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长房众人的脾气(加更)
佟小锁脚步微停,低声对子规道:“等下无论我说什么、做什么,你都只听着便好。” 尚未等子规反应过来,佟小锁已经信步走进了院子。 萧氏将院子上下的仆人打理地极好,如今老爷小姐姨娘们站在那儿说话,丫头仆妇们都各司其职,敛目垂首,无一人随意出声。 外言不传、内言不出,是蕙心堂一贯的模样。 佟小玉略显瑟缩地站在那儿,磕磕巴巴地应对,不说对答如流,却也不说答不上来,卡顿得恰好好处,仿佛算过了一样。 莫姨娘张扬的得意,云姨娘则是从骨子里流露出的内敛,时不时还要赞一句:“五小姐真聪明。” 佟小锁看在眼里,觉得这真是一场演员们发挥极好的大戏,每个人自我定位都极其精准。 想着,佟小锁仰起头,浑似没看见般,自这群人身边走了过去。 恰好与佟小玉对上了眼睛。 这个总嫌胆小模样的五小姐,眼神中忽然流露出了凌厉的冷光。 转瞬即逝,复而又是那股子畏缩。 佟小锁勾起嘴角,对她一笑。 佟小玉却已经避开了眼神。 云姨娘倒是先迎了过来:“大小姐方才到哪里玩儿去了?可让老爷一顿好找呢。” 佟小锁停下脚步,似笑非笑地看着她:“我方才去哪儿了,姨娘不知道?” 云姨娘噎了一下,垂首道:“妾着实不知道。” 佟小锁顿时变了脸,冷道:“那就不知道吧。” 说着,她转头又问守在萱堂正屋前的丫头:“娘呢?” “夫人正和冯mama说事情呢。” “知道了。”佟小锁应了一声,依旧是不看佟昌言,只跑到廊下子鉴的身边,看她绣东西。 倒让对着她笑的佟大老爷,尴尬极了。 女儿的脾气……越来越像夫人了,佟大老爷心想。 莫姨娘撇了撇嘴,不以为然,却推佟小玉。 佟小玉和她娘同心,也撇嘴,过去轻轻拉着佟大老爷的衣襟,怯懦又讨好地问道:“爹,女儿方才答得对吗?” “嗯,是,答得不差。”佟昌言回过神儿来,道。 云姨娘看着佟小锁于廊下坐着的样子,忽然笑了。 “可真是大小姐脾气了。”她看了佟大老爷一眼,“与夫人真像。” 说罢,眼波婉转,屈膝告退。 佟大老爷更尴尬了,对莫姨娘道:“罢了,你们且也回去休息吧。” 说着,便踱步到了佟小锁的身边。 佟小玉撇向佟小锁的眼神,更觉不善,莫姨娘则扯着她,千万个不高兴地也往回走。 …… 佟小锁对院中你来我往的大戏,依旧和看不见一样。 反倒是子规、子鉴,到底是仆人,此时心先怯了。 子规小声道:“小姐,老爷来了。” 佟小锁倚着廊柱,笑道:“反正这家里人人都没有规矩,不怕的。” 佟昌言停步皱眉:“你这丫头,说的是什么话?” 佟小锁并不站起来,只是侧脸笑对佟大老爷:“父亲大人要知道,这家人的怪话偏话人人都说,如今我生气了,所以也要说。” 满园的仆妇们倒吸了一口凉气,忽而就觉得这蕙心堂中,猫儿、雀儿都不叫唤了 佟昌言脸色一沉,瞪着她。 佟小锁不甘示弱地瞪回他。 最后,还是面对妻女总有份心虚的佟大老爷,先叹了气。 “你这孩子,性子越发犟了。”他道。 “大哥告诉父亲了没有?”佟小锁没应这话,而是问他道:“方才女儿去了后面的花园,就是有枫林的那个。” 佟昌言一顿,略显尴尬地点头:“知道。” “大哥来告诉的?” “是。” “那云姨娘真的不知道吗?”佟小锁冷笑问。 佟昌言不言语了。 佟小锁哼了一声:“姨娘算我半个长辈,偶尔劝我几句也没什么,可是为什么偏偏要那样问?说起来是一家子的人,说话拐着九曲十八弯说,有意思吗?” 佟小锁不再看佟昌言,而是拿起子鉴放下的绣品,仔细看着。 “比我这个结巴说话还恼人。”她嘟囔了一句。 饶是在朝堂上口灿莲花的佟大老爷,此刻也为佟小锁这段话绝倒。 说得……还真有道理呢! 他现在忽然明白了这几天家中仆人的感受。 这结巴不结巴了之后……当真比一般人都能说呀。 子规、子鉴难得缩肩躲在一边,心中直念佛。 大小姐如今这嘴,还真是不饶人呢。 “对了,”佟小锁听了一会儿,才又问道,“父亲知道哥哥同我说什么了吗?” 佟大老爷如今心思还停在之前那句“九曲十八弯”呢,顺口道:“他是兄长,说你一二句……” “那就是大哥没说实话了,”佟小锁懒洋洋地伸了个懒腰,道,“父亲还是仔细问问大哥说了什么吧,他是我的兄长,但也算是娘的儿子吧。” “哦,是了,”没等佟大老爷开口,她先起身,往自己的西厢去了,“许是大哥只知您是父亲,不觉得我娘算母呢。” 只一句话,便戳中了佟大老爷的死xue。 竹林处,将这些话听得分明的莫氏,嗤笑一声,回屋了。 而云姨娘面上虽然不显,手却差点儿将帕子拧碎。 这个大小姐,还真成了祸害! 正屋内正听话的冯mama,因着这句话,差点儿坐在地上。 回头看时,萧氏正捧着茶,一脸的冷淡。 “夫人,要不要……”冯mama忙道。 “大小姐受了委屈,难道还不能发脾气了?”萧氏放下茶杯,淡淡说道,“不用问,锁儿要同我说,自然就同我说了不同我说,便是她自己有主意。” 冯mama立刻屈膝道:“是。” …… 这一夜,安平公一脉,都睡得不太稳当。 第二天天亮的时候,佟小锁正自举着她的小水壶练力气呢,子规端着水进来,小声道:“老爷昨夜教训了大少爷许久呢。” 佟小锁听见这话,放下水壶,转着腰,毫不意外地笑了。 “佟大老爷虽然不知道管家,好歹还知道要教子。” 子规第二次,差点儿把脸盆翻在地上。 “大小姐的脾气……”她本想说小姐脾气太大,可再想想,这话却没有根据。 起码对待自己和金盘,大小姐从没有脾气的。 “小姐昨日,到底为何要那样说?”她低声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