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吟游诗人
雨依然在下，****了树荫笼罩着的街，乔亚斯与薇妮坐在靠里的桌子旁边谈论着加入公会的事，出人意料的是，这位薇妮·梅尔小姐对洛塔斯冒险公会还挺了解的，据说她家住在沃格地区边境的小村庄，来这里当冒险家只是想见见世面长长见识。 “啊啊啊啊好无聊哦，艾瑞丝和芭芭拉怎么还没有回来？” 贝莉卡趴在桌子上伸着懒腰，本来还想向艾瑞丝她们炫耀一下她的“羽毛”，结果两人都出门了。艾瑞丝貌似是接了什么委托，不清楚去哪了，而芭芭拉——那个什么莉莉安救世会有那么远么？ 莉莉安救世会，就是那个宣扬“莉莉安母亲”教义的教会吧，在大陆的人类王国这里算是个比较大的教会。他们说莉莉安是大地之母、全人类之母，她的大爱如同阳光一般普照天下，教导人行善、爱人。 反正就是那么一堆无聊的理论啦…… 话说回来，记得那只兔子和那只死猫第一次听到“莉莉安”这个名字的时候，表情都挺奇怪的，不过贝莉卡倒也没有在意，啊对了，他们不也自称是“神”么？ “哎杰克，我们去找芭芭拉吧。” “啊，是啊……”杰克还没回答，乔亚斯转过头来，神情不知为何有些恍惚，“芭芭拉怎么去了那么久？” “去找芭芭拉吧，喵。”那边的薇妮也跟着应道——你认识芭芭拉么？你只是想看热闹而已吧。 “嗯……”杰克想了一下，站起身来，“你说她带一个迷路的吟游诗人去找莉莉安救世会？那个吟游诗人——” “他看起来挺年轻的，留着白色的头发，披到这里。”乔亚斯很快明白了杰克的意思，指指自己的肩膀，“穿着那种旧式的白色短袖大衣，名字叫艾伦——艾伦·希尔，说是奥比斯汀王国的人，他还给芭芭拉念了一首诗……呵呵，我想你也知道，芭芭拉喜欢那些有怀旧气息的事物。” 如果是在几十年前，吟游诗人可是十分受欢迎的，他们如同自由的精灵一般，抱着鲁特琴、四弦琴、曼陀林，拿着长笛，像旅行者那样在世界各地留下他们的脚印与声音。尽管后来越来越多的大大小小的剧院取代了吟游诗人的地位，但那些流浪的旋律仍然是某些老人的最爱—— 不过芭芭拉算不上老人吧…… “那我去看看，不用担心，乔亚斯，芭芭拉她比较热情嘛，总喜欢帮人帮到底。” “或许吧，呵呵。” 芭芭拉离开自己的岗位去给别人帮忙又不是第一次了，可这一次，杰克明显感觉乔亚斯很在意，他耸了耸肩膀，从曲柜下面的柜子里拿出一把伞——看到贝莉卡和薇妮都站了起来，他又拿出来两把。 “嘿嘿，我带她们两个出去走走哈——” “去吧去吧。”乔亚斯苦笑着摆了摆手。 雨，下得不小也不大，两个女孩没走一会儿就闲得无聊转起伞来，街上的行人，没有因为这场无关紧要的雨而减少多少，一把把雨伞，将水彩画般的沃格装点得如同情诗中的花园。沃格地区的莉莉安救世会在沃格城以外，从南门出去大概走十几分钟就到了，那里有座朴素的庭院，庭院之中是座白色基调的尖顶教堂。尽管在沃格这里已经住了好几个月，贝莉卡却从没有接近过这个地方——她不喜欢这里的气氛，太庄严，太正式，让她想起孤儿院院长施耐德女士那一本正经的马脸。 “贝莉卡jiejie你看，教会的门口有一只乌鸦耶——” “什么乌鸦啊！那明明是灰鸽子好不好！” “不对！就是乌鸦，我们过去看看喵……呀，乌鸦跑了！” 两个小女孩在这严肃的教会门口吵吵闹闹，若是门外有人的话，这会儿一定要被责骂了。杰克轻声喊了几声让她们安静下来，乌鸦飞远了，教会的门口又来了一只枯黄色的猫头鹰。 “嗯？你们是来找人的？” 站在门口的女牧师看上去有些失望，“好吧，愿莉莉安母亲保佑你们的灵魂。嗯……穿冒险公会招待制服的女孩和穿白色大衣的吟游诗人吗？是的，他们来过这里，一同来领受莉莉安母亲的祝福，聆听伟大母亲的福音……” “……什么跟什么嘛。” 贝莉卡顿时有种抓狂的冲动，如果不是杰克始终挡在她面前，她真想揍扁这个啰啰嗦嗦的牧师。 “嗯嗯，那他们来过……就是说他们又离开了？” “事实上，两位纯真善良的孩子一起做完祷告后，便去了教会后面的花园——”牧师向教会建筑的后方点头致意，脸上渐渐浮现着暧昧的笑意，“莉莉安母亲的光芒会让两颗年轻的心体会到爱的神圣，两位孩子……” “呃，事情可能不是你想象得那样。”这次杰克忍不住打断了她，爱的神圣？扯太远了吧—— 不过芭芭拉竟然会留在教会做祷告？简直是一件无法想象的事情！ 顺着花园笔直的石板小道向着后方跑去，那两侧篱笆里红白交错的玫瑰渲染成一道模糊的锦旗，不得不承认这莉莉安救世会后面的花园还真是一个谈情说爱的好地方。手挽着手，等待着教堂敲响神圣的钟声，然后同声吟唱那古老的赞美爱情的歌谣—— “……只是那雪山的白，缺一抹最美的鲜艳，夕阳如一袭红衣的少女缓缓步过易碎的湖心……” “那，希尔先生您没有到那湖上面走一走吗？” “呵呵，若是可以站上那光辉的舞场，即使坠入冰冷的深渊却也值得。” 杰克，贝莉卡和薇妮总算是找到了芭芭拉，可眼前这一幕把他们惊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芭芭拉居然根本就没有注意到他们的存在——要是平时她老远就开始挥手大喊了！她就站在那一湾清水旁边，放下雨伞，任凭雨点打湿她散乱的头发、打乱她映在水中的倒影。旁边那位男子全身包裹在如梦似幻的白色中，白色的头发，白色的长衣，以及怀中淡色木质的曼陀林。他只是随意地拨动着琴弦，时不时飘起的音符却丝毫不显凌乱，没有连续的调子却仿佛已然融入了这雨的低语声中。 最终，是不认识芭芭拉的薇妮打破了沉默—— “贝莉卡jiejie你看，那个就是洛塔斯公会的招待制服吧，绿绿的绿绿的喵！” “啊——” 芭芭拉猛地捂住自己嘴巴，回过头来，连姿势都优雅得不似平常。半饷，她才小声应道。 “嗯……是杰克和贝莉卡啊，你们怎么来了？” 这么温柔的语调！贝莉卡眨了眨眼睛，不敢相信她就是那个永远都充满热情的芭芭拉。 “芭芭拉今天感冒了么？”她嘀咕着，杰克愣了一会儿，讷讷地挥了下手。 “没什么事啦，乔亚斯跟我说你送人去教会——我没想到你会去那么久，呵呵。” “哦，谢谢你们了。”芭芭拉蠕动了下嘴唇，“嗯，好像是挺久的。希尔先生您准备住在教会附近吗？” “是的，谢谢您的关心，美丽而善良的米卢迪斯小姐。” 那个人吟游诗人转过身的时候，杰克注意到了他的脸——颓废，这是他所给人的第一印象。不清楚一位吟游诗人怎么会累成这个样子，他脸色白得病态，一双有着琥珀色瞳孔的眼睛下面是十分明显的青紫色阴影，他很瘦，却有一番独特的文人气质，连他的说话的声音也都带着一种很自然的抑扬顿挫。 “那么，告辞了。”他向芭芭拉点头，又向前来寻找芭芭拉的几位冒险家鞠躬致意，“希望还有机会再次相见，与您交谈是件十分愉快的事，米卢迪斯小姐。” “我也是这么想的，希尔先生。那个，如果方便的话，我可以到这里来听您弹琴吗？” “那是我的荣幸。” 艾伦·希尔。他的每个动作就像绅士一般优雅得无懈可击，搞得这边几人尴尬得要命，忽然觉得，眼前的画面就像一幅抒情风格的水彩画卷，而他们三个显然是画卷以外的人—— “喵……”薇妮的轻声哼叫提醒了杰克他们也提醒了芭芭拉，芭芭拉总算是回过神来，僵硬地笑了下，朝着他们三人走了过来。 一路上，大家似乎都没有说话的心情。贝莉卡和薇妮故意落到后面，叽叽咕咕地议论。一直走到枫叶广场大街，可以望得见冒险公会的那片显眼的绿色时，芭芭拉悄悄停下了脚步。 “呼——是乔亚斯让你们来找我的？” 她的语气似乎恢复了。 “他怎么说的？” “啊？” “我问你乔亚斯他都说了些什么啊！他怎么突然想起找我来着。” “这个。”杰克想了一下，还是决定不告诉她——其实是贝莉卡先说起要来找她的，“我觉得你回去以后直接问他比较好……” “算了算了，唉。啊对了——”她说着突然转过身，“那边那个孩子是？” “喵！我是薇妮·梅尔！”薇妮挥了挥小拳头。 “喵？好可爱，嘻嘻嘻嘻，薇妮想吃什么？今天穿制服的大jiejie请你哦——”芭芭拉热情地笑着，却总感觉有点心不在焉，“那我这就去准备啦，喵……要不就做点三文鱼点心？不知道艾瑞丝晚上会不会来公会……” 她笑眯眯地说着，加快了步子，杰克不由地放慢了脚步，呆呆地望着她跑远。 “杰克，芭芭拉今天是怎么回事啊？”贝莉卡赶忙凑了过来，小声问道。 “芭芭拉今天是怎么回事啦喵？”薇妮也跟着附和着，杰克无奈地看着她们两人闪闪发亮的星星眼，叹了口气—— “小孩子不要问那么多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