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斗为帝车图。

    因为爱好，加上有经济基础，张起的足迹踏遍祖国的大好河山，其间也遇到很多凶险。最惊心动魄的一次，是独自到雪域高原，寻找一座失落的古城，城名古迦，史书中根本没有记载，张起还是在雪域旅行时，在一座偏僻破败的小寺庙内，被荒草尘土覆盖的石碑上，看到记述。

    把碑文拓印下来后，因记述晦涩难懂，还有些古文根本就猜不出其意，请教了很多考古界的前辈学者，才破译出来：煌煌古迦，神明居所，山隐其形，雪掩其踪，北斗连珠，得见真容，仙人扶顶，授法长生-------并大致推断了古迦城的位置。译出来后，所有人都认为只是一篇神话故事，没有考古价值，张起也觉得是对的，因为凭他的天文知识也知道，北斗七星，不可能连珠。但不知为何，心里总是放不下，冥冥中好象有一种招唤，那个地方，在等他。

    这个念头，成了他的心病。精心准备后，张起还是前去探寻，雇了个当地的向导，向记载中的偏荒之地进发，经过一个多月才到达目的地，那是一条隐秘的山谷，除了冻土石砾外，没有一点遗迹，失望之下正准备返程时，却遭到一只不知从哪儿冒出的孤狼的袭击，和向导冲散了，在孤狼紧追之下，掉进一条地缝中。

    等张起醒来，打开照明灯，他发现身处的地方，象是一个房间，又象是古墓中，四壁、顶部刻满了看不懂的符纹、口诀。当低身准备包扎伤口时，地上的一幅图，却让他震惊无比，“北斗，怎么是九星？还真能连珠？”张起呐呐自语，拿着照明灯慢慢看了起来。

    整幅图是由两部分组成，前半部分是正常的星图，星空中北斗七星成勺状，显得很突出，张起一眼就认了出来：天枢、天璇、天玑、天权组成斗身，古称魁。玉衡、开阳、摇光组成斗柄，古称杓。七星都被一根金线窜连在一起，但金线过了斗柄末端，还向前延伸，向旁微弯，又窜结了两颗很不起眼的小星星。而后半部分，星空很混乱，描绘了许多星星爆炸的样子，还有漩涡状黑洞，而那窜着九星的金线，被拉得笔直，一个帝王模样的人，站在一辆战车上，手中的宝剑，直指苍穹。斗魁四星，有两星仿佛是战车的轮子，有两星被缰绳套着，作为牵引之力。而前端两颗小星星，被画成长翅膀的仙人，一个手持长戈，一个手擎大旗，最为诡异的是，画的背景成淡淡的红色，如同星空被鲜血染过。

    《斗为帝车图》!张起脑中闪出一个名词，这是他在一本叫《春秋纬》的古籍上见到过的名词，书中曾有短短几句描述，但没有图，后来也曾问过些老学究，但都没见过，要么说失传了，要么说根本就没这幅图，没想到在这儿看到了。

    和书中的描述比起来，图显得更宏大，更有气势，更有想象力。张起看得入迷了。身上的伤口不断滴落鲜血，都没有察觉，直到出现眩晕，才觉得不对劲，眼中的图已经变成血红色，耳中传来呐喊、咆哮之声，车中的帝王如活过来一样，挥舞手中宝剑，在星空中劈砍撕杀。四壁、顶部的符纹、口诀同时发出血色投影，照在他的头部。张起头脑如被强行塞入了无数东西，象要炸裂开，抱头惨叫不已，最后痛得昏死过去。

    当张起再次醒来时，虚弱无比，挣扎着拿出背囊里的食物药品，补充了能量，护理了伤口，总算挺了过来。拿出像机，准备把图案拍下来，带回去研究时，却再一次惊呆了，哪有什么《斗为帝车图》，哪有什么符纹、口诀，地面四壁只是冻土，空荡荡的没有一点东西。张起整个人都蒙了，难道先前所见，只是受伤后产生的幻觉？用工具四处挖刨，还是没发现一点痕迹，也许真的是幻觉。

    无奈之下，利用工具爬出地缝，四顾和来时一样，荒芜、寂静、冷。不知是幸运还是倒霉，还没来得及休息一下，就发现地面轻微震动起来，雪山上有碎石滚落，有雪崩的趋势，吓得他没命狂奔，刚跑出谷口，小小的峡谷就落满了乱石和积雪，一切都被掩埋了。

    所幸不久就遇到，带着牧民前来救援他的向导，虽然没有任何收获，但总算平安回家。这一次的经历，让张起刻骨铭心，又百思不得其解，难道一切所见，真的就是幻觉？身体恢复后，没有任何异状，更没有出现传说中的神迹。符纹、口诀，他是不懂的，所以没有记住，但那幅图，却记忆清晰。试着画了幅草稿，请教专家朋友，但得到的都是好心劝慰：好好调养身体，别胡思乱想。

    从此之后，那段经历，虽然时时涌上心头，却再也不对人提起，那是他一个人的秘密。直到那一天，出现九星连珠的星象，一干朋友在楼顶借此聚会，张起都不是太上心，太阳系九大行星连珠，虽然难得，但并不罕见。当朋友在天文望远镜前，欢呼雀跃时，张起坐在桌前，端着一杯酒，默默独酌。

    风光的生活，苍桑的内心，让张起朋友遍天下，知交无一人。有很多漂亮又知性的女孩，想走进他的生活，走进他的内心，都不能。不是张起花心、孤傲，而是他本能地不敢，有一种莫名的怕，多情唯恐误倾城！不知为何，他觉得和这个世界，格格不入，随时会消散，不愿让朋友讶异、伤感，记得也好，但最好忘却。

    在朋友圈中，张起的口碑很好，还有几个心理医生朋友，免费为他诊断，认为他的性格，和从小在孤儿院长大有关，建议他回去寻访一下，看看能不能找到亲人，亲情或者哪怕是仇恨，也对治疗他的心理创伤有帮助。张起总是一笑置之，佛曰这是娑婆世界，娑婆即遗憾，残缺也是一种别样的美。

    一个温柔美丽的女孩，走过来，静静坐在张起身旁，把盘中的花生，为他剥开，放在他的手边。批肩的青丝，用一张素雅的手绢挽起，发梢在夜风中微微飘摇，如深潭秋水般的双眸，看向夜空，长长的睫毛眨动间，流露出一丝淡淡的哀伤。除了剥花生，发出的响声，她不言不语，因为她知道，此时的张起，喜欢的是安静。

    张起下意思地酌了口酒，顺手把旁边的花生米丢进口中，嚼了几下才发现旁边的女孩，歉意地笑了笑说：“沫沫，不用管我，九星连珠，一生难见，去看看。”“我看过了，非常好看，你也去看看呀。”叫沫沫的女孩开心地说，笑容如幽兰绽放。张起心中莫名一痛，端起酒杯掩饰了一下，一个纯洁美丽的女孩，对他一往情深，却从不缠着他，总是安安静静陪伴，无论他风光还是忧伤，成功还是失败，不离不弃。能执手白头，这样的女孩，在这样的社会，稀如珍宝，应倍加珍惜。

    但越是如此，张起越惶恐，今生不能保证相续、相依、相偎，就不要相恋、相思、相欠，越是挚爱，越不要伤害。由其是今晚，张起心神不宁，总觉得有什么事会发生。这时在天文望远镜前的一哥们儿嚷道：“起哥，你这破镜子是不是有问题，看出去是红色的。”张起听了内心轰鸣，一下冲了过去，桌上的酒杯都打翻了。

    九星连珠的星空，从镜中望去，不是红色，而是血色，斗为帝车图！张起一眼就认出来了，只不过那辆战车上，没有帝王。那两颗小星星，暗淡无比，没有变成长翅膀的仙人样，但他看到，其中一颗小星上，有一面破烂的大旗，斜插在小星上，仿佛还在星空飘扬，下一秒，满眼闪烁的光茫，一切消失前，他仿佛听到沫沫，嘶心裂肺的哭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