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1、同床
看着关上的门，俞恪凡脸上的笑意渐消。是的，他不正常。 他并不喜欢魔术弹，魔术弹虽然是他童年绽放得最美的烟花，但同样，也是他最苦痛的记忆。那时候，每到春节，别人家热热闹闹，他家却只有她和mama，mama也会在零点时带他出来放鞭炮，教他数魔术弹，但他还是羡慕别人家的孩子，有爸爸带着，放那些响亮的刺激的鞭炮。mama胆小，不喜欢那些山响的炮，所以，他从来没像个男孩子一样，扔出一枚二踢脚，把过路的女孩吓得直跑。 爸爸一般过了初五才来，带来满满一箱的魔术弹，带着他去河边放。那时候，村子里有很多人羡慕他，但也有人在他背后指指点点，他虽然小，但都懂得。 而爸爸mama离开那天，也是带他去放魔术弹，车不知怎么失了灵，顺着河边的大坡直冲下去，撞到桥墩上，父母在最后那一刻，把他扔出了窗外。当他再醒来，是在医院里，一睁开眼睛，他就吵着要那些魔术弹，一整天抱着不撒手…… 所以，每年的春节，对他都是煎熬。爷爷闭口不提爸爸的事，秦姨会偷偷地抹眼泪，而俞欣，干脆明目张胆地怨。可他怨谁，放眼整个俞家，似乎没有人在乎他的苦痛，也没有人看到，他握着魔术弹时，手背上贲张的血管和指尖冰凉的温度。 可是这个小女人，最近搅得他一团乱的女人，却奇异地温暖了他。当她从他手里抢过魔术弹，他以为是她看出了自己的异样，看出自己是在强迫自己面对那种苦痛。可是不是。她竟然是预知了他的危险，拼着力地来护他，结果自己却受了伤。 当她看到她白皙的掌上，那一串串大大小小的泡，斑驳突兀，还狰狞地裂开了口子。他却觉得那么美。仿佛在他心里淤积了多年的毒。都随着这泡冒了出来，破裂流溢，但最终，会消逝。 心疼是心疼的。但更多的是感动，却不知怎么表达，这些不能告诉她。那个一身刺的小女人，本来就不喜欢他，如果把这些都说给她听。一定会换来她的奚落。也怪，那个对别人善良得过分的小女人，为什么对他总是冷眼相待？别的女人求之不得的他的怀抱，她却避如蛇蝎，刚才逃出去的样子，好像再停一秒就会被他吃掉似的。不过，也的确有这种可能。 他决定了。不会让她再避，死缠烂打。虽然不太光彩，但却是最直接有效的办法。 俞家人都不守岁，撑到吃完年夜饺子，也就都回房睡了。 桑梓本来想和小果冻睡一个房间，可秦姨并没帮她们安排，她也不好出声。等上了楼，看看并不很宽大的床，她问俞恪凡：“你可不可以睡沙发？” “为什么？这是我的房间。” “那你帮我和小果冻再安排一间，行吧？” “要说你自己去和秦姨说。” “可她已经睡了。” “那我也没办法，将就一下吧。”俞恪凡说着，已经走进浴室，开始洗澡。桑梓听着里面哗哗的水声，再看看熟睡的小果冻，有心发作又不能。唉，人在屋檐下呀！ 想了想，她把小果冻抱到沙发上，又从衣柜里找了条毯子给她盖上，她打算就趴在沙发边守着小果冻睡了。反正就只有半宿，熬一熬就过去了。 俞恪凡洗完澡出来，看见她的造型，气得火直往上冒，走过来抬脚踢踢她：“喂，你就这么睡了？” “嗯，沙发也不用能吗？” “我是说，你怎么不洗澡？” “我手伤了，没法洗。” “要不要我帮你？我很愿意效劳。”他突然坏笑起来，一双眼睛在桑梓身上上上下下地打量。 “少来，快睡觉，我困了。” “你打算蜷在这儿睡一宿？” “那有什么办法，你又不肯把床让给我们。” “让这小东西睡沙发，你跟我睡床，放心，我不会对你怎么样，只要你能管住自己就行。” “我怕管不住，行了吧？”桑梓翻翻眼睛，“拜托你别吵了，睡觉。真是困了。” 说完，她也不再理俞恪凡，闭上眼睛专心睡觉。 就这样把他当空气了？俞恪凡气得不轻，手里的毛巾用力地擦着头发，然后，他把毛巾往旁边一扔，弯腰就把桑梓抱了起来。 “哎，你干什么？”怕把小果冻吵醒，桑梓不敢大声叫，只警惕地抓着俞恪凡的浴袍，她严重怀疑，他里面什么都没穿。 “放心，我没有裸睡的习惯，要不要把浴袍脱下来你检查检查？”好像看透她脑子里的想法，他把桑梓放到床上，作势要去脱浴袍。桑梓吓得忙捂上眼睛：“俞恪凡，你别乱来！” 半晌，对面没有动静，她五指悄悄分开一点缝，首先看到的是白色的浴袍，里面露出麦色的肌肤，两颗水珠正顺着肌rou的纹理向下滑动，再往上，突起的喉结勾画着男性的弧度，刚毅的下巴微微向里收紧。 不能看了不能看了，桑梓把手指并紧，眼睫毛扫着掌心，轻声地叫：“俞恪凡，拜托你别闹了，要不我现在就带小果冻走！” “哦？欣赏够了，不满意吗？好，我帮你把小东西叫醒。”欠扁的语气传过来，他说着，真就转身去叫小果冻。 桑梓吓了一跳，忙跳下来拦她：“不行，让她好好睡觉。我要现在抱她走，被爷爷他们撞到怎么办？” “那你就听我的安排，要不我现在就把她叫醒，扔给刘婶。” “俞恪凡，你能不能讲讲道理？” “我很讲道理了，是你没有合作的诚意。” “那好吧，我让步。先说好，一会儿你去把睡衣换上。还有咱们要各盖各的被子，要让小果冻睡中间。” “除了最后一条，其余的我赞成。” “最后一条也必须赞成。” “你不怕我踹她就试试。” “那我把她放我这边。” “好，如果你喜欢离我更近的话。”桑梓简直要抓狂了，以前她怎么没看出来，俞恪凡这么具备无赖的潜质？ 实在不放心小果冻一个人睡沙发。她把她抱上来。放到一边，怕万一自己睡熟了她会掉下去，又拿了两把椅子挡上。然后，又从衣柜里拿了条被子就要睡觉。 “你得换睡衣。不然不能上床。”身后可恶的声音又响起来。桑梓实在没力气和他吵，只好认命地去包里翻出睡衣，去浴室换上。 还好她有先见之明。睡衣是很保守的款式。她照着镜子前后左右看看，没什么不妥，想了想。为了不让那个有洁癖的人再挑毛病，主动开始洗漱。 这边水声刚响，那边俞恪凡就从床上跳了下来，拉了下浴室门没拉开，他开始叫：“纪帘幽，你在干吗？” “洗漱啊！免得你又挑毛病。” “别把手弄湿了，我还得给你包。开门，我看看。” 桑梓不理他。继续洗。 “我让你开门，听见没有？”他开始推门，“吵醒了小东西我不管啊！” 这大爷怎么这么难伺候？ 桑梓拉开门，一只手上还沾着水珠，脸也刚洗了两把。俞恪凡眼睛先往她的伤手上瞄，见绷带没湿，松口气：“麻烦的女人，怎么这么多事？” 呃，是谁麻烦？ 桑梓不理他，转回去继续洗，他却拉住她，从架子上拿了条毛巾围在她脖子上：“弯腰，我帮你。” 她没听错吧？他帮她洗脸？桑梓刚要反问，他已经打开了水笼头，大手接了水就往她脸上抹。 他的手好大，好像一只手掌就能盖住她整张脸。拇指上的薄茧微微摩擦着她，痒痒的，所到之处，好像通了电流。 她的脸好软，镀上水珠，细瓷一样，尤其那柔软的唇，在他掌下轻轻地颤，仿佛在无声地邀约。偏偏那睫毛也不老实，小刷子一样刮着他，让他忍不住心神激荡，每次手到那里，都想停留一下，感受到它们轻轻地刮动，才满意地离开。 桑梓每一根神经都绷紧，想赶快阻止这莫名其妙的碰触，可是又不敢说话，不敢乱动，生怕任何一个动作，都会让两人之间的接触变得更多。 而他偏偏洗得那么认真，不仅是脸，连脖子和耳朵都给她洗了。当他的手触上她的耳朵，她感觉整个人都颤了一下，像有根线，从他的指间，穿过她柔软的耳垂，与她的大脑神经中枢相连。 而他也一样，那软软小小的耳垂，在他手指的弹拨下，像致命的诱惑，以至他那里也随着它动了动，而且迅速抬头。 不行，再洗下去，一会儿他会很难见人！ 扯下一条毛巾在她脸上胡乱地抹抹，他粗声粗气地说：“你自己洗脚刷牙，动作快点！” 然后，人像一阵风一样刮出去。 桑梓总算喘匀了一口气，抬起头来，看见自己一张脸已经被他蹂躏得发红，抬手摸摸，呀，这么烫！ 她恨不得想找个地缝钻进去，这样，就不用再出去面对俞恪凡了，要是换成现在，她绝对没勇气答应和他共睡一张床，这挑战性太大了！可是，已经没有退路。 又磨蹭了好一会儿，她才走出来。房间里静悄悄的，只开着床头灯。俞恪凡霸道地占了半张床，小果冻躺在一边，中间余下窄窄的一条，还好，她够瘦。 看着那一条窄窄的空，再看看床头那盏桔色的灯，她心头忽然晕起一抹暖意。这样的画面，曾经是她非常向往的，在段奕飞深夜不归，她一个人辗转难眠的时候。 如今，竟是在这里，旁边还是这个陌生的男人。她当然不指望那窄窄的一条永远为她留着。但在这个午夜，这一条，的确给了她一种归属感。即使她已不再是她。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