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八九章 四爷丧子
四福晋听到四阿哥的声音,像是被上了发条的玩偶似的,一下子鲜活起来。她紧紧地抓着蝈蝈的手,哀求道:“快去找弘晖,弘晖被人打了,我不……” 她正说着,突然余光看到了躺在不远处的那个少年,她记得很清楚,弘晖的鼻梁高高的,没有继承他阿玛轮廓分明的脸,反倒是显得有些圆润,极其的有亲和力。一笑起来,嘴角弯弯的,沁人心脾。 那个躺在那里,一动也不动的,当真是她唯一的儿子,弘晖么? 不,不会的,不可能,她的儿子聪明又伶俐,是四阿哥府的世子,今年她还替她选了富察家那个典雅大方的姑娘做嫡福晋,等到来年春天按旨大婚了,他们还要给她生个胖孙子。 好端端的一个人,怎么会没有了呢,明明,明明他们是来做善事,积德的…… 四阿哥此刻眼中哪里还有别人,直直的翻身下马,跑到弘晖的身边,颤抖着手,将指头伸到他的鼻子下面,凉凉地,像是这漫无止境的大雪一样。 这一刻起,他方才相信,他的嫡长子,当真是没有了。 四周一片静悄悄地,适才暴动的那些流民都有些索瑟地挤在一处儿,现在才感到后怕起来。如今可是死了个阿哥!他们还有活命么? 四阿哥将弘晖嘴角的血擦了擦,站起身来,走到四福晋身边,厉声问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四福晋只是直愣愣的看着弘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蝈蝈红了红眼,对着四阿哥说道:“今儿个队伍都有些乱,额娘一听到这边的响动,便使着我过来瞧了。可是来的时候,这里已经乱作一团了。我拼命的挤了进来,却只寻到了四婶。弘晖哥哥他……” 他与弘晖一同在上书房念书,又甚是投缘,如今弘晖就这么没了,他一时之间也回不过神来。 四阿哥看了他一眼,点了点头,一把抱起四福晋,转过身去,冲着那堆流民厉声喝道:“来人啊,给本王将这些暴民带回去!老八,老九,这里就交给你处置了。我带你们四嫂和……和弘晖先回去了。” 兄弟之间就算再有什么嫌隙,在这个关头,也都化作了烟雾。八阿哥瞅着九阿哥心系着蝈蝈,他便一马当先,押了这些人先回去了。 出了这等乱子,不一会儿,在场的福晋和小阿哥们都统统地坐着马车恢复了,只留下一些膀大腰圆的侍卫和婆子继续施粥。 九阿哥一把冲到蝈蝈面前,前所未有的严肃的盯着他看,“你额娘让你来之前,可有交代你话。” 蝈蝈一听,扑通的跪倒在雪地上,额娘是说了,自己的性命才是最要紧的,可是他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弘晖和四婶去死不是。 “看来你还没有狂妄倒连老子都不认了呢,我还当你是哪路子的大罗金仙。” 九阿哥此刻已经完全气得要口不择言了,君子不立危墙之下,这话儿他都没有学过么?他与清雅一把屎一把尿将这孩子拉扯大,为的就是他不顾自身的能力,来逞英雄的?他若是死了,那让他和清雅还怎么活? 若是能救也就罢了,都乱作一团了,他单枪匹马的又能够起到什么作用,白白的赔了自己一条性命,这点儿道理都不明白,还配做他和清雅的儿子么? “九弟,你就不要骂蝈蝈了,他也是兄弟情深,虽然没有救到弘晖,但那也不是他的错。蝈蝈你也是,这种情况下,你一个孩子,不进去,是不会有人怪你的,五婶想拦你,却是没有拦住,你若是出了事,你额娘该疯了去。赶紧和你阿玛回你额娘那去吧,她该着急了。” 蝈蝈闻言,终于掉下泪来。 九阿哥一怒,吼道:“男子汉,哭什么哭。”说这一把夹起蝈蝈,翻身上马,便朝着清雅的方向奔了过去。 五福晋看着红彤彤的雪地叹了口气,对着自家孩子说道,“咱们也驾车回去罢,先落你十三叔那,把他们家孩子送回去。都是不省心的。” 临到自己的棚子那儿,蝈蝈一看,清雅与蛐蛐正站在棚子口,朝着他们来的方向张望,狠狠地掐了一下自己,喊了一句:“额娘,让你担心了。” 清雅看了看他青一块紫一块的脸,再看了看他湿透了的膝盖,哪里有不明白的道理。 “咱们回府再说罢,天气冷,别得了风寒。弘晖去了,这四阿哥府又要变天了,这事儿准没完。” 九阿哥点了点头,一家四口骑着马,朝着府内飞速地奔去。 刚一进到念德堂,谷雨看到蝈蝈的脸,便大吃了一惊,赶忙去取了药酒和伤药。 清雅将枪往桌上一搁,问道:“可有热水,先让大阿哥去洗个澡,蛐蛐你去瞧着,看你哥那里有伤,好给他上药,夏芒去寻太医,别落下了内伤。” 蝈蝈红着眼,跟着夏满自去沐浴不提。 “弘晖当真没了?”先头里九阿哥的怒吼她隔那么远,都听到了,哪里还不知道发生了大事儿,于是赶快使了身边的人前去打探消息。 虽然消息是传回来了,可是她没有亲眼见到,却还是不敢相信。 弘晖虽然会死,但是她当年却是帮他渡过死劫了。大清朝夭折的小阿哥很多,可是弘晖都已经要娶妻了,就这么突然间没有了,真让人难以接受。 她到现在都还能够记起那孩子温和的笑,当真是个宽厚的,虽然有些娇贵,可是心肠却是极好的,学问骑射都样样拔尖,就是万岁爷也常常夸奖他。 当初她还在想,有弘晖在,弘历想要夺位,不过是痴人说梦罢了。有弘晖劝着,四阿哥将来也未必会对八阿哥等反对派的兄弟下狠手,可惜弘晖没有了。 “我们去的时候已经没有气了,四嫂瞧着也不好,怕是要疯了。倒是你,应该拦住蝈蝈的。他到底修为浅,若是有个三长两短,咱们可怎么办?虽说听起来有些自私,可是救人也要量力而为不是。” 清雅有些后怕的点了点头,“是我托大了,我光想着他平日里懂事,差点儿忘记他还不过是个孩子罢了。早知道应该我过去的,这样说不准还能救下弘晖一条命。” 九阿哥摇了摇头,“除怕是咱们两家人挨着,不然赶不及的,我瞅着弘晖身上伤处都很深,像是有人功夫的人,故意要他丧命似的,不然怎么其他家的棚子都没有事,偏偏他们家就出事了。” 清雅一愣,突然想起了他们派棉衣时那个瘦子男子,“不,那人不光是想要弘晖出事,怕是也想要我和几个孩子的命呢?我们队伍里,也出现了个捣乱的,却是被我用枪镇压了。” 夫妻二人对视一眼,俱是心惊。 窗外的雪还下个不停,透明得玻璃窗上都挂满了冰花。 温着小酒的炉子腾腾地冒着热气,整个室内都弥漫着酒香。清雅缓缓的站起身来,给九阿哥倒了一杯酒。 这酒辣辣地,有些烧心,却让人的心顿时暖和了起来。 蝈蝈与蛐蛐不一会儿,走了进来,身后还跟着抱着暖心的元宝。 蝈蝈清洗了一番,脸上的伤痕却显得越发的粗目惊心。他有些愧疚的看了清雅一眼,直直地跪在了九阿哥面前。 九阿哥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起来吧,一会你额娘该心疼了。” 说着有朝着炉子上的酒,努了努嘴,“既然你认为自己是大人了,那你和喝一杯吧,暖暖身子。蛐蛐和元宝不许喝。” 蛐蛐吐了吐舌头,伸出的手又赶紧的缩了回去,不喝就不喝,赶明儿他去玛法哪里,想喝啥酒,就有啥酒。 蝈蝈端起酒盏儿,一饮而尽,呛得面红耳赤的,“阿玛,额娘,儿子错了。” 清雅点了点头,“起来吧,咱们一家人一块儿坐坐,等到日后你们长大了,也不知道,咱们一家人在一起的机会还有多少,人有旦夕祸福,日后都要好好的保重自己的性命才是。” 暖心听着大人们说话,无聊的玩着元宝的辫子,奶声奶气的问道:“哥哥,绿珠上哪里去了。她的毛比你的毛好摸。” 元宝望着她宠溺的笑了笑,“下次哥哥给你捉只兔子,保证比绿珠的毛摸起来更舒服。” 清雅夫妻和两个大些的孩子,听到这两人的小声嘀咕,都无语的xiele气,没瞧见你阿玛额娘还有哥哥们,正在谈人生,谈教育么? 你们两个小的,在这样严肃的场合,讨论是什么毛好摸是什么意思!还有元宝,一副有妹万事足的样子,你那是毛么?你那是头发啊,头发! 可那二人还好不自觉,暖心拍了拍胖乎乎的小手,眉开眼笑:“哥哥真好!兔子毛应该比老虎毛好摸吧,我那天摸了虎子哥哥的毛,扎的暖心手疼!” “他那臭毛,咱们不稀罕。” …… “对了,哥哥,弘晖哥哥上次也说要送给我一只兔子,你去问问他什么时候给暖心送过来?” 元宝一愣,抬起头来,看了阿玛额娘和哥哥们一眼,他和暖心年纪小,额娘没有让他们一块儿去,可是他也听说了,弘晖哥哥已经…… 清雅从他手里接过胖嘟嘟的暖心,说道:“弘晖哥哥去天上给暖心抓玉兔了,要好久才能回来。让元宝哥哥给你抓两只好不好。” 暖心歪了歪脑袋,点了点头,“暖心就知道弘晖哥哥不会骗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