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2噩梦以后(1)
212噩梦以后 刘飞鹏走后,在彭辰半生不熟笨拙的照料下,潜小麦自己振作‘精’神,喝水、吃饭、洗澡,一切按部就班进行得井然有序。 十点整,固定电话响起,甚至还饶有兴致跟父母说了几句玩笑。 熄灯睡觉后,不知过了多久,意识‘迷’‘迷’糊糊开始飘忽。一切如梦似幻,浑浑沌沌,让人辩不清是真是假。 恍惚中,奄奄一息的她,被人扔到了‘阴’暗破旧的小庙地面上。有人妖莫辩长着可怕獠牙的巫师,围着她敲锣打鼓不停念咒语。喧声振天(,所有声音齐齐穿透耳膜,蚂蚁噬骨般疼痛难忍,却又偏偏怎么都汇聚不了力气呼救,更遑论挣扎起身逃跑。 四周恢复岑寂的时候,破旧的小庙已经变得空‘荡’‘荡’一片。‘阴’风阵阵,卷起满地冥纸焦黑的灰烬,零落飘散在她陷入沉沉昏‘迷’的身上。 突然,一只‘毛’‘色’鲜亮带长尾巴依稀仿佛很熟悉的小鸟飞过来,扑腾停落在她的身畔,用它那长长尖尖的嘴巴不停咬啄她干涩苍白的‘唇’际,还不时在她的头顶盘旋嘶鸣:“妈咪,不要睡觉,快快醒来;不要睡觉,快快醒来……” “可是,我好累哦。”残存的游丝般的意识里,她在无声****。隐隐也知道这一觉睡过去,可能就再也醒不过来了。只是‘欲’振泛力,由不得她不死心,现在的她气息有出无进,连动下眼皮子都没办法了。 眼看着她又要再次昏‘迷’过去,可爱的小鸟泣红了双眼,却怎么都不放弃,仍旧不停地咬啄她的‘唇’际,一下一下使尽全身力气,长长的嘴巴又利又锐,直啄得她‘唇’际鲜血淋漓万分疼痛;直啄得它‘精’疲力竭,却仍旧还在嘶哑着喉咙呼唤她“不要睡去”…… …… 这一梦,仿佛‘抽’光了潜小麦所有的‘精’神力气。再次睁开眼睛,房内灯光大亮,眼前的事物隐隐约约,朦朦胧胧,恍惚里,竟有种不似在人间的错觉。直至“人中”一阵剧烈的疼痛袭来,才把魂飘九霄的她拉回现实。 视线慢慢变得清晰,眼前映入彭辰布满焦虑的俊颜。潜小麦定定地怔忡凝视,仿佛隔山隔水,已经隔了一辈子那么久没有看到他了。然后,莫名地,两行清泪便簌簌而下。 “小麦,做噩梦了吗?别怕啊……” “小麦,我在这里,别哭啊……” 看见她突然毫无预警地流泪,彭辰有了瞬间的惊慌失措,忙不迭伸手轻拍她的脸颊。 哪知,他愈是催问得急,那泪就愈是默默流淌得凶,仿佛带着无边无际不可言说的悲伤,浸润了她苍白如纸的脸颊。这样空‘洞’茫然、仿佛看陌生人似的眼神让他心怵,‘胸’膛某处跟着疼痛起来,而且有越来越痛的趋势。 于是,临时抱佛脚,再次狠狠去掐她的“人中”。 终于,潜小麦干涩紧闭的嘴‘唇’微微歙动了下,几不可闻流泄出一声低囔:“疼。” 这声单音节的低囔,之于彭辰不啻。当下抚着她被冷汗浸湿的刘海,迅速红了眼眶,声音有着掩饰不住的哽咽,喃喃地说:“知道疼就好,知道疼就好。”天知道,他现在是多么庆幸自己晚上厚着脸皮留下来。 看着彭辰泛红躲闪的眼睛,潜小麦的泪控制不住,再次滂沱而下。那么一个内敛含蓄的人,此刻眼里的担心,却是这么地显山‘露’水。撑尽浑身所有的力气,素手终于抚上他近在咫尺的俊颜:“彭辰,别担心……” “告诉我,身体哪里不舒服?” “我没事,就是‘唇’际好疼。有破皮流血吗?”那个梦境好真实,真实到醒来后她全身的骨头酸软胀痛得要命,外加‘唇’际至今还火辣辣地锐疼。 “没有,等下就会不疼了。我刚才紧张,掐了你‘人中’,力道没控制好,一时下手得太重了。”彭辰轻轻摩挲她的‘唇’际和“人中”解释,想起刚才摇她唤她掐她都不醒,心下又是一阵后知后觉的惶然。旋即跳下‘床’,胡‘乱’穿上外套,俯身连人带被‘欲’将她抱起,说:“走,我们去医院。” 哪知,潜小麦闻“医院”‘色’变,抓紧了‘床’罩,死活就是不愿意。看着他,泪眼汪汪有气无力地乞求:“彭辰,求你了,我不要去医院。” 彭辰被她的目光打败,想起晚间她在医院碰到的事情,以及刘飞鹏说的排斥心理,也不好强迫,只得无奈放下她。额抵着她微凉的额试了试体温,修长的手探入她的后背,大冬天里居然一片黏腻的汗湿。当下心惊,放软了口气,企图“怀柔”说服她:“小麦,我不懂医,也不知道该怎么照顾你。所以,你要乖一点,听话跟我去医院。咱们去最好的VIP病房,那里的环境跟酒店房间差不多。好不好?” 潜小麦如果这么好拐,就不叫潜小麦了。“不要。”想也不想,她就拒绝了,眼神几近顽固地倔强。 “那……我们先喝点水,然后再洗澡?”身体不舒适的人最大,彭辰只好退而求其次。 这一次,潜小麦倒是没有异议。只是没过多久,待到彭辰放好热水抱她进去时,她又唧唧咕咕了:“你出去。” “为什么?”彭辰不解,她现在浑身软绵绵的,他可不认为她有力气独自洗头洗澡。 潜小麦抿‘唇’不语,眼睛怔怔地盯着镜子。里面那个眼神空‘洞’、蓬头垢面的‘女’子是自己吗?****之间,整个人完全变了样,现在根本就是一棵被霜打蔫了的茄子嘛。 这样想着,心里莫名就是一阵烦躁,神‘色’不自觉又黯然了几分。 彭辰何等会察颜观‘色’之人,见她眼睛盯着镜子发呆,心里便大致明白她在想什么了。要是平日,他肯定会好好打趣奚落她一番。但是今天不行,一切都要从柔从顺。低头轻轻‘吻’了‘吻’她的额头,说:“小麦,你忘了啊?我们可是“结过发”的夫妻,说好要有福同享、有难同当的。你现在身体不舒服,我照顾你是应该的啊。” 这是哪只牛头对哪只马嘴啊。潜小麦的视线从镜子移开,低头不语。 没得到他的回应,彭辰不以为然,继续自言自语下去:“还是,你说话不算数,等我以后变成糟老头子,一把鼻涕一把咳嗽地生病,你就不管我了?……” “我不要你生病。”这一次,还没等他说完,潜小麦就开口yingying打断了。 没头没脑的话,彭辰却是心领神会的,当即拉着她的手承诺:“我们都会健健康康的。” “不要和爸妈说,我也不要去医院。”潜小麦低声要求。他的弯弯肠子那么多,谁知道,会不会突然起意绑了她去医院。想到那个地方,头皮发麻,浑身禁不住又是一阵冰冷地颤栗。 “好。”彭辰飞快答应,却有但书:“那你要乖一点,好好听我的话。” “嗯。”哄了大半天,潜小麦终于施施然移驾浴缸了。 只是,今晚注定是不得安宁的。这不,一‘波’刚平,一‘波’又起了。 洗过澡,吹干头发,潜小麦整个人香喷喷的,感觉神清气爽了不少。可是,重新回到‘床’上不到两秒钟,她就懊恼地皱眉了:“‘床’上好脏好臭哦。” “是吗?”彭辰把衣服放进洗衣机后,走过来掀开被子,狐疑地看了看,又郑重煞有其事地闻了闻。明明不会啊。 “肯定是。”潜小麦无比坚定自己的判断,从被子底下‘露’出刚刚洗得香喷喷的脚丫子,说:“感觉好像黏上了什么东西,‘毛’‘毛’的,痒痒的,好难受。”说着,伸手就去抓挠。然后,仿佛变戏法似的,原本莹白细腻的脚踝瞬间变得通红一片,还非常应景地抓出了两个微不可见的小水泡。 铁的事实面前,彭辰当机立断:“全部换掉。” 于是,凌晨…,潜家屋里前所未有地翻箱倒柜换起了‘床’上用品。不用说,潜小麦那双她严重怀疑黏了不知名细菌的脚丫子,彭辰也是打了五六遍香皂洗了又洗直到她满意为止的。 一切就续,已经过了凌晨四点。这下总可以安心休息了吧?偏偏答案是“没有”。 不可思议的,总喊时间紧张睡不饱的潜小麦,今夜居然破天荒第一次失眠了。躺在簇然一新的‘床’上,翻来覆去,辗转反侧,烦躁地烙起了馅饼。 “怎么了?又觉得哪里不对劲儿了?”彭辰伸臂环住她,一下一下轻拍她的后背安抚。思想建设早就做好,她现在就是说‘床’底下有粒黄豆烙得慌,他也是不会惊讶的。 “不知道。人好困好乏好想睡觉,但脑子就是不配合。”潜小麦顺势枕在他的肩窝处,全身酸软难受,无端觉得心头压了块石头,堵得呼吸难受又莫名烦躁。 “那我帮你捏捏。”彭辰从善如流。 “疼,手劲太重了。” “那我轻点,‘揉’‘揉’。” “这又太轻了,像羽‘毛’一样,撩得人痒痒难受……” 总之,这样也不对劲儿,那样也不对劲儿。潜小麦躺在‘床’上,心里明镜似的,感觉自己今晚神经质得快要疯了。气急攻心,一声咳嗽上来,恶心感直冲喉头。踉踉跄跄奔去卫生间,趴在洗手台上又是一阵干呕,抓心挠肝的,想吐又吐不出来,别提多难受了。 她不知道,看着她泪眼汪汪如此脆弱的样子,尾随而来故作镇定的彭辰心里其实比她还要难受,恨不得替她将所有的罪都受了。突然想起,在他很小的时候,有一次生病了,爷爷就背着他去了辟静的老街转悠。看孩子们到处奔跑嬉戏,看院落里摇曳的‘花’草藤萝,摇一摇用麦杆做成的蒲扇,‘摸’一‘摸’梁柱上技艺‘精’湛的雕刻,然后慢慢地,他居然就不觉得身体那么疼痛难受了。 如今想来,这应该就是声东击西转移注意力吧。 这样想着,彭辰把潜小麦扶起,依样画葫芦,抓了她的两只胳膊,在她面前蹲下。然后,还不等她回过神来,人就已经被他缓缓腾空背起了。 潜小麦有些讶异,没想到他会这么做。伏在他坚实的背上,头柔顺地埋在他的颈窝,静静感受他的体温和脉搏跳动的频率。他的步子不急不缓,在客厅与房间来回踱走,稳稳当当的,没有一丝颠簸,连带着她浮躁的心也缓缓平静了下来。 夜深人静,潜小麦懒得说话,彭辰便也就什么都不说,就这样静静背着她在房内转悠。 不知过了多久。窗外响起雪粒子噼哩啪啦弹跳的声音。潜小麦半醒半睡中,呓语似地叫了一声:“彭辰。” “嗯?哪里不舒服吗?”彭辰马上警觉,神经高度紧绷。 哪知,潜小麦却只是嘟哝着天外来词地说:“没事,我就叫叫你。” 警报解除,彭辰有些啼笑皆非,若非今夜情况特殊,他还真会以为这又是她变着法子捉‘弄’他了。紧绷的神经慢慢松懈下来,感觉到她的脸在自己颈窝里不自觉小猫似的蹭了蹭,不由悄悄哂然:“傻蛋小麦,快快好起来。虽然病小猫很乖,但我还是更喜欢看你活蹦‘乱’跳、笑里藏刀的伪白兔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