新分班。奥赛班就变成了58名同学。咱们上学期的同学，有12个人出围了。所以，你感到陌生是正常的。”

    潜小麦听了唏吁不已，谁说80后娇滴滴无忧无虑，咱们分明从小就骁勇得身经百战哈。为分数而战，为重点高中的名额而战，为奥赛班里的一个小小座位而战。没有销烟的战场上，竞争从来不曾平缓过。就这点来说，80后一点都不比别人轻松。

    但潜小麦却只想对了一半，因为跟那些小儿科相比，残酷才刚刚开始。

    第四节课的铃声响过。

    一身雪白短袖衬衣的顾亚维，腋下夹着大叠的白纸，满面‘春’风走进了初三班新教室‘门’。上下左右环顾了一圈后，对着窗明几净的环境卫生，和井然有序的位置安排，顾亚维满意地笑了。心里暗自庆幸，带奥赛班就是不一样，这些琐事根本不需要他来‘cao’心。

    “同学们，快乐的暑假生活已经Ending。接下去，大家就要‘言归正传’了。课程表已经发下，下午开始，正常上课。晚上晚自习，你们一个都不准漏。”

    “哎！”不管熟悉还是陌生，全班同学有志一同地齐声叹气。对顾亚维带来的第一个消息非常失望，这学校老师的办事效率就不能稍稍放慢一点吗？

    顾亚维哂然，似乎很享受同学们的这种无助哀叹：“我非常理解同学们‘上坟一样’的上学心情，但从现在起，你们要时刻牢记自己已经是毕业班的学生。一个暑假过去，初中部，你们是老大了。老大就要有老大的样子，这样一听学习就哀声叹气算什么老大。”

    顾亚维语不惊人死不休，全班哗然。一连串的“老大”，更是让这个男生占了85％之巨的班级彻底沸腾。

    潜小麦扫了一眼教室里的群情高涨，再看看面部表情十部丰富中的顾亚维，心想，这就是顾亚维独特的个人魅力吧，只需要稍稍几句话几个表情。就可以把气氛炒得火烧火燎。

    顾亚维乘盛追击，再接再厉往火里加了勺油：“今年中考，全市前十名，我们学校占了两个。今年高考，全市文科状元就出在咱们高中部。前辈们的光荣业绩，已经摆在那儿。是压力也是动力，接下去，就看你们能不能继往开来，再创佳绩了。今天，初三段的‘精’英就集中在这里。我问你们，有没有信心超越他们？”

    “有！”众男生血气方刚，初生牛犊不怕虎。

    “很好。”顾亚维再次满意地笑了：“你们的宏伟目标，我们学校坚决予以支持。现在我宣布，学校将无偿给你们加课……”

    “不要啊……”被哄得傻呼呼的众人一听，沸腾热血立马冷冻成冰，连连发表抗议。其中，尤以“分高人胆大”的沈周叫得最大声。

    所谓“擒贼先擒王”，顾亚维深谙此道，再次环顾了教室一圈，见大部分同学的情绪都很稳定，只不过是口头跟着嚷嚷而已。

    于是，他施施然朝沈周走过去，抓起书桌上的一摞卷子，僻头盖脸就是一顿痛打：“我让你抗议，我让你抗议。这全班就你最没资格抗议！期末考试，人家外国语学校的季晋平都跟你打成平手了……”

    这就是“爱之深、责之切”吧。尽管是爱徒，但顾亚维当众惩罚起沈周，可是一点都不手软。奇怪的是，这竟莫名其妙眼红了一大堆的男生，众人扫过来羡慕的眼神，仿佛恨不得顾亚维此刻惩罚的是自己。

    潜小麦静静看着眼前的师生闹剧，无聊地翻了个白眼，这世界果然很颠倒很疯狂。

    顾亚维抬出期末分数来，沈周自知理亏，只有吃瘪的份儿。没几下，就乖乖臣服了。至此，顾亚维“杀‘鸡’给猴看”，完全收到了预期的效果。大手一挥，让学习委员上去把他带来的白纸发给众人。

    障碍已经扫除。于是，顾亚维放心地踱起四方步，掷地有声地说：“现在我宣布学校对奥赛班本学期的相关决定，脑子好的同学仔细听了，脑子不好的同学认真记下，脑子想不通的同学趁早收拾书包走人。”

    “第一，本学期必须完成初三学年所有课程，下学期时间全部投入复习。第二，除了每周一堂体育、音乐、美术保底，其他副科全部裁掉。第三，现有的两节晚自习，全部改作正课。当然，学校非常尊重同学们的自习愿望，所以特意在后面又追加了两节自习课。你们爱上不上，只要你们觉得自己够牛，过了九点，大可回家睡大觉。只要能拿出漂亮的成绩，我们老师一点意见都没有。”

    “老师没意见，但我们有意见啦……”部分同学心有不甘地嘟囔。倒不是害怕劳累，害怕上课，只是很本能地讨厌被当作鸭子填书本。

    顾亚维自动屏蔽掉下面的嘤嘤嗡嗡，大声宣布：“最后一条，以后星期天全部上课……”

    “嗥……”全班同学顿时化身为狼，集体一阵哀嚎。

    宣布完所有的铁腕政策，顾亚维如释重负。这次，他倒没有再阻止同学们发泄情绪。只是笑笑地安抚说：“今天同学们的拟声词运用得特别绘声绘‘色’，我先表扬一个。但有言在先哈，大家要‘嗥’就全都在教室里‘嗥’，发泄完了，就要打起‘精’神奋勇向前。可不许出去‘乱’嚷嚷，更不要跑到媒体面前哭哭啼啼说受不了。那样子趁早滚蛋，咱们奥赛班不需要这么懦弱的人。如果说，在老师家长的重重呵护下，你们连中考这点小风小‘浪’都经受不起，那以后独自赤手空拳面对人生的大风大‘浪’，还不得像乌龟样趴下。”

    呵呵，都上升到“人生与命运”的高度了，你再不识趣，就要成为对自己不负责任的罪魁祸首了。同学们‘摸’‘摸’鼻子，翻看起学习委员发下的。大意是，同学们参加晚自习及星期天的“兴趣小组培训”，完全出于自愿。初三段老师对此进行的培训辅导，完全是无偿提供。

    潜小麦无所谓，二话不说直接签了字。换个立场想想也就释然了。这年头学生娇贵，学校也是有难无处诉。升学率低了，家长、民间、BBS骂声连天。课程负担重了，报纸舆论又要抓典型喊“减负”。两头夹击之下，暑假里，一中才不敢公开进行补课吧。只能等开学了，见缝‘插’针地以“兴趣小组培训”的名义上课。

    初三班的同学，哪个不是经身百战层层筛选出来的。发泄过后，大家很快就接受了事实。一刻钟后，所有的都签好呈到了顾亚维手上。

    顾亚维很满意，大手大挥，正准备解散，这时，教室里突然响起了BP机的“滴滴滴”声。于是，抱着大叠的，顾亚维忍不住留下来机会教育一番。

    “经过一个暑假的放纵，大家对自己的学生身份似乎有点陌生了。在此，我再一次提醒大家，要尽快‘返璞归真’。从下午起，BP机，MP机，游戏机，公‘鸡’，母‘鸡’，全都给我收拾好，否则见一个没收一个。老朋友，小朋友，男朋友，‘女’朋友，书友，网友，也全都给我放到一边去先。你们现在的任务，就是断绝外面的干扰，学习学习再学习！”

    教室里数次发出哄堂大笑的声音，BP机主朱守斌也早已面红耳赤地躲在书本后面，顾亚维这才心满意足走出教室。末了，他还好心地替大家拉上‘门’，说：“现在没人拦着你们，你们就尽情地‘嗥’吧……”

    “嚎……”不等他说完，教室里再次响起众狼愤怒的咆哮，声嘶力竭，无比凄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