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渴死的鱼

    “万事开头难”，桑梓最近发现，这才是真理中的真理。

    1500张宣传单已经全发出去，招上来的学生数却依然是零。站在学校门口，看着其它四点钟课堂的老师领着学生排着队热热闹闹地走，她是真羡慕啊！真想冲上去抢来几个学生，拽到她那里，告诉他们：“小同学，看清楚了，这里才是你成才的摇篮，是这里啊！”

    可惜她不敢，关键是就算她冒险去抢了，人家也不会信她。眼看着寒假在即，如果这个假期里招不上来学生，那她和小果冻就彻底断炊了。想来想去，只有一个办法比较可行：攻关班主任，他们的一句话，在学生耳里，基本等同于圣旨。可难就难在现在不少公立老师都利用假期偷偷办班，谁会把到碗里的菜再匀给她啊？

    一筹莫展之际，她又认识了另一句俗语的厉害：屋漏偏逢连夜雨。

    这天，桑梓刚从七中门口回来，一只兔子也没守着，正郁闷得趴在床上，手机响了。拿起来一看，一个陌生的号码，莫不是家长咨询？

    当即从床上弹起来，她按下通话键，以最有礼貌的声音道：“喂，您好。”

    “是渴死的鱼吗？我是石榴。”

    嗯？这是什么口令？桑梓想起了毒品交易，双方接头的暗号。

    “对不起，你找哪位？”

    “这不是纪帘幽的手机吗？我是花夏中文网编辑石榴。”

    “编辑？”桑梓脑子白了一下，然后电光闪过：敢情是编辑杀上门来了，纪帘幽留下的又一笔烂帐！

    “哦，石榴你好，我这边出了些情况，没能继续写完那本小说，抱歉。”

    “不能更新你倒是给句话啊，读者骂疯了，害得我也被主编批。”

    “呃，实在对不起，我也不想这样的，可我的确写不出来。”

    “算了，你住址没变吧？我现在去你那，有情况要和你当面说。”

    “你来宁城了？”

    “嗯，被主编鞭子抽来的。我现在在火车站，打车到你那儿，你到小区门口接我一下吧。”

    “别别，我们小区不好找，这样，你让司机送你到七中附近的麦当劳，我在那等你。”

    “好，正好饿了。你在门口等我，我穿暖驼色棉服，脖子上有条红围巾，别认错了啊！”

    挂了电话，桑梓还在状况之外。她平时很少看网络小说，莫不是现在的网编和作者都这样，说话呈跳跃状，思维呈直线型。到了那，认不出人打个电话不就得了？这么详细地交代穿着，还真像过去地下党接头，不过，还得承认，人家的办法更直接有效。

    好在进门后她都还没换衣服，穿上鞋，数数兜里的钱，敞开请一顿麦安劳还是不成问题的。

    在门口等了五分钟，一辆出租车停下，车门打开，桑梓先看到了那条鲜艳的红围巾。

    她迎上去，微笑着打招呼：“嗨，石榴。”

    那女孩从车上拎下来个大包，吃力地挂在肩上，然后从上到下看看桑梓，摇摇头：“不像。”

    “什么？”桑梓又跟不上这跳跃。

    “跟我想象中不一样，你身上没有网络作家味儿。”

    “呃，网络作家应该什么味儿？”桑梓承认，这个她没有，但是，她很好奇。

    “嗨，这个说不明白，总之一看你身上就缺少故事。”

    呃，这位可走眼了，她身上的故事，正是现在许多网络作家热捧的。那天好奇纪帘幽写的东西什么样，她登录了一个小说网站，一看，吓了一跳，原来她的遭遇在网上正流行。她随便点开两本看看简介，原来大家重生的路径也大同小异：这一世被踹被骗，下一世精彩逍遥。当时还想，她是不也要把这一路径贯彻下去，对得起广大网络作家的美好心愿？

    想得远了，一时没接话，对面的女孩摇摇头又点点头：“不对，或者你的故事比别人的埋得更深。”

    “走，先吃饭，再讨论故事的问题。”桑梓笑笑，带头走进麦当劳，让女孩去找座位，她去点餐。

    女孩也不客气，找到座位坐下来，等桑梓把托盘端到桌上，两眼直放光：“你怎么知道我喜欢吃牛五方，还有菠萝派？这个板烧鸡腿堡超经典的，哇，还有草莓奶昔。惨了惨了，今天不能减肥了。”

    桑梓坐在对面，看着女孩夸张的表情，忍不住笑起来。按她重生前的年龄，这女孩起码比她小了十岁，也就是这时候，才会为一顿简单的垃圾快餐笑逐颜开吧。

    “你根本不胖，减什么肥啊！快吃吧，不够想吃什么再点。”

    “那好吧，是你怂恿我犯罪的哦！”女孩说着，拿起一只牛五方，咬了一大口，眯起眼睛，脸上都是满足。

    桑梓拿起一只麦香鸡，慢慢吃着，等着女孩吃饱后开口。她大老远从上海飞来，总不会只为了问她断更的事，她有强烈的预感，事情会比较棘手，但这不算危急事件，她又预测不出来。

    终于，女孩咽下最后一口菠萝派，抓起可乐喝了一大口，向后靠在椅子上，抚着胃痛苦地皱眉：“撑死我了，你怎么不多吃点，害我吃这么多。”

    好吧，她这个怂恿犯罪的罪名算是成立了，桑梓笑笑，递给女孩一张纸巾，轻声问：“网站那边出什么事情了吗？你专门过来找我。”

    “对呀，差点忘了正事。”女孩攸地又往前靠，脑袋几乎顶着桑梓的脑袋，“鱼，你还是把那本书完结吧，出版社那边都起诉了，你把书完结，我跟主编求求情，让那边撤诉。”

    “起诉？”尽管有心理准备，这还是超出了预料，“网站的合同不是没有法律效力吗？”

    “电子版是没有啦。可是你跟远方出版社签了这一系列书的出版合同，你发文时，写明了这是该系列的第二本，你文章已经写过一半，那边已经准备出版了。你突然不写了，人家当然要追究。”

    “可是，毕竟还没出版，没有造成他们的经济损失啊！”

    “错！对他们来说，赚不到钱就是经济损失。其实他们无非是想让我们向你施压，让你把书完结，他们好出版。你知道你的上一本书反响不错，这本网站推荐力度大，粉丝可不少呢！所以，你突然不写，天天有读者留言骂，主编回头就骂我，亏我给你争取了大封推，你却在封推上弃文，你这不是坑我吗？”

    又跳跃了，桑梓抚抚额：“要是我不能把书完结，后果会怎么样？”

    “吃官司啦！要付违约金，他们提出要二十万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