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七章：有错吗？有错吗！

    王阳明到现在，都没搞清楚发生了什么，但看场面，就知风歌闯了大祸。“孽障！还不跪下，向唐老陪罪！”王阳明对着风歌厉喝，一幅恨不得把这个弟子拍死的样子。其实这幅样子，是装出来的，内心非常焦急，心念电转思考着，怎么为风歌开脱，同文馆是什么地方，他很清楚，甚至准备以死相求。

    风歌见师尊对他怒喝，还猛眨眼，就知何意。跪就跪吧，别让师尊为难，再说这唐老也是长辈，跪跪也不丢人。风歌磨磨憎憎，走了过来，却见唐了摆了摆手道：“不忙，他有何罪，还没定呢，我同文馆以理服人，以德服人。”这话说得多好啊！风歌不由得竖起大拇子，心悦诚服赞叹：“老人家就是胸怀浩然正气，是我辈楷模，天下学子师表。”此言很有拍马屁嫌疑，在场的人大都在心中鄙视，太无耻了！只有王阳明嘴角微微翘起。

    唐老本不以为意，但听到浩然正气四个字，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亮光。“你也懂得浩然正气？”唐老淡淡问道，旁人听到只觉得是嘲讽，“略知一二。”风歌不卑不亢回答。众人露出象吞了苍蝇般的表情，恬不知耻！就连王阳明也以手扶额，深深叹了口气，把头垂得更低。

    “哦！说来听听。”唐老来了兴趣。不就是什么浩然正气吗，前世记忆中正好有一篇千古奇文，《正气歌》，自己很喜欢，照着背一遍不就行了。当然背之前，先得装个深沉，烘托一下气氛。风歌背着手低头踱了几步，站定抬首，四十五度角仰望着天花板，朗声开口：“天地有正气，杂然赋流形，下则为河岳，上则为日星，于人曰浩然，沛乎塞苍冥。”

    原本准备看笑话的众人，闻言惊得目瞪口呆，王阳明猛地抬起头，吃惊地看着风歌，仿佛第一次认识这个弟子。那个筑基期的文士，也眼露异彩。风歌的演技很到位，背了几句又停了下来，作深思状，片刻后大袖潇洒一挥，继续背了起来。那个声情并茂，那个慷慨激昂，深深地感染了众人。背完后见众人一幅痴呆象，风歌暗中松了口气，看来这世没有《正气歌》，好悬！总算蒙混过去了。

    “好！妙！”唐老早已听得站了起来，激动得不要不要的样子。“好一句：时穷节乃见，一一垂丹青。道出了读书人的意志和理想，此文当入我文渊阁，记下来没有？记下来没有？”唐老转头连声追问童子。童子赶忙呈上记录，唐老接过仔细校阅起来。

    在场的众人，除了震惊，还是震惊。王阳明则手捋长须，左顾右盼，笑意满怀。虽没开口，但那得意劲无不表明：看到了吗？这是我徒儿！你们羡慕吧！嫉妒吧！

    唐老看完，对风歌招手：“孩子，过来签个名。对了，还不知你叫什么名字呢。”王阳明连忙上前一步，恭身答道：“他是我不屑弟子，叫风歌，少不更事，年少轻狂，请你老海涵。”风歌听得有点不是味儿，虽然你老人家是为我求情，但也没必要把我贬得如此不堪吧。唐老呵呵一笑：“还不屑？你就得瑟吧，我看比你年少时更懂事，更稳重。”风歌听了，心中大爽，这老人家，真是和蔼可亲，慧眼如炬。

    风歌走上前，诚心诚意大礼拜见，依言在文章后签上大名。剽窃了前世名作，但签的也不是真名，不能算剽窃吧，最多算借用，心中坦然。“此文是你所作，命个名吧。”唐老提醒道。王阳明又抢先答道：“我这徒儿，经常有奇思妙想，但根基浅，底子薄，不得章法，此文还得你老来命名。”“小子胡言乱语，承蒙唐老垂青，此文只能由你老来命名。”风歌明白师尊的良苦用心，很配合回答。

    “你们啊-----命中注定就是师徒，一样的德性。”唐老指着两人笑骂。思考片刻，唐老开口：“不如，就叫《正气歌》，如何？”众人称善，只有风歌微微有点吃惊，难道冥冥中，自有定数。“文章虽好，不抵言行，一码归一码，风歌，说说你的事吧。”唐老坐下，有点疲惫。

    此言一出，王阳明焦虑地看着风歌，有长辈关爱，是一种幸福。风歌找了根凳子，来到还弯腰垂首的师尊面前，平静开口：“师尊请坐，弟子谨遵教诲，没有错。”等王阳明坐下，风歌把事情的经过，娓娓道来。

    事情并不复杂，起因却有点离奇。那个学徒被传了进来，愤恨地说出了原因，风歌哪是在看书，就是在不停翻页，哗哗的声音吵得四邻不安，纯粹装怪。当先发怒的不是风歌，而是王阳明。猛的跳到学徒面前，抓着他胸襟咆哮：“你个夯货，我徒儿的资质且是你能想象的，他这样看书还算慢的了。”众人再次呆了，王阳明悬着的心，却落实了。理直气壮地对唐老道：“唐老，你还别不信，马上考他，风歌，你看的是哪本书？”“《十三经注疏》”风歌答道，王阳明瞄了一下，就找到还在地上的书，捡起来放到唐老面前，信心满满。

    考核的结果，再次令人震惊。唐老随手翻了几页发问，风歌倒背如流，和书上没有丝毫差次。近尺厚的书，不到一个时辰熟读，这是什么概念！就连那个筑基期的文士，都赅然无比。“书读得快，有错吗？有错吗！”王阳明怒吼的声音在大厅回荡，护犊子的态度表露无遗。“后来的事儿，风歌也是正当防为，有错吗？有错吗！难道他就该挨打？就该逆来顺受？天地有正气！”好嘛，连新鲜出炉的《正气歌》也用上了。

    厅中众人，脸色难看，却无言以驳。“行了！你就别瞎嚷嚷了。”唐老不得不开口，王阳明也很知趣，不再闹。“以后风歌就到阁楼上来看书吧。”唐老下了定论，起身欲回。王阳明不干了，抱拳施礼道：“风歌是个苦孩子，我也没什么积蓄，怕是看不了几天书。”唐老闻言一怔，没好气道：“凭他这篇奇文，在我文渊阁看书，不要钱，你满意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