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屋漏偏逢连阴雨
“少奶奶不好了!刚才碰着门房的人,说是秦家的常贵送信来,秦家老爷病倒了!” 刚跨入苑门,小如就慌慌张张地跑起来。 “我爹?怎么会这样……他老人家身子一向不都硬朗得很吗?”秦紫陌急道。 “不知道,只说是突发的急症。常贵的马车就在角门外候着,少奶奶你快去回了老太太家去瞧瞧吧!” 秦紫陌一时慌得没了主意,怆怆惶惶地冲出苑门…… 秦家的宅子位于城南的柳巷外,这里的住户多是平民和小商户,相比之下,秦家的四合院在此也不算寒酸。马车直接赶入院内,马车没停稳当秦紫陌便迫不及侍地跳下。 “少奶奶小心点——”小如惊道。 秦紫陌哪里顾得她,一提裙摆跑了起来。 “爹爹——!”秦紫陌冲入屋内一下子楞住了,她爹秦绍源一脸盛怒端坐在上头,继母袁氏立在一旁,地下跪伏着弟弟秦砚池,在他面前,散着一地茶钟的碎片。 秦绍源一见女儿,也吃了一惊。立起惊道“紫陌?你怎的突然回了?还这么惊惶失态,出了什么事?” “爹!常贵不是说您……” “嗨——!瞧你说的什么话?女儿要回来还非要挑什么时候不成,这里是她娘家。”继母高声打断她的话。 “……是,多日没回来探视父亲母亲,甚是挂念。”秦紫陌差不多明白了似什么,只得低头应道。 “唉……好好的回来做什么。”秦绍源颓然叹息道。 “爹爹何故在此生闷气?想是弟弟又淘气了。”秦紫陌轻笑道。 “你问问他!这个孽障,我秦绍源上辈子作的什么孽?养了你这么个孽子!”秦绍源怒指儿子咬牙恨道。 “哎呀!错已经犯下了,他亦已发下重誓再不重犯。再说女儿回来了,有什么话回头再教训他吧。”袁氏圆场道,一面骂儿子“还不快滚回房去!等你老子剥你的皮呀!” 秦砚池揉了揉额角的瘀包,连滚带爬地跑了。 “你个兔崽子,今日不准吃饭,不许出门子,给我面壁思过!”秦绍源高声骂道。 “爹爹您消消气。弟弟年纪小不懂事,大些就好了。”秦紫陌走过去笑着安慰道。 “都十六了还小!” “到底弟弟做了什么惹得您这么生气?”秦紫陌笑问。 “你莫要问了,这些话不是你闺阁中人该知道的。倘传入凌家人耳中反累你教人瞧不起。”秦绍源道。 秦紫陌便没再追问下去。 “老夫人一向可好?”秦绍源忽问。 “嗯……还好。”秦紫陌微欠身道。 “三少爷这段日子还常出门?”秦绍源对女婿依然未改当年的尊称。 “是,近日老太太将家中一些买卖事宜交于他经管,总有些应酬之事。”秦紫陌恭敬答道。 “嗯,忙些好。”秦绍源点头。 父女两沉默着,皆因一时找不出合适的话题。 “你近日还好吧?怎么看着憔悴了些?”秦绍源忽道。 秦紫陌心内一酸,这些日子来的委屈一下子涌上喉头。她多想将这些委屈倾诉给爹爹,然而…… “想是前些日子偶感风寒之故。”秦紫陌拼命咽下喉头梗块,强作笑颜道。 “你一个人在里头,要好好照顾自己。” 秦紫陌点头。 “你还知道女儿一个人在里头没人照顾呀!每回我说去看看女儿你不都相阻吗?人家一定以为咱女儿与娘家不睦,就会格外地欺负她了。”袁氏接过茬一通的抱怨。 “咱们去做什么?提醒别人我们两家子的门户之别吗?”秦绍源没好气道。 “那有什么?那是咱们女儿有造化!谁教他们没那个好命?说到这我得夸老爷你有见识:要不是年三少爷那场大病,凭我们这样人家,哪攀得上凌家,当个妾室人家都不一定瞧得上。” 秦绍源瞪了袁氏一眼“你母亲不会说话,你别放在心上。我还有些话要叮嘱你些,你如今身份不同以往,行事说话更要稳重些,外头不知有多少双眼睛在盯着咱们,只盼你做出些事来贻笑于人才称心。娘家虽不指望你提携什么,也不能留笑柄于人知道吗?” “女儿谨尊爹爹教诲。”秦紫陌起身恭敬道。 “老爷你看看你!咱女儿好不容易回来一趟,你就知道说教。好歹让我们娘儿俩也说说话呀!”袁氏笑道。 “你们说话吧,我后园里走走去。”秦绍源说罢起身,整整衣襟,背手踱出去。 “母亲有何话说?”秦紫陌淡然一笑问。 “姑娘莫怪我,我也是实在没法子才出的此下策。幸得姑娘体恤,没将此事道破,不然老爷不知怎样暴怒了。”袁氏陪笑道。 秦紫陌微笑低头“不知母亲着急招我回来所为何事?” 袁氏面上笑容敛尽换作愁容“还不是为你那不争气的兄弟。” “弟弟怎么了?” “这孽障,初时学人家耍耍小钱我也没大在意,谁知近日结交了一些个坏种,被引到乾元坊中去了。” “乾元坊?” “是城中最大的赌坊,听说一场的输赢动辄三五千,甚至上万。规矩也是千奇百怪,脑袋手脚乃至女人皆可抵作筹码。你兄弟受人教唆,一时好新鲜跑去了,不但输光了全部赌资,还搭上了脑袋……”袁氏禁不住拭起泪来。 “啊?竟有这样荒唐之处?那砚池如何才得以脱身的呢?”秦紫陌道。 “这正是我要求姑娘的呀!”袁氏四顾左右无人,忽走至秦紫陌身前扑通跪了下去。 “母亲这是做什么?”秦紫陌大惊而起,忙不迭的搀扶起。 袁氏已哭得鼻涕一把眼泪一把“姑娘千万救救我们母子啊……” “紫陌一介弱质女子,能做什么?” “姑娘别急着拒绝,且听我说完。你才问你兄弟如何脱的身,皆因那赌坊欲要取你兄弟性命,他慌乱之下说出自己是凌三公子的小舅子,那些坏东西听他如此说,就将他放了……” “有如此便宜之事?”秦紫陌疑道。 “……只是放他之前,逼着他立下三万两银子的欠条……”袁氏嗫嚅道。 “啊……”秦紫陌跌坐椅中。 “姑娘千万不可与你爹说呀!他什么都不知便气成这样,若要知道真相,非活活气死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