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寂静的河边
“涤鹿姐!” 虎丫第一个冲了上来,亲热的对着整日未见的jiejie撒着娇。涤鹿亲昵的揉揉她的小脸,转首向蔺七看去:“他们的功课可都完成了?” 直到那疤面汉子恭谨的点点头,这才露出笑意的四处张望一下:“卫子还没回来吧?何吉呢?” 蔺七还未来得及答话,虎丫已一脸控诉的告状了:“哼,宝儿刚扯着走了,还有那老鼠大哥,偏偏不带我和小妹去,说什么今夜去的地方,不宜女子前往云云,气死人了……” 涤鹿皱皱眉头,忍不住有些担忧的样子:“又是他……七叔,若得空了,不若出去摸摸那人的底细吧,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那副贼头贼脑的样子,恐怕不是什么好人呢。唉,但却是宝儿的朋友,我也不便干涉,若真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咱们也好暗中提点一下阿吉呢……” “鹿姬,臣虏知晓了。……呃,公子府的暗影大人,仿佛一直在外等你了,也不知道是何等的要事……” “他在院里?我回来的时候怎么没见?” “……呃”蔺七不知道应该怎么回答,难道要直说那人一直猫在树上么? “嗯,我在的,你安顿好女孩们便就出来院里吧,自会见到的。” 听见耳边清晰的话语,再看看周围几人毫无反应的面部表情,涤鹿倒抽一口凉气,这……这莫非就是传说中的传音入密?只自己几个如此家常的交谈都一字不差的落入那人的耳朵里,一种横遭窥探的感觉油然而生……这些高手们呢,来无影去无踪的,万一哪天真要遇着个变态偷窥狂,岂不是亏本亏大了?生平头一次,认真考虑起是否要学些功夫才好了。 夜幕渐渐降临,卫衍与何吉依然没有得返,想着屋外那等待着的绝顶高手,涤鹿连就餐的兴趣都没有了,也不知道是何等的事情,怎好劳烦人家一直等下去?就便将两个女孩劝解交代一番,来到了院中。 不需要东张西望了,那眨眼间便突然出现在树下的男子,可不就是她未来的易容师傅,暗影大人? “安排妥当了?” “嗯,不知大人寻涤鹿有何事?” “……呃,你虽未正式入我暗影之堂,但既然已经应承了,便也算得编外了吧,那易容之术,可有功夫开始学习了?” 原来是这件她朝思暮想的事情,涤鹿的心情顿时来了个百八十度的大转弯,不觉露出了甜甜的笑容:“当然……当然啦,现在就要教我了?” 面目普通的男子眼含笑意:“嗯,这里不方便,随我来吧……” “小炉子,这么晚了还要出去么?” 络腮胡的朱亥不知打哪冒了出来,亲昵的招呼着,眼神则轻轻的向着暗影一瞟,瞬间,在场三人的发丝衣衫一阵的鼓荡,仿佛突然间的夜风袭来,不远处的大树则不停摇落着未曾脱去的枯叶,飘飘荡荡的好不热闹。 这场怪风来得好是突然啊,丝毫没有察觉异样的涤鹿伸手顺了顺乱飞的鬓发,看着那笑眯眯的屠子一阵的无语,这位朱大叔什么都好,就是这爱给人乱改名字的怪癖有些令人受不了,来这里没几天,大家已通通的变了小桔子,小眼子,小圆子的,混似后朝宫廷里公公的名字似的,真真的让她哭笑不得呢。 “是的呢,朱大叔,这是……这是我的一个朋友,正是有要事需寻我相商,我稍后便回呢,大叔,早点歇息?” “呵呵,是啊,我可不比的你们这些小家伙,这么旺盛的精力,要去睡啰,明儿还要起大早收那生猪去呢,小炉子,走这夜路,可要小心点哦!”朱亥打趣着告辞,又若无其事的盯了暗影一眼。 这,是在警告自己? 暗影了然的一笑,接着,又若有所思的向院外望去,刚才那一刻,感应到自己与这屠子相互试探的,于城内同时腾空而起的那几缕气机,俱是同一级数的呢。 宫内的两处定是安厘王贴身的那两个老鬼了,西边的,略有些熟悉感,应是苍南云家的老祖宗吧,可另外的一处,时断时续,而又异常浑厚的,竟会是谁呢?这大梁城,何时又多了这样一个可轻易扭转战局的巅峰级高手? 看来,回去要好好敲打一下那帮家伙了,就算不能摸明了来历,可也不应该些微的蛛丝马迹也不曾发现吧。 按下心思,回转头,摊开了手,用行动做出个请字来。 * 这是自己第三次乘坐轻功高手了吧,比起头一次被七叔扛的七晕八素的难受,还有那夜被卫子拎着直上直下仿佛坐着火箭的后怕,现下被暗影笼在气场之内,隔空摄物般跟着飘行的感觉,实在是太过美好了。 腾挪,点地,飞跃,轻移…… 夜色中的出行渐渐有了丝旖旎的味道,涤鹿也不由得升起恍然若仙的感觉,还有一丝丝不易察觉的安全感,于心中一闪而逝了。 “这……这是你上次抓我来的河岸吧?”月光下的一草一木皆有些似曾相识的样子,再看看那条蜿蜒而过的河流,涤鹿不由得叫了出来。 “嗯……”暗影随意的答应着,心下却无奈的问责着自己,怎的又将她带到这片河滩了?这是小时候,无忧无虑的三个人,最常玩耍的地方吧,仍是那条河流,仍是那样的草地浅滩呢,只人,却永远回不去了吧…… “你还没有吃晚餐?我来处理,这里是已混好‘疯芋’汁的香油,你便卸了那拙劣的妆容吧,实在……有些碍眼!”将手中的瓶子扔给女孩,暗影随意捡起根树枝,二指略做剪刀状的修理一下,一根新鲜出炉的鱼叉便就完成了,头也不回的向河边走去,便如要逃离什么陷阱似的匆忙。 卸妆?呵,也对,人家的功夫以及那手易容的绝技,自己的遮掩,还有丝毫的意义么? 只涤鹿心中到底还有些微的发懵,看着那酷酷的背影,半天的没有反应:绝世高手呢,亲自替她准备晚餐……这是什么级别的待遇呵,这算是打着飞的到河边野炊来了么?手里的,便是暗影牌卸妆油了吧…… 以暗影的速度及野外生存的经验,抓鱼生火仿佛就是片刻间得以完成的事情,待涤鹿将双手与小脸洗的干干净净,收拾妥当返回之时,那面无表情的青衣人已拿着串好鱼儿的树杈,于火苗上旋转着烘烤了。 面无表情的只是那几张永远不会出卖自己的面具吧。 暗影强制镇定的将视线从那张天人般的小脸上收回,专注的直射到了那无辜的烤鱼之上,以貌似心无旁羁盯着火候的姿态,勉力压抑着那狠狠撞在心头的惊艳之感。 早已估到她容貌不俗的,否则,也不需用药遮掩真相了,可天工造化便是这般的出人意料,也不过改了颜色,顺了眉毛吧,怎么这光芒就如浮沙下的海珠一般,只微风一吹,便就夺目的令人无法直视了? “好香呢……”涤鹿搓搓小手,端着垂涎不已的小狗乞食的姿态,旋而醒悟过来,未免有些太不淑女了,便又有些腼腆的低了低头,咬着嘴唇一副不好意思的样子。 火苗上的树杈迅速的一沉,尔后更快速的恢复了高度,是忍不住循声望去的暗影,被少女那顽皮可爱的神态吸引的一呆,差点将手里的鱼儿直接掉到了火堆里去。 再次定了定神,梳理了一下思路,这位自诩易容宗师的大高手,就着这泛着烧烤香气的火堆旁,开始了他首次的传教:“易容之术实是闯荡江湖,遮掩行踪的无上妙方,要学会并非难事,只是若要达到精妙的境地,却又不是人人都能做到的了。 相由心生,外貌上的改变终是小道,你若真想将自己掩于暗里,或者要扮演另外一个角色,对所扮之人的言语、姿态、动作,甚至由其乡土、职司、年龄等等缘由影响下的种种,皆需有所了解,有所发挥才是……” 寂静的河边,其实并不寂寞,隐隐的水流声响、火苗的噼啪声以及夏夜蝉儿愉悦的哼唱,应和着那有来有往的一问一答。 “……原来是这样呢,我还以为真是人皮做的面具,呵,七叔也曾这样吓唬过我们呢……” “……眼为精气之窗,其型的改变更可令你顿时化作另一人,齐人多有单眼,若是入齐国,可将眼角微挑……” “……天啊,真的呢,这头发白的就跟真的一样,根本分辨不出呢……呃,要怎样才可回复原状呢?” “……此药有轻微的毒性,含于口中,可令你的嗓子于片刻间嘶哑暗沉,只必须于两个时辰内吞服芦荟根茎以解其毒,否则,便会造成永久的伤害了,除非必要,切莫轻易尝试……” “……暗影大人,今夜所讲,真是令涤鹿大开眼界,心存万分的感激呢,这些,怕都是法不传六耳的绝密之技吧,……如蒙不弃,涤鹿但愿能叩首拜师,做了大人膝下承欢的小徒儿,学习那易容之术及一些防身的武技,将来,师傅便如我亲生父母一般,我一定好好孝顺与您,伺奉终老呢!大人,您意下如何?” 几只乌鸦飞过,涤鹿满怀期望的双眼,看不见面具后那张抽搐着的脸。师傅?承欢膝下? 亲生父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