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事成 上
到了外头又是与人吩咐两句,令人等小半个时辰再送药汤过来。此外事情,却是无甚可提了。 只那冯氏回到了自己的屋子里,双目通红,脸上犹是有几分泪痕,边上的婆子丫鬟都是不敢轻易询问,正是这时候,外头却是有人回话,说着敏君并朱欣来了。虽然冯氏心中仍日有些悲哀怅然,但听得此时最是看重地两个儿媳妇来了,忙也是打点起精神来,又是令人赶紧将她们扶进来:“越发得糊涂了,这是什么时候?竟让她们在外头候着,赶紧好生搀扶进来!” 敏君与朱欣踏入屋子里,看着朱欣神情虽有几分疲倦,面容也有些憔悴,但精神却还是过得去的,当下也是放心了几分,只与冯氏行礼道安之后,才是坐下来与她说话儿。 “听闻您身子有些不爽利,我们心底也是担心,便过来看看您不若您将此不紧要的小事儿暂且交托于我们,也是松一松肩膀上的担子。”敏君说了两句旁的话,便是将这厢过来的心思说道出来。一侧的朱欣也是连连点头,轻声劝道:“母亲,我们虽说是年轻,竟还不大能帮着打理家事儿,可也不能看着您累病了,还是懒着骨头不动弹的。但凡有什么小事儿,都是让您劳神费心的。” “你们有这么一番心思,我也知足了。”见着敏君朱欣两人前来,是担忱自己的身子,冯氏自然也是高兴的,当下伸出手将两人拉到自己身侧坐着,又是分别摸了摸她们的肚子,笑着道:“我竟也没什么不妥当的,只是这此日子老夫人的事,心底难过,不免就显出几分来。你们只管好生养着身子,这才是紧要的。至于我这里,如果最是难熬的时日都过去了,后头还有什么劳累不劳累。” 敏君听得冯氏神情和缓,眉眼舒展,却是有几分前些日子都没有的舒畅之感,她心底由不得一动,只觉得冯氏话里,仿佛带出了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意思来,当即也由不得一怔。 第六十四章事成中 只是,不等敏君琢磨出什么来,那边冯氏又是开口了,她微微一笑,便是将敏君与朱欣搂在怀中,一面低叹,一面道:“这些日子,你们也仔细些。屋子里的丫鬟婆子,有什么不好的,可得早些处置了。也不用想着我的脸面,只管照着自己的意思做便是。这会子正是乱糟糟的时候,可不能连着你们并那肚子里的小东西都受罪。” 见冯氏这么说,敏君与朱欣自然都是连声应承,又是分辨两句:“竟都是极好的,平日里安安静静的,各个也都能干着,我们便是想挑剔,竟也无处可说呢。” “你们都是好的,方这么说,实际上我也晓得这府里头上上下下的心思,极难处置的。”冯氏沉默了半晌,看着敏君与朱欣都是笑意盈盈的样子,便将心底的些许话重头压了下来,只有说了些旁的叮嘱。两人原是过来想帮衬的,没想到冯氏反倒是细细叮嘱她们,两人对视一眼,却也只能笑着应承,口中不免说两句话:“却也是我们不中用,倒是让您劳神费心的。原是想着过来帮衬的,到让您费心了。” “什么费心不费心的,如今你们是一人吃两人补,都是好生将养的时候。我还不老呢,待得老了,自然也要受用你们的。”冯氏笑着回话,看着两人眉眼盈盈,满面笑容的样子,心神也是舒坦了许多,当下又是与她们说道两句,见着时辰不早,又怕她们累着了,忙就是令人搀扶着她们回去:“且放心,我这里色色都是好的,过两日闲了,自然在去看你们的。” 听得这番话,敏君与朱欣也不好再多言什么,当即便点了点头,只得退下去了。但是走在路上,两人不免说两句话来。“我瞧着母亲,却是清瘦了许多呢。”敏君起头说话,她又是转过头看了冯氏的屋子一眼,低声与朱欣道:“可是看着这样子,若是我们过来帮衬,只怕她越发得心里担忧,到时候非但不能帮着什么,反倒是让她越发得费心。” “我也是这么想的。”朱氏脸上带着些许愁绪,每间微皱:“自打到了这里,母亲待我真的如同亲生闺女儿一般,我平日里也没什么能孝敬的,这会子该是帮衬的时候,偏生又是帮不上忙,真真让人心焦。” “也是我们不中用罢了。”敏君说到这里,只叹了一声,脑中却闪过冯氏的行止言谈,她沉默半晌,又想着苏瑾素来于这些内宅的事儿不甚关心的,又仿佛不大理会这些细故,若是冯氏真个有心和离,他会不会有什么别的想法? 想到这里,敏君脑中转了几个念头,便放下与朱欣分道告别,回到自己屋子的想法,笑着与她道:“不如我到你那里,再与你好生说说这些?纵然不定能帮着什么,也想一想这些事儿,或许能出个主意什么的,好歹也算我们的一份心意了。” 对此,朱欣自是点头的。她满以为敏君与苏家原是常有来往的,知道得更多些,也不曾多想就是应了。待得两人到了位里屋,又是挥退了丫鬟,敏君低声说了冯氏有可能起了和离的心思,她一时之间竟是怔住不能说话了…… “这……”朱欣张口欲言,却觉得自己的嗓门有些高了,忙就是压下声音,脸色微白着与敏君道:“这怎么可能?母亲到了这个时节,怎么会想到这些上面?若是要和离,早便是和离了,如何会拖到现在?这可……”她说到这里,却又有些说不出话,张了张嘴后,便重头闭上。 敏君见着朱欣如此,只将自己所知所想细细说了一通,然后才是道:“若说来,也是为着相公和大哥吧。他们年岁小的时候,母亲怎能为着自己一己之私,将他们推到这里头不管?加之公公那时候也瞧着还好,可现在却是不同了,相公并大哥原是有爵位的,诸般大事儿都是齐全了。而公公近来越发得糊涂,还闹出那样的事来!母亲起了心思,并不奇怪。” “你说得倒也有几分道理。”朱欣沉默半晌,也渐渐觉得冯氏的想法并不出奇,当下叹了一口气,她便抬起头来看着敏君:“那么,你的意思是不拦着了?” “嗯。”敏君点了点头,看着依旧有些游移不定的朱欣,又是劝道:“咱们也设身处地想一想,这可有什么拦着的?便不说这个,就是相公并大哥,他们在这府里头过得可是安生?我们两个倒还罢了。” “你说的也是。”朱欣沉默半晌,却也只得点头。她明白,敏君说着安生两字,不就指的是苏曜气死老母一事么。他既是能那么对待老夫人,未尝不能作威作福,日后他们夫妻该是怎么办?就是冯氏,素来待她也是极好的,既是她有心,自己是不是该回报一二?心里这么转了一圈,末了,她自然也只能带年头称是。 见着朱欣已是想通了大部分,敏君也是松了一口气,只低声道:“这件事,咱们都是有些难想分明的,只怕相公并大哥一时之间,也是难以明澈,竟早些慢慢地说,日后也有个准备。就是我们想多了,可也比猛然之间闹出来,来得更妥当些。” 对此,朱欣自然也是点头,道:“权当我们多想了点,可也早点想明白的好。你放心,相公那里我会好好地跟他说的。他平素虽然不理会这些内宅事,可也是个仔细谨慎的人,对于这样的大事,自然不会不考虑的。” 两人又是借此说了一通话,却都觉得心底有些沉甸甸的,当下也没心思说别的什么来,只粗略说了个大概,敏君就是起身告辞而去。 朱欣也没有多留,只将敏君送到屋子外头,就是重头走回到原处,暗自思量起来。而后数十日,她们各自如何与苏家兄弟旁敲侧击,细细分说,都暂且不提,只那苏耀却是在丧事大约慢慢成了后,越发得肆无忌惮,不但白日宣yin,甚至还重头寻了两个娇美的丫鬟,没日没夜地喧闹吃酒。 这些事,落在那苏映苏晗耳中,自然又是另外一通大闹。只是苏曜越是闹得慌,心底越发得痒痒,若是一日不曾搂着女人吃酒听曲,或是上床做些事儿,心里头那口气仿佛就出不来一般。待得**了了,他又是重头烦躁,多是到冯氏那里发泄。 冯氏也不理会,通常只是略略两句话,就是将苏曜打发了。便是苏曜大闹,她也就是起身回避到别的屋子里,根本就是不消多理会的。可偏生就是这么着,那苏曜却常有过来吵闹责骂,如此一来,府里头上下人等说到起来,多有叹息之言的。 而也是这么个缘故,不但苏定越发得坚定了,就是苏瑾苏瑜兄弟,看着这府里头乱糟糟的不像个样子,又是想着妻儿,听得自家娘子一日日的分说,一日日的劝导,渐渐地心底也有几分动摇起来——凭着什么名声什么家风,若是再闹腾下去,纵然冯氏不和离,这些都是能回来?只怕越发得吵闹,越发得不成体统,才是真真的。 如此一想,苏瑜兄弟又是孝顺母亲更盛父亲的人,渐渐地也是回转过来。至于敏君,原就是站在冯氏这一方的,朱欣在她的劝说之下,又看着这里越发得不成样,自然也是定了心思。 就在这么个时候,叶氏的丧礼渐渐地收尾。待得完成之日,苏定拄着拐杖出现在大堂之上,苏家众人,神色不一,但暗地里却是各有思量。 苏定说了三样事,头一样是这爵位问题:“你们也很不必想旁的,在我眼底,你们兄弟三人,原也差不得多少,都是一丘之貉,谁上谁下,有什么分别?即使如此,何必老头子我再拉一个下来,推一个上去?平白费神费力?” 这话一说,苏曜虽然觉得这些话不入耳,可想着爵位不用发愁,自然也是欢喜的。而苏映苏晗听得这话,面色发白之余,却是在心底暗暗咬牙:什么差不离的?最起码这不孝两字却还搁不到他们头上! 只是面对着苏定这么一个威严之极的父亲,他们却是说不得半句话,只得狠狠握起拳头,连着指甲在掌心划出血痕来,也是丝毫不觉。然而,听到第二件事、第三件事之后,他们却是觉得心底松快起来。 “这第二件是冯丫头的事,我瞧着冯丫头与老大你性情不合,这些日子越发得闹得天翻地覆。既是如此,何必再强自凑到一块儿?今日我便做主写下和离的文书,你们两人签了,这一段婚事就此作罢。到底,这也是你们各自求的,老大当初嚷嚷过,冯丫头后头也是回了我的话,想来也是不难的。”苏定慢慢地说出第二桩事,看着那苏曜的脸色立时铁青起来,他便冷笑一声,令人将那文书放在一侧,又盯着苏曜,淡淡道:“怎么?我的话,你倒是不听了?” 第六十四章事成下 苏曜脸色发白,却是不敢说什么,他虽然是当初嚷嚷过和离的事,甚至因为这件事让自己老娘气病气死,可是等着回过神镇静下来,他自然也知道,冯氏对于自己的地位乃至于日后的前途又多么重要。只是苏定的话,他也不敢多言,只想着冯氏后头也提过和离的事,当下心底忍不住一阵咬牙切齿,便抬头狠狠瞪着冯氏。 冯氏却是不理会苏曜的神情变化,反倒是越过他,自到了放着文书的案几边,低头瞟了一眼,就是提笔写下自己的姓氏,又是按下手印。苏耀见着冯氏如此,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却也再说不得别的话再说什么,只怕却显得自己真个是离不得那冯氏了! 由此,苏曜也是上前来,铁青着脸写下自己的姓氐,又是按下手印,只是那通红的双眸,铁青的脸色,着实让人看着心惊不已。只是,冯氏不说半句话,苏定也不理会,屋子里更是没有旁人说一个字的,只那苏映苏含两人看着苏擢的样子,心底那些不服不平便化为幸灾乐祸腼看来老大也不会落什么好! 却在这时候,苏定又是开口了:“这第二件事你们都是不说,也算全了。我这里还有第三件事我虽没养了好儿子,却有苏瑜苏谨他们两个好孙儿,才干能耐俱是有的,老头子虽是不指望你们了,却也不想拖累他们。既然先前陛下已是赐了宅院,又是身上有爵位的,过两日,你们两个也是分府单过去。”。 这话一说,苏曜差点就是蹦起来可是看着苏定死死盯着自己的一双眼睛,他又是不敢闹腾,那脸上却恰似被谁打了一拳,相当地狼狈不堪。 对此,苏瑜由不得动了动唇,边上的朱欣见着,忙是伸出手扯了扯他的衣袖。他转过头看了自己娘子一眼再看着自己的兄弟苏谨与弟媳徐氏,俱是神色淡淡,目光微垂,只是自己的娘子朱氏的眼中带出了一此担忧与愁绪,正凝视着自己。 苏瑜心中暗暗叹了一口气与她露出一个安抚的笑容,终究没有说话。苏谨转眼瞥见这一幕,心底也有几分烦躁只是转头看到敏君素净温软的脸庞,那些情绪便又平复了下来。待得敏君微微侧过脸,带着些疑问地看向自己时,苏崔便是与她浅浅一笑。 敏君也稍稍勾起唇角,伸出手指头轻轻地勾住苏崖的手指。两人虽然都没说话,但心底都是觉得有此温暖起来。也就是在这个时候那苏耀开口了:“父亲,您这般做法,便不怕……”” “不怕什么?””苏定立时打断了苏耀的话,抬起头盯着苏擢,锐利的目光仿若是刀锋上的流光透着森然的冰冷:“我却不晓得,这两样事你有什么可在意的。你平素的行止,可不见着有丝毫的在意。既是如此,两下分开来也是便宜日后你要怎么闹,也不会有什么牵扯了,这般难道不好吗?前车之鉴未远,我可也得小心些……” 听到苏定说及前车之鉴时的咬牙切齿苏曜满脸通红,却是说不得什么他自是明白这前车说的就是自己的母亲。然而,这一件事他却真的无法开口说什么。毕竟,他心底也是明白的,可是看着冯氏神色淡漠,自己的儿子儿媳们也都是神色不动,他心底便油然生出许多愤恨来:自己才是这一家之主,就算、就算平日不甚经心,可也不能、不能…。 “好了,这事就这么定了。你们都好生收缀,使人打理好了东西,待得一个月后选今日子,安安静静地撤进去就是……”苏定看着苏耀神色变化不定,只淡淡瞟了他一眼,就是转过头与冯氏道:“冯丫头,你那里自己度量。”。 “媳妇想着随两个孩儿住……”冯氏垂头一礼,低声道:“虽则已是和离,但您与老夫人素来待我如女儿一样,竟想着守孝完了,再说旁的。”。 这话一说,苏定却是摇头,道:“若你婆婆还在,必定不许。你年岁也不大,日后还长着呢,竟早些重头寻一个归宿方才是正经。””冯氏听了这话,眼圈儿微微发红,却是垂头不语。 苏定看着,也只得摇了摇头,道:“罢了,你原是个有心的,但也守个一年半载的,足够了。这些只在心上,规矩倒是其次……”说完这话,他也不在与冯氏多说,只看着苏瑜苏谨两兄弟道:“你们兄弟可尽心竭力做事,忠心圣上,次则打理家事,孝顺母亲,若是有什么不好的地方,我却不会轻饶!”。 苏瑜与苏谨两人忙就是开口应了,敏君与朱欣虽则不开口,却也是忙不迭地行礼点头,这一番姿态落在苏定眼底,他自然点头的,又是缓和了神态,道:“你们素来行事都是不差的,我也是白嘱咐一句。好了,今儿的事也算了结,你们回去吧。”。 这么一说,苏曜一家子因然是神态各异,就是苏映苏含这两家子里的人,脸色也是各有不同,只是想着老爷子今番动了大气的,也不敢做声,再看看大房一家子须臾之间就是散了,倒也觉得心底有些幸灾乐祸的感觉,各自散了不提。 只那苏擢回到了自己的屋子,心底又是气,又是恨,想着冯氏等人都是一点惊讶也没有,神色之淡然,仿佛这些都是商量好了的,他那些气恼更是涌了上来,抬腿就是想要往冯氏的屋子里走去。等等着出了院子,他被外头的冷风一吹,却又是垂头丧气:今日这三桩事,起头是保自己,后两桩都是打自己的,这是老爷子的意思,自己若是在此时闹腾,他会不会直接将头一件也是扒拉下来?到底,他是想着惩罚自己啊! 想到此处,苏曜心底一阵气虚,却又觉得提不起步子了。就在这个时候,顾紫琼与红锦却是赶着过来,她们的脸色有些复杂,俱是说不清心底是什么滋味。看着苏擢又是在院子里徘徊转悠,竟也不能像个男人一样说个什么,她们越发得觉得有些苦涩起来。 这顾紫琼自然是想着自己多年所想的事儿成了,苏曜的正室之位空了,可是她却不是当初那么一个想当然的顾紫琼。她自是明白,自己要扶正,基本是没有可能了。这番过来,却是有些悲喜莫名之感。 而红锦心底却又是更为复杂。 她先前有些想着报复,报复冯氏,报复苏耀,报复这苏家的人。可先前老夫人咋氏过世,让她却有些心惊,现在冯氏和离,苏家兄弟又是分府过活,若是说起来,也算是能让她心底痛快些了。可是想着这样那冯氏等人都是舒坦了,心底难免有些不舒服。可看到这苏曜这样的神态,她又有几分欢喜。 这等复杂的心绪,红锦心底也是琢磨不定,此时看着苏耀转来转去的样子,越发得觉得欢喜也不是,咬牙也不是。也就是在这个时候,顾紫琼先是开口道:“如今,也算是合了我们日日的心愿了。耀哥心底难道不是真么想的?”” “你知道什么!””苏曜冷着脸呵斥了一声,看着顾紫琼泪眼盈盈,却又有些暴躁地收回了口气,狠狠皱着眉头粗声粗气着道:“好了,这些事你不晓得。我今番是气不过,他们究竟将我当做什么了!竟就是商量好了当着众人的面又是和离又是分府,难道我还稀罕不成,可真是让我脸面无光!”” 听得这话,红锦心底却是一阵嗤笑,她却是明白,这多半还是想着权势两字。只是这些话,她却是不能说的,只抿了抿唇角,代替有些委屈退下来的顾紫琼,她起身低低着道:“哪里就到了这地步了。想来是老爷的话,他们也是不敢不从的。大爷竟还是保重自己为上,为着这么些人,可不值当呢。”。 “嗯……”听得红锦将冯氏等人贬低了下来,苏耀神色也缓和下来,此时他也知道有些事是不能再更改了。再想着冯氏素来的冷淡高傲,苏家两兄弟的冷漠寡言,他狠狠跺了跺脚:这几个人原也是指望不上什么的,何必再想!离了就离了,自己怕什么! 这么一想,苏曜便转过身拉住红锦与顾紫琼两人,直接往屋子里走去:“行了,不说这些倒霉丧气的事,咱们吃酒才是正经……”说了两句,他心底就是一阵火起,竟有些搂搂抱抱,磨磨蹭蹭起来。 对此,顾紫琼自然是娇声相迎的,红锦垂下眼睫毛,暗暗叹了一口气后,却也是打点起精神来:那冯氏等人自己是一时顾不及了,眼前这两个东西,却是要好好地回报回报! 也就是杂这种复杂诡秘的气氛下,过了两个月,冯氏便是随着苏瑜苏谨两兄弟分府而去。她起头住在苏瑜的候府里头,偶尔也回到苏谨的府里头长住一段日子。 对此,敏君自然是心底松了一口气,她看着冯氏的气色越发得好了,精神也振作了许多,不免与前来看自己的孟氏道:“我瞧着,婆母竟是换了一个人似的。” 第六十五章和美 “这难道不好吗?”孟氏笑着摸了摸敏君的脸颊,看着她因为怀孕而略显丰腴的身量,再轻轻拍了拍她的背,柔声道:“你也不必多想旁的事,只安生养着身子,过不得五个月,可就是要做娘的了。” “自然是好的。”敏君听得脸颊微红,只将后头那句话暂且抛到脑后,抿了抿唇角,就是道:“眼下府里头安安静静的,每每只要将家里头的事理出个头绪,好生吩咐下去,也就完了。比之在那边的日子,可是安生多了。也没得担心这个,担心那个的。” “这就好。”孟氏看着敏君红润的脸颊,伸出手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背,低声笑着道:“眼下你也不要多想这些,只管安生享用,待得日后生下麟儿,出了月子,再好生孝顺你婆婆,照料相公,管理家事。这会子,顶重要的可是这肚子里的孩子。” “嗯,女儿知道。”敏君点了点头,脸上露出了几分笑容:“也是因为这个,那边府里头闹出了事儿,我也只做没看见,连着婆婆那里也是不说一个字的。但想着婆婆她大约也是知道的。” “那边又是闹出什么来了?”孟氏皱了皱眉头,询问了一句后,又是摆了摆手,道:“罢了,横竖也就是那么些污七八糟的事儿,不说也好,你只养着身子是紧要的。那边既是没个信儿送来,只做不知道就是了。” 对此,敏君自是点头的,微微笑着应道:“女儿晓得的。”母女两人说了半晌话,俱是投契,也觉得比先前松快了许多。只孟氏想着冯氏那里还得走一趟,再看着敏君有些疲倦,也就是起身道:“好了,今儿也与你说了半日的话,你也必是倦了。过两日我再来看你,现在可得去一下那婆婆那里,也是见个面说两句话。” “嗯,娘过去便是,这会子只怕婆婆也有些寂寞,正少个人说话呢。”敏君笑着送孟氏到了屋子外头,又是添了一句话:“您下次可得将宝儿那丫头也带过来,我好些日子不曾见着她了。” “下次得了闲,我将宝儿并尚礼尚德他们都带过来与你说话便是。”孟氏笑着回道,又是让敏君进屋子里去,自己则是扶着人带着笑容款款而去。 敏君笑着看着孟氏远去的背影,唇角微微勾起一丝笑意,边上的锦鹭与青鸾便伸出手搀扶着她往回走,一边还笑着道:“您可得小心些,昨儿才落了雨,这会子正是湿滑的时候,仔细脚下。” “哪里就这么娇贵了。”敏君笑着随口回道:“自然而然也就好了,日日小心谨慎的,谁个受得住,没得倒是疑神疑鬼了。” 锦鹭只是笑,青鸾却立时回道:“你只管自个好,旁的疑神疑鬼的,只落在我们身上便是。横竖再过个五个多月,有了小主子在,您自会赏我们的。” 敏君听得一笑,便闲着与她们胡乱打趣,心底却是一边安静温软。却在这个时候,外头有丫鬟通禀道:“大奶奶使人送东西来了。” 自打叶氏过世五个月,苏瑜苏瑾叶氏分府过活,敏君朱欣的称呼便也跟着改成了奶奶。由此,这丫鬟说的大奶奶,便是朱欣。敏君听得这话,便是点头笑着让人进来。来人原是朱欣身边的一个婆子,近来常过来与敏君送东西的,由此,敏君也是笑着寒暄道:“有劳嬤嬤了。说来嫂子已是六个月的身子了,还挂念着我这里,总也送些东西过来,倒是让我心底有些过意不去。” “您这话说的,正是闲着无事的时候,若不是我们奶奶身子有些笨重,不好过来,早便是过来与您闲话了。”那婆子听的敏君这话,忙就是笑着回道。 敏君也是一笑,又是问了朱欣近来的身子,听得那婆子说得都算妥当,她也是一笑:自打从那边的锦乡侯府出来,搬进了新房里头,或许是气氛好了,或许是旁的什么缘故,总之冯氏也好,苏瑜苏瑾也罢,连着自己与朱欣也都是精神越发的好了起来。前两日,苏瑾甚至开头说着早知道如此,还不如早点搬了的好,也不知道能省多少心。 想到此处,敏君便也笑着道:“嫂子色色都好,我这里也是放心了。”说着这话,外头又有丫鬟通禀:“二爷来了。”那婆子听得,忙是笑着起身道:“原该回去与大奶奶回话了。” 敏君也不多留,令人将她送出屋子,再抬头就看到苏瑾脸上带笑,一面将身上披着的斗篷扯下来扔到了丫鬟怀中,一面大步上前来笑道:“今儿可如何?” “娘才是过来说了些话,就是去母亲那里说话了。我也是闲着无事,正是闲着磕牙,那边嫂嫂又是使人送了东西过来。”敏君笑着将今天的事儿说了一通,看着苏瑾那年轻而神采飞扬的脸庞,心底一阵甜蜜温柔,只伸出手拍了拍他的肩膀,笑着道:“外头又是下小雨了?怎么这里也沾湿了些?” “却不是下雨,而是落了些雪,原是将近年关的时候,只是今年的雪倒是下的早。”苏瑾只抬手让丫鬟将外头的大衣衫去了,就坐到敏君的身侧,看着她红润的脸庞,闪闪发光的眸子,心底一阵欢喜:“今日你且好生在屋子里呆着,莫要轻易走动,外头正是湿滑的时候,若是要散散心,只在屋子里走动走动吧。” “嗯。”敏君低低应了一声,看着苏瑾神色温柔,脸上却也觉得有些发烫,当下便偏过头去,轻声道:“你今儿倒是好一副高兴的样子,可是有什么喜事儿不成?” “喜事倒是说不得,只是又是看了一场好戏罢了。”苏瑾眉梢一挑,脸上露出几分懒懒的笑,看着屋子里的丫鬟都是会意地退了下去,便是伸出手搂住敏君,凑到她的耳边低声道:“也不晓得父亲上了什么奏本,倒是招惹得陛下亲口斥骂,以他的性子,日后只怕越发的难熬了。” “怎么忽而上了奏本?”敏君也没在意苏瑾搂抱着自己,只有些惊讶这回过头看向苏瑾:“好端端的,陛下素来便有些不喜父亲的,他怎么就……” “他素来利欲熏心,有什么不能的。只是太过看重自己,自以为是,却也不过一个好高骛远罢了。”苏瑾此时已经没了旧日那种抹不去的厌憎之情,说起苏曜的时候,还带着几许漫不经心的味道:“也是我旧日想差了,反倒是将他的事看重,没得倒是轻忽了旁的紧要事。且不理会这些,我们好生过日子,这才是顶重要的。” “嗯。”敏君点了点头,这些日子过来,苏瑾渐渐对于其父苏曜的事情越发得不在意了。或是长久不见,或是他做事越发得不堪一击——这就好比年幼的时候看着大人无所不能,如同自己人生中的天神,对自己有着绝对的影响力与作用,可等着大了,看得多了知道得多了,这些神话色彩就是褪了下去。 对于苏瑾,也是如此。 印着这么一个想法,敏君对于苏瑾的话并没有十分在意,只是笑着点头道:“这些就不要与母亲说了,虽然我瞧着母亲越发得不在意这些了,可到底是多年的夫妻,有些话听得多了,也不好脱出身来。” “这我自是明白的。”苏瑾点了点头,但脸色却有几分别扭。 虽然对于母亲和离一事,他最后被敏君说服,而现在也觉得不错,但对于冯氏可能再婚的事,他却总觉得有些不对劲。敏君将这个看在眼底却也没说什么。毕竟这时候的冯氏看着也越发得好了,又没个什么别的下想法,自己多说什么,也没什么必要。 只是,看着苏瑾这会子的神色,她却不由得露出些笑容,低声地与他打趣闲话起来。苏瑾也是将这件事抛开,只搂着敏君,两人紧紧靠在一起,连着呼吸的热度都是缠绵在一起了。正在这个情热脸红的时候,敏君忽而觉得肚子被踹了一下,由不得哎呦一声。苏瑾听得这么一声,忙就是问道:“怎么啦?”说着话,他的手也是放在敏君的肚子上。 却不防里头的小东西又是踹了一下,正中苏瑾的手,他猛然怔了半天,也是说不得半句话,只将手从敏君的肚子上拿开,一双眼睛却是盯着敏君的肚子,呐呐着道:“他踹了我?” “什么踹了你?原是踹我呢。这小东西,本是极安静听话的,怎么这会子倒是闹腾起来?”敏君脸上带着笑,看着苏瑾仍旧有些怔怔的样子,便凑过来轻轻吻了他的唇角一下。 苏瑾渐渐回过神来,脸上露出欢喜的神色,只伸出手放在敏君的肚子上,盼着里头的小家伙再是动一动。敏君看着也是笑了,道:“这自是他下他想着如何就如何的,你想着他怎么样,可得等他大了些,才……哎呦……” 敏君又是低低叫唤了一声,却正在这个时候,外头忽而又丫鬟婆子喧闹起来:“呀,这里头的梅花儿都开了呢,真真是好看,先前怎么就没见着。这会子又是落了雪,倒是正衬着呢。”喧闹之中,又是盈盈然的喜气。 苏瑾与敏君听着,对视一笑,忽而便觉得心底一片和美。 ——全文完结—— 本文1622777,每页显示50000字33/33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