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一章：都不是省油的灯。

    王阳明踱步时，夜空中开始飘落点点雪花，入冬的第一场雪，终究还是来了。长叹息后，王阳明坐到书案前，神色无比严峻，好象下了某个重大决心。

    “歌儿，下面我的交待，你要切记在心。”王阳明眼神严厉，直视风歌。风歌心中一沉，连忙躬身肃立聆听。“歌儿，我知道你，不凡。”王阳明一开口，就隐隐点穿了什么，“但不管你有何本事，切莫在这凡尘俗世，有丝毫出格行为，否则天不诛你，我也永生永世不会原谅你！”王阳明的话语极其重，如同诅咒。

    风歌心中一凛，赶紧回答：“徒儿谨尊教诲，即便能随心所欲，但绝不逾矩！”王阳明满意地点了点头，接着道：“王朝可能有大变故发生，到时，你必须按我的吩咐行事，不得有丝毫违备！能做到吗？”“能！”风歌毫不犹豫，坚定回答。“你，以心发誓。”王阳好象不放心，脸色极其凝重。

    风歌大惊，师尊这是在，交待后事。风歌跪下三叩首后，庄重开口：“风歌以心起誓，绝不违逆师尊之意。”王阳明缓缓闭上眼，没有再说话，董叔立刻进来把他掺扶起，回房休息。风歌也准备上前掺扶，王阳明却下意识地，挥了挥袖，让他退下。

    在走出房门时，王阳明突然停下。艰难地转过身，深深地看了风歌几息，才走出去。那是怎样的目光啊，带着感慨，带着欣慰、带着不舍，眼里还含着泪。风歌觉得，心中好痛，有一种无能为力的，悲伤。

    一夜的小雪，让气温陡降，帝都的宫墙瓦舍，染上了点点雪白，街道泥泞，有一种说不出的，凄切。自从异变发生，帝都朝京仿佛大伤王气，失去了往日的喧嚣和热闹。大街小巷，不时有队队巡防军士经过，刑部所属各大衙门的官差，也到处巡查。八大门不断有三三两两的快马骑士进出，有心人还发现，帝都附近，时常有不少信鸽，飞起降落。

    临近傍晚，王阳明才下朝回来，不过今天有个身份尊贵的人，执意亲自护送他。风歌赶快打开门迎接，就见一个高大威猛的壮汉，急急下马，把师尊掺扶下轿，然后从旁边护卫手中，接过一件雪貂皮大衣，为师尊披上。

    “王叔，我扶你进去。”壮汉声音宏亮，听得王阳明微微皱眉，却又无可奈何。见迎出来的风歌，壮汉眼中一亮，依然大声道：“这位是风歌兄弟吧，我是夏炽，以后咱哥俩要多亲近啊！”

    又是一个耍心机的家伙，大皇子夏炽。故意在门外装得大大咧咧，让其它势力知道，王阳明，我喊，叔！他绝对是支持我的。风歌装糊涂，夏炽是谁？咱不知道，但还是很礼貌抱拳施礼道：“谢谢兄台送我师尊回来。”说完扶着师尊，意思很明白，你可以走了。

    谁知风歌还是低估了夏炽的脸皮。他浑然不觉和风歌一左一右扶着王阳明，往屋里走，还豪爽开口：“王叔可是我的启蒙恩师，咱俩师兄弟说什么谢！等会儿你得罚酒三杯。”大皇子很随意地要在这儿吃晚饭，这说明了什么？又是不言而喻，只是跟在后面的董叔，苦着脸。

    董叔在客厅升起炭炉，就到灶房忙活了，毕竟大皇子要在这儿吃饭，不能太简陋。王阳明把雪貂皮大衣脱下来，递给夏炽客气道：“今天劳驾了炽亲王，老朽不胜惶恐，此物已用不着，请你收回。”

    夏炽接过，又亲手给王阳明披上，神情有点戚戚道：“王叔，当年您的教导之恩，炽无以为报。这件大衣，是我历练时，在北国所猎雪貂制成，早就想送给您老。但我回来后，您却辞官归隐，一直没有机会送您。现在天气寒冷，你将就用来御寒吧。也许开春后，我也会和七弟一样就封，再难见您老。”

    又是一件不得不收的礼物，礼不轻，情更重。而且更有深意的是，只要王阳明在大庭广众下穿出，别人就会以为他表明了态度。都不是省油的灯啊！王阳明含笑收下，却对风歌道：“歌儿，叠好，放在我书房，天气冷了，晚上看书时我可离不开它哦。”风歌立即接过，送到书房，心中对师尊处理方法无比佩服，我穿呀，可就在家里穿，既不得罪人，又不中圈套。

    董叔很快就把酒菜端上来了。王阳明身体不好，只能以茶代酒，夏炽首先敬了他三杯，理由是，谢师恩。宽泛说起来，大皇子夏炽还真算得上王阳明的弟子。皇子启蒙，肯定要选大学士教导。王阳明当年还在同文馆，名声赫赫，当然被选为皇家幼教团成员之一。在他的印象中，这个大皇子，还算聪明伶俐，也有点淘，和他还算投缘。可不知为何，教了没多久，就被踢出来了，后来的皇子启蒙，就再也没找过他了。

    踢出来不奇怪，就王阳明有点离经叛道的心学，当年肯定开始显露苗头，用来毒害皇嫡长子，禹皇哪能忍受。回想当年的往事，王阳明和夏炽都有点唏嘘，当然更多的是感慨，时光如水，韶华白头。

    这顿饭，吃得很畅快。夏炽很豪爽，当风歌依他先前所说，自罚三杯后，夏炽回敬了三杯。席间对风歌的箭术，赞不绝口，称兄道弟，还向风歌请教行伍之法。都是有心之人，风歌在考试中的表现，被他们打探得一清二楚。王阳明只是微笑看着两人，你一杯我一杯，喝得脸上红霞飞，你一句我一句，大有相见恨晚的架式。

    夏炽走时，有点醉态。执着王阳明的手，有点哽咽，只是唠叨着要王叔，保重身体，并邀风歌，到王府切磋箭术。风歌把他送出门，两个护卫在门外站得笔直等他，驭下有术，确有争皇位的资本。

    回到客厅，师尊已回房休息了。书案上留有字条：表现不错，再有来人，就靠你了。风歌会心一笑，摇着头回房，心里颇为感慨，皇子接触了三位，大皇子夏炽，豪爽重情，四皇子夏炟，彬彬有礼，至于便宜大哥，七皇子夏烨，就一愣头青。但，还是夏烨，亲切。其他有实力问鼎的皇子，恐怕也会陆续登门了，都不是省油的灯啊。

    风歌突发奇想，要是夏烨也有机会，会不会来。是打亲情牌还是悲情牌？或者干脆摊牌，助他登上皇位，当兄弟的可得到什么荣华富贵。幸好他被排除在外，不然兄弟可能都做不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