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不识泰山

    “成总真是耳听六路啊！”

    包厢门打开，一个四十岁上下的男人走进来，蓄着半长的头发，两撇胡子明显过精心地修剪过，可桑梓还是联想起了“金毛狮王”谢老前辈。

    “门口的小弟告诉我是成总来了，我还不信。我这地方，成总有两年没来了吧，今天是什么风把您吹来了？”

    “什么风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你这地方我是越来越来不起了。十万块，人家不买帐。刘老板，你说怎么办？”

    “哟，白三爷，是为了这小丫头？我这最近上的新人可不少，您喜欢，我再找几个过来，您尽管挑，成吧。”

    “可我就看好了这一个呢？”那白三从刘老板对成钧诺的态度，也大概看出他来头不一般，但却不愿服软，道上混的人，这么容易让别人压住了气势，说出去怎么见人？

    “白三爷，这我就得说您几句了。不过是个小丫头，开了包，还不都一样。何不做个人情？这么着，以后您和您兄弟来我帝都消费，全打五折。今天就当卖我刘长山一个面子，成吧？”

    “这还差不多。不过，我也得要个说法，这丫头你可以带走，至于这小子，道上的规矩，给我下跪道个歉，这事就算过去。”

    “你——休想！”

    子岳一张脸都白了，桑梓差点按不住他，一边扭着他的胳膊一边对白三说：“白先生您大人大量，何必跟一个孩子过不去，他还小，对道上的规矩都还不懂。”

    “不懂才要教啊！要不，老这么没规矩哪儿都乱闯可不行。”白三靠在沙发上，似乎很满意眼下的局势。

    “白先生，这是二十万，算是成某的一点诚意。十万块钱买这孩子一跪，你觉得是不是值了呢？”成钧诺从兜里掏出支票，迅速填好，递过去。

    那白三接过支票，本来还一脸不屑，但看了支票上的签名，脸色忽地一变：“你是成钧诺，成泽置业现任的老总？”

    “是我。”成钧诺淡淡一笑，似乎没看到白三脸上迅速变幻的神色。

    “算我有眼不识泰山。成总，别跟小弟一般见识，钱您拿回去，人您带走。今天的事，还请不要告诉黄老大。”

    “放心，我现在也没多少机会看见他。钱您收着，道上的规矩不能破。”

    “不，这钱我不能要，您拿着。齐虎、豹子，咱们走。”

    那齐三好像火烧了屁股，叫上他两个跟班就往外走。经过刘老板身边时还责怪道：“今天的帐，以后再算。”

    刘老板狡猾地笑，他故意没先点破成钧诺的身份，也是想让这个白三出出丑。总在他这里耀武扬威的，他早看不惯了。

    “行了，别笑了。以后，人家女孩不愿意的事，不要再勉强。”

    “是，成总。不过，这女孩是自愿的，前天来了非让我们立即安排她出台，我瞅着姿色还不错，想着安排给白三，她也能多拿点钱，谁知道弄成了这样。”

    “行了，这孩子多大，你一眼还看不出来？别狡辩了。”成钧诺打断他，刘老板干笑两声道：“是，逃不过您法眼。”

    “我们走了，今天这事谢谢你。”成钧诺边说边向桑梓示意，桑梓拉上子岳，子岳拉上一直在一边抹眼泪的女孩，几人一起往外走。

    刘老板边帮他们开门边说：“成总，您可别折煞我了，我这汗都出来了。我这地儿，您现在都不爱来，哪天有时间来坐坐？”

    “行了，我还是不来的好，免得你冒汗。”成钧诺开着玩笑，两人都笑起来。

    出了帝都大门，成钧诺开了车门让桑梓他们上车，桑梓笑着摆摆手：“我们打车回去吧，已经太麻烦您了。子岳，还不向成总道谢，要不是他，你今晚还不知道怎么过呢！”

    “谢谢成总。”子岳拖着那女孩，一起给成钧诺鞠了个躬，成钧诺拍拍子岳的肩膀笑道：“谢什么，你这一身的少年锐气，真让我羡慕。不过，以后做事不能光凭冲动，首先要考虑后果你能不能担负得起。”

    话里带着教训，子岳却是心悦诚服地点头，扭着看看身边的女孩，把她的手拉得更紧。

    “好了，那我就回去了。”成钧诺看向桑梓，桑梓向点点头，挥了挥手。

    他上了车，又把什么从车窗里递出来，给了那女孩：“拿着吧，不管有什么难处，别再做傻事。”

    说完，车子已经卷起一阵风，飞驰而去。女孩把手里的东西打开一看，是刚才那２0万的支票，嘴唇翕动几下，“哇”地一声哭起来。

    子岳在一边安慰她，却也跟着掉了泪，桑梓看着这一对险些被拆散的小鸳鸯，不禁感叹年少纯真的爱情多么美好，再过十年，恐怕这份爱就难得这么纯粹了。

    叫了出租车送女孩回去，一路上桑梓大概也听明白了事情的缘由。

    女孩叫陆小薇，是子岳的同班同学，两个人恋爱已经有一年多了。小薇是单亲，mama两个月前诊断出尿毒症，透析的费用很大，而她mama为了省钱给小薇上大学，竟然放弃治疗。

    小薇迫于无奈，悄悄从学校跑出来，想挣钱给mama看病。可是一个未满十八岁的女孩子能想出什么办法？幸好子岳被她提出分手后并不甘心，四处找她，才阻止了今晚的事。

    听完这个故事，桑梓并没劝小薇什么，她相信，经过这件事，她总会有所成长。倒是子岳，在后来送他回家的时候桑梓说了他几句。子岳听得直点头，然后闷闷地冒出一句：“嫂子，你觉得身在豪门快乐吗？”

    “为什么这么说？”

    “我mama和jiejie都不接受小薇，嫌她mama是个清洁工。我领小薇去家里玩过一次，我两个jiejie都拿话刺她，小薇回来后就要和我分手，我费了好大劲才把她哄回来。

    可是现在小薇有困难，我一分钱也不能从家里拿，她说要是那样，我家人就会更瞧不起她，她就彻底和我分手。可是到底她还是跟我分了手，还差点做出那样的事。嫂子，金钱地位真那么重要吗？可以买人的尊严，可以买断爱情？”

    这个大男孩真是受了伤，桑梓伸出手臂把他揽进怀里，轻声道：“子岳，你很真实，很可爱。我和你一样不喜欢豪门，可是身在其中，总是有许多身不由己。我只能说，希望十年二十年以后，你还能说出这番话，那样，你和小薇应该就获得了真正的幸福。人生太长，谁也不知道明天会是什么样，所以，别太悲观，只要你坚持，你就可以走自己的路。”

    “嗯，嫂子，你真好。其实我给你打电话时也没指望你一定会来，可是在俞家，我找不到别人可以帮我。”

    “傻孩子，你这么信得着嫂子，嫂子怎么可以辜负你的信任？好了，回去睡一觉，明天一切都会好起来。记得好好安慰小薇，今晚真正受伤的是她。”

    “嗯，我知道。”子岳头枕在桑梓肩上，再没说话。车子在夜色中静静流动，桑梓也静静的，感觉这一天，从没有此刻这般的宁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