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逆转情势
“你如何得知？”凌老太太大惊诧道。 “老太太先莫问，且听我说的是不是。”马掌柜笑道。“少奶奶的兄弟教人引诱进赌坊，对付那种楞头小子，赌坊的惯用伎俩必是然先让他场场赢，赢到不想收手，注便越下越大，最后一把大的不但输个精光，还另欠下无数银钱，这秦小官人无力偿还赌债，那些人就以性命相胁，逼他立下三万两欠条，限时三日筹到，否则债银加倍。” 凌老太太连连点首。“马掌柜说得分毫不错！倒像是亲眼见着一般。” 马掌柜嘿嘿一笑“赌局中诱人陷阱不外如此，往往有人便为此倾尽家财，甚至被逼得卖妻卖儿。他们也算准秦家不可能拿得出这些银两，为的就是要逼少奶奶。遇着这种事，少奶奶自然是不敢教老太太知道的。可是自家兄弟的死活也不能不管呀！这时候，龙公子站出来了，三脚两手便替少奶奶摆平了此事。想想这龙公子还真是仗义。也是他艺高人胆大，想在那些人手中赢回欠条，这可是与虎谋皮的事，稍有不慎可要连自家脑袋都搭进去的！” 秦紫陌吃惊地看着他，他这是想火上浇油吗？ 果然的凌老太太阴沉下脸孔，冷哼一声。 “老太太不是好奇么？我如何得知的这般详尽。这都是三少爷说与我的！”马掌柜笑了起来。 “什么……”凌老太太双目圆睁。其余人也都面面相觑。秦紫陌也懵了。 “本来我在路上还怪忐忑的：老太太突然这么十万火急的召我两口子上京做什么呢？瞧着眼前这阵势我才明白了过来，感情老太太是疑心少奶奶与那龙公子……”马掌柜顿住，打了个哈哈。 “你是什么意思？”凌老太太眯目。 “老太太还没明白过来呀？这一桩一桩都是三少爷精心的设计的！就为逼走我们这位少奶奶……” “你放肆！”凌老太太喝断他。“马掌柜，纵然你是凌家柜上资格最老的三朝元老，也不容你如此诋毁少东！我凌家为根本人家，怎么会行此不仁之事？” 马掌柜慌得连忙下跪告罪“老太太息怒！是小老儿措辞不当口不择言。但确是三少爷亲口与我说的呀！” “枫儿怎么可能做出这种事！他若真想休了紫陌，又怎会为保她正妻的名份遭水公子一顿毒打？那他可不是疯了嘛！”凌老太太怒道。 “这其中又另有原故了。说起来少奶奶还是托老太太的福。皆因为老太太此次派三少爷同少奶奶去齐州。少奶奶才得以在三少爷面前展露她的才华和聪慧过人。三少爷十分赏识她，一次偶然与我闲谈说起，笑言亏得当初设计未成，否则老太太就痛失得力臂膀了。小老儿好奇便随口问之，他这才与我说了。本来这事是少东家的私事，我不能外传的。却为关系到少奶奶的清白，小老儿不得不说了，少不得来日再向三少爷请罪。” “你的意思是说，那秦家小官人欠下赌债，姓龙的替他赢回欠条，以至其与紫陌的一切交集，皆是枫儿与姓龙的小子有意安排下的？”凌老太太将信将疑地皱眉。 “三少爷跟我是这么说的。” “那么姓龙的小子尾随他们去齐州也是枫儿的安排？” “这我不知。三少爷与他本来就交好，龙少爷顺路去探望也说得过去。”马掌柜垂首道。 “那个姓龙的小子，我着人查了他的底，那可是个风月场中的老手，怎么样？在你那儿可还安分吧！”凌老太太沉缓道。 “老太太是想问，那龙公子与少奶奶在小老儿眼皮底下可有行些不妥之事，这小老儿可明确说与老太太，决计没有！那龙少爷虽是个眠花卧柳的浪荡行子，可是没有三少爷的授意，他也不敢对两位少奶奶生什么非分之想的。况且咱们这位少奶奶是怎样一位端庄稳重之人，大伙有目共睹的。少奶奶在齐州时，镇日只潜心店中之事，根本连大门都不迈，就连三少爷跟那位少奶奶相邀游山玩水，因有龙少爷作陪着，她都不去呢！” “是啊老太太！老头子在店前不知宅后事，我整日与少奶奶一处我可知道，少奶奶每日除了看看帐本写写字，还帮我老婆子料理些家事。她每日安安静静，说话柔声细语的，我还笑着说这哪像一位当家少奶奶的样子呀，简直跟个娴雅贞静的闺中小姐似的。那天我说这话时小如姑娘，还有桂嫂子都在呢，是吧桂嫂子！”林大娘笑道。 “是……是啊！”桂嫂扯动嘴角尴尬地笑笑，却拿眼角偷瞄一下老太太身侧的邢婆子。 凌老太太瞅着地下秦紫陌不作声，屋内的气氛便如凝固了一般。秦紫陌呆呆地跪坐着，眸光凝滞在一处，自方才始她一直保持着这个姿势一动未动，如一尊泥塑像，仿佛眼前这些交谈皆与她无关。 “紫陌……”凌老太太轻唤一声，眼中忽滴下泪来。只见她颤巍巍自座中起身，来至秦紫陌身前。“我的好孩子……教你受委屈了。”老太太弯身欲去拉秦紫陌，早有身旁一众丫头仆妇帮着搀扶了起来。 “你们都听见了？少奶奶是清白的。今后我若听着有谁拿这事乱嚼舌头根子，我就拔了她的舌头！”凌老太太冷目横过众人。 “少奶奶！已经没事了！”小如哭着飞扑进来，及至看她呆滞的眼神，心内不由的又慌了。“少奶奶？少奶奶！你这是怎么了？有没有听我说话！”小如轻拍她的面颊。 秦紫陌依然没有反应，仿佛是一具没有灵魂的躯壳。 “哎呀！我可怜的女儿啊……”袁氏忽飞身扑过来，摇着秦紫陌的肩哭道。尖利的嗓音直锥人耳朵。“我苦命的女儿！这些年你是怎样的煎熬呀，竟被这样的算计！”又指秦绍源骂道“你这个老糊涂！这些年把个姑娘扔在这里不闻不问，这可好吧！都叫人欺负到娘家了，连我的砚池都被算计了。我怎么这么命苦呀！人家女儿嫁个好人家，娘家人跟着沾光。我的姑娘嫁进豪门里，没照顾到娘家半点，还连累着被算计，这算什么事啊！”袁氏撒痴撒泼连哭带数落。 “你还不给我住口！真是疯了，跑到女儿家里来撒泼！这事怨不得别人，说到底还是女儿的不是。”秦绍源挣扎着起身，面色白得发青，虚弱得仿佛随时会倒下去。 秦紫陌仍痴痴地立着，对继母与父亲的话恍若未闻。 “亲家太太！这事确是凌家对不住了！你放心，今后我会好好补偿紫陌，再不教她受一丁点委屈。”凌老太太道。 “有老太太做主，我女儿自是好了。可怜我儿砚池，自那次乾元坊中被唬着了，就一直萎靡不振着……” “你够了！丢人丢到家了。”秦绍源呛咳着喝断妻子，又蹒跚着走至凌老太太身前，深深一揖到地“老夫人！秦某教女无方，紫陌做下这些事，教老夫人蒙羞了。” “秦亲家言重了，说到蒙羞，教我颜面无光的是我那不争气的孙儿。紫陌这孩子乖顺懂事，一向甚和我的心意。如今只怕是被我这老婆子伤了心了，只望秦亲家替我好言劝慰她……”凌老太太拭了拭眼角。 “这断不至于，老夫人纵有严厉之处也是爱之深责之切，紫陌若连此都想不透，也枉费老夫人一番苦心栽培了。紫陌！你还在楞着做什么？还不快快给老夫人叩头！”秦绍源道。 秦紫陌终于回魂，轻轻抬眸，嗓音暗哑“老祖宗……紫陌不孝，教老祖宗伤心了……”双膝一着地，便软软地瘫倒在地。眼前但见人影晃动，耳旁人声纷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