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零六章 雪上加霜
元宵节接连三日,十五,十六,十七。十七那日正好马尔喀和弼尔塔哈尔的孩子有两个月大了。便带到宫里来凑凑热闹,也探望一下哲哲。夫妻俩抱着孩子,路上遇到了海兰珠,见她仍是那么冷淡的样子,便知道和哲哲还没有和解。 初六之后夫妻俩便到宫里来过,这回再来看到海兰珠还这样,便免不了有些生气。因为心里存着事,对海兰珠也是淡淡的。马尔喀以孩子为借口,没说上两句话就分道扬镳。 到了清宁宫后,他们才知道,原来海兰珠竟是又气了哲哲一回,害得她病情加重了。马尔喀把孩子交给弼尔塔哈尔抱着,坐到床边握着哲哲的手说:皇额娘,她竟然纵容淑雅冻伤了伊勒德,还把他扔到这儿来,也太过分了些。 不能这么称呼她,你是小辈,怎么能不尊重。哲哲摸摸马尔喀的手腕,比从前瘦了些,便说:你也要保重身子。 马尔喀时常念佛,所以少起嗔念。这回是真的气着了。觉得海兰珠太过执念:皇额娘没有想过要抢她的儿子,她怎么老是这样想。 玉牒改了这么多年,海兰珠生的淑雅又是个女儿,难免会有些恐慌。而且这种恐慌会根据时间的推移越来越深重。所以急着把索伦图拉回到自己身边也是情有可原,看来和解是很困难的事了。哲哲无奈地叹了口气,把枕头向里推了推。 马尔喀替哲哲捶了一会儿腿,突然笑道:她老是这样谁也安抚不了,倒不如,也改一回玉牒吧。有了儿子就安心了。 胡说。哲哲斥道:这种事怎么好拿来开玩笑,你也没个轻重。小八知道会怎么样。 马尔喀一怔,回头望了望自己的男人和儿子。成亲这些年。她也是一心盼着孩子,将心比心,刚才的话过分了。 她有些愧意地招手,让弼尔塔哈尔把孩子抱过来。小宝宝两个月大,笑咪咪地正在吃手指。 哲哲摇手:避远些,别让他过了病气。 马尔喀惋惜地依从了,又说:刚才在路上还担心他会哭呢,果然见了外婆就静着了。 哲哲笑:倒是个好孩子,叫什么来着。 马尔喀一笑:原是洗三那天便请示过皇阿玛,皇阿玛说等大一点再起正式的。先叫小名,叫丰儿。 瑞雪兆丰年。哲哲想起马尔喀生他那日确是有雪,笑道:是个好名字。将来也得好福禄。 马尔喀摸摸孩子脸上的褶皱。感到无比满足:荣华富贵我倒不贪图,只要这孩子好生长大,就是最大的福气了。 哲哲点头:见着他本宫的心也静了不少。 马尔喀瞧着哲哲有意密聊,正好她也有话要说,便让弼尔塔哈尔抱着丰儿出去看看景。 弼尔塔哈尔出了清宁宫没有多远。突然丰儿要撒尿了。弼尔塔哈尔看看眼下无人,便亲自动手,解开了襁褓。 这时,身后传来熟悉的笑声:三妹夫。 是硕塞。弼尔塔哈尔一怔,自然地转过去身去,却忘了正把着孩子。硕塞正好走到眼前。袖子和前襟都湿了。 承泽亲王,对不起啊。由于孟古青的影响,弼哈塔哈尔对硕塞很客气。却不亲热。 没事,童子尿是好兆头。硕塞哈哈大笑,观望着袖子,却道:倒是三妹夫你太客气了。 弼尔塔哈尔也不好意思起来,便笑回:五哥。 这便是了。硕塞看看身上。又看看清宁宫的方向,却转了身子:我本是来请安的。这下倒不必了。你既是出来。想是皇额娘无碍,我一时得闲,就跟你和孩子逛逛皇宫,如何? 年节之时在宫里看到硕塞倒不新鲜,不过弼尔塔哈尔不太想亲近,便想该如何推拒了他,这时候硕塞擦净了身上,却笑着向丰儿凑了过来。 胸前佩玉十分晃眼,丰儿好奇的抬手揪住了。硕塞便顺势摘下了它,推给弼尔塔哈尔:既是孩子喜欢,就当是我这个做舅舅的见面礼吧。上回洗三我走得早,竟也没当面得见。 这怎么行呢。弼尔塔哈尔想要还了去。 硕塞张手含住丰儿的手指,借着他的手推了过去,一笑:收了吧。 弼尔塔哈尔心疼孩子,便也点了头。 硕塞的步子渐渐慢了,摸摸眼睛似是又痛。弼尔塔哈尔不得不问:五哥怎么了,还没好吗。 索伦图送的新药还是很管用的,只是不可长时间用眼。但硕塞筹谋事情偏是要如此,所以病情反复,时好时坏的。 弼尔塔哈尔看他不能支撑,又不好弃了不管,便说:若是弘德殿无人,便去那里歇一会儿吧。 好。元宵节休朝,皇太极不会批折子。硕塞当然知道,便借着伤情去那里一叙。 驻守殿外的人一见是铁帽子王还有三额驸,自然放行。开了殿门,加旺炉火并上茶水点心。 硕塞指住将要退下的太监:再取些羊奶来,要热的。 弼尔塔哈尔一怔,随后想到是为孩子准备的,心里有点感激。硕塞真是个细心的人。 硕塞扭头一笑:博果铎小时候便爱吃羊奶。羊奶对孩子有好处。 弼尔塔哈尔点头,也确是件巧事,得子不易,马尔喀坚持自己喂养丰儿,又怕他不够吃,所以府中常备羊奶。 硕塞刚才靠近孩子时便嗅到了这种味道,却偏不说是猜度出来的,而说是因着博果铎。这样弼尔塔哈尔想到了同样是得子不易的人,便自然地降低了警觉。 硕塞坐下用茶水点心,倒有些饿了,连用了几块。幸好之前已让闲人散尽,不然确是有伤颜面。 弼尔塔哈尔看得奇怪,后来一想他府中妻妾虽多,贴心的却无一人。且大多数都是皇太极赐下辖制于他,便觉得硕塞也着实是个可怜人。 硕塞吃得有点噎住了,用茶水送下后自惭地笑了一笑,向弼尔塔哈尔提起京城的名点,说不如那里的好吃。 弼尔塔哈尔深有同感,但却不好说什么。且又听硕塞聊起京城变化,又说温泉。这时候,弼尔塔哈尔的脸色才有些变了。 说到温泉便会想起光孝寺。那里的温泉弼尔塔哈尔夫妇也是见识过的,且不久前才去过。也因着这样,听说了一个流言。 眼下硕塞似是要提起了。弼尔塔哈尔不由地紧张起来,颤声道:五哥…… 原本想要不说,可是见着你又觉得愧疚。我这双眼睛若是真的不中用了倒也是件好事。偏偏又看到了不该看到的……硕塞抬手摸了摸:三妹夫,你可知道,在洗三的那天夜里发生了何事。 弼尔塔哈尔猛然震动。马尔喀不久前出了月子,他便带着她去光孝寺泡了一回温泉,那时便有僧人告诉他。曾经在不久之前的夜里,福临也突然降临过,但很奇怪的是,他并没有泡温泉,而是专心地在光孝寺外守候,却不知最后等到了谁。 看来竟是连硕塞也瞧见了。弼尔塔哈尔抱着孩子。不知不觉地收紧了手指。 硕塞望望他的神情,叹道:说是私会倒也过分了。可是我在茶楼上看到,福临执着伞一直在寺口等候。后来来了一辆马车。车上下来的人,却是弟妹呢。 弼尔塔哈尔的心一下子拧住了。硕塞并不会这样称呼别人,只有孟古青。他张大了眼睛,不信地摇了摇头:想是巧合罢,大约孟古青也是要进宫的 卓兰死后。索伦图和孟古青夜会弘德殿的秘事便有点隐约地传了出来,所以弼尔塔哈尔这样为她辩解也不是没有出处的。只是不好说明白是为着小八。但是硕塞叹了口气:我也信是这样。孟古青一向是很有规矩的。可为何却是到光孝寺去,又是夜里。不过他们倒没有越矩。我见到孟古青下车同福临走到巷口说话,不久便分道扬镳了。 他们为什么相见,以及说了些什么才是最重要的。弼尔塔哈尔虽是不明白为什么硕塞会告诉他。却也已经急得火冒三丈了。因为在光孝寺看到福临并不是只有硕塞一人,连光孝寺的僧人也看到,这便不是空xue来风了。 弼尔塔哈尔紧张起来:五哥,此事还有谁知。 硕塞担忧地捻动着手指:我原本谁也不想说。偏是皇阿玛突然查问,不得己只好以实相告。已经和福临对质过了。 什么。皇太极为什么会查问,难道他误会了什么,还是有更多的内情。如果他知道了,会告诉索伦图吗,会不会治孟古青的罪?弼尔塔哈尔顿时心乱如麻。手上的力气也更大了。 哇哇!吃痛的丰儿哭叫了起来。 硕塞这时皱起了眉,浅笑道:三妹夫,事情都过去了,干嘛急成这样,看掐痛了孩子!快来,让我抱抱。 五哥。弼尔塔哈尔失魂落魄地辩解:我meimei不是那样的人,她对太子是一心一意的。 我知道。皇阿玛也没有处置。一定是信她的。只是我怕不告诉你,若你在他人口中听到便多生误会。这事你知道便罢,千万不要跟别人说。硕塞抱过了丰儿,笑着逗弄他:乖,不哭了啊。 糟了。弼尔塔哈尔突然想起当时遇到多嘴的僧人时马尔喀也在场,她会不会告诉哲哲?他忙站了起来,抢过孩子道:对不起五哥,我要先回清宁宫去了。 硕塞叹了一声,随后目送他离开,唇边却是泛起了微笑。 〖∷∷∷纯文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