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5章：伟业

    听到孙先生要做具体的事业，邀请自己相助，周元鹏表示想知道是什么事。

    孙先生便说：“民族兴其国，必须修其路。如今干戈平息，天下归心，我准备专办铁路事业，拟十年为期，筑路十万余里。希望公子能够不辞劳苦，助我一臂之力。”

    周元鹏不置可否，反而询问：“先生可有钱？”

    孙先生苦笑，道：“予实不名一钱也。”

    周元鹏道：“不名一钱，如何筑路十万？”

    孙先生道：“拟向列强借贷之。”

    周元鹏脸色一变，问道：“民间久有传闻，说先生为推翻大清，曾许诺十倍之利，于美利坚之天地会，不知道这件事，是不是真的？”

    孙先生想了想，说：“确有其事。”

    周元鹏下意识的点点头，说道：“如今清帝退位，该是先生兑现承诺之时了。先生打算怎么办呢？”

    孙先生摇头苦笑，道：“并非是我食言而肥，实在是国库里没有钱，只能慢慢再想办法。”

    周元鹏呵呵笑道：“民间有句话，叫‘好借好还再借不难’。‘食言而肥’虽然说得过了些，可先生此番想再借到钱，估计也难了。更何况，如今大总统是袁中堂，就算国库有钱，恐怕先生也不能随意支配。又如何向列强借贷？”

    孙先生不以为然，道：“临时约法，国家权力在于政府，而不在于总统一人。如果国库有钱，孙某的承诺，还是可以兑现的。”

    周元鹏道：“临时约法规定，‘庶民没有选举权，女人没有选举权’。如今国会议员当中，革命党人数占三分之二。理论上来说，革命党确实可掌握实权。可是现在，就怕袁中堂不答应。”

    孙先生忿道：“有临时约法在，答不答应，恐怕由不得他。”

    周元鹏笑道：“元鹏曾经和杜大侠谈过，南北和谈的事。看来是人微言轻，他没有和先生提起。那就请恕元鹏放肆，今日当面，跟先生说几句我的心里话。

    先生想必还记得，在先生辞职之时，曾经要求，将临时政府地点设于金陵，不得更改。元鹏听说，实际上临时国会最初讨论的结果，地点是设在京城的。不知道是否确有其事？

    先生在职之时，一言可定国都于金陵，此举，足证‘大总统’之威权。如今大总统是袁中堂，他又岂是易于之辈？元鹏记得《民立报》，载有先生就辞职一事告全国人民书，其中有‘吾党不必身揽政权’之言。

    元鹏私下以为，这确是国家，和平安宁之保障。元鹏斗胆妄言一句，先生若是想通过议会，让革命党人担任内阁总理，藉此架空‘大总统’的权利，必将会再生事端。”

    孙先生沉默了一会儿，说：“正是心五转达了公子的见解，我思虑再三，才同意袁世凯在北京就职，国民政府、国民议会，迁往北京，以表诚意。但是今日公子言论，孙某并不以为然。

    公子与袁家，关系盘根错节，有此想法可以理解。如今我也不想从政，只想做一些具体的事务，想必袁大总统，应该是会支持的。”

    周元鹏道：“国力不济，即便大总统支持，恐也难有作为。”

    孙先生道：“既然周公子对兴修铁路，不感兴趣，孙某也就不强求了。公子想要做什么，不妨明说，孙某将尽全力，达成你的心愿。”

    周元鹏拱手谢道：“元鹏素无大志，只想满足自手至口的生活。先生为国家民族，殚精竭虑，就不要将我的事情，放在心上了。不过有一件事，想请先生帮忙。”

    周元鹏从怀里，掏出一本厚厚的书稿，递给孙先生，说：“贱内将她记忆中的古琴曲，汇编成了一个小册子。元鹏以为，这本琴谱，堪称国宝。想将它托付给先生，以求传之后世。不知道先生可愿助力？”

    孙先生伸手接过，见封面上写着“神奇曲谱”四个大字，另有“唐韵儿谨录”五个小字。

    他看了看周元鹏，翻开一页，见是一篇题为“古琴谱拾遗”的文章，毛笔工楷，署名周元鹏。

    孙先生小声读道：“瑶琴者，中国三千年之乐器，孔子所谓，文人六艺之首。及于今，会者寥寥也。何者？cao琴之指法，弄弦之曲谱，失传也久矣......奉天唐门有女，幼承庭训，所记古琴谱全者，八十有三，不敢私专，欲公之于天下，行之于后世......然古琴指法，技巧繁杂，欲名参古今，意取周备，叙于文字，实心有余而力不足。唯学曹柔作减字，犹恐后人不易学也。故不作指法、律学，只记琴曲，以期会者众.....”

    孙先生没有读完，便再翻，却不得其意了。只看到每首琴谱，顶端都写有曲名，如《获麟cao》、《凤求凰》、《梅花三弄》、《秋风词》、《平沙落雁》、《高山流水》等等。

    孙先生合上书稿，道：“周公子，贤伉俪真是雅人，此书也堪称瑰宝。不过这本琴谱，交给孙某，那是所托非人。孙某乃俗人，既不会校注，也无力印发。”

    过了一会儿，他又说：“琴坛大家王燕卿先生，现是南京高等师范学校的古琴导师。这本琴谱，若是交给他，或许更有意义。”

    周元鹏笑道：“历代帝王都是状元师，先生曾经就任大总统，能如此虚怀若谷，真是难得。”

    孙先生摆手，道：“周公子取笑了，孙某所求，是民之公仆，可不是什么帝王。”

    周元鹏随口道：“嗯，先生曾经就任大总统，又是天地会三当家。难免瓜田李下啊。”

    孙先生道：“天地会三当家，公子听谁说的，杜心五么？”

    周元鹏道：“这倒不是。元鹏自幼习武，江湖上的消息，自然知道一些。嗯，先生刚才的建议，甚好。坦率的说，贱内不通文字，元鹏又不通曲谱。若是此书稿，能得到燕卿先生指正，实在是最好不过的事情。只是元鹏虽久慕燕卿先生大名，却一直缘悭一面。”

    孙先生笑着说：“这个，我倒真可以帮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