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缥缈之箭与圣山的阴谋
“你方才提到敌人的目的，可否说来听听？”伊葛勒斯问道。 “这一切全基于你的提醒，也就是关于初灵的那部分，“希尔薇娅说道，”既然说与初灵之间的对话是大多数医师的毕生所求，那么对于从不满足自己技艺的巫医卢西姆来讲也必然如此。尽管对一般人类而言，他行为怪异且不近人情，但从未有人怀疑过他的医术以及对医术无止境的追求，我们有足够的理由可以相信他最终还是找到了与初灵对话的方法，或者说已经无限接近了。若果真如此，那么他势必会引起一些不怀好意之人的关注，比如我们的敌人。敌人需要他的这项技能，甚至不惜施与重酬收买或者干脆绑架了他并以生命为威胁，但是就我所熟知的卢西姆，是不为名利所诱，不为威吓所惧的，而且一旦认为自由无望时，固执的他极有可能采取极端的方式应对敌人的禁锢，比如放任原本并不十分危险的尸虫病毒肆意侵袭自己的身体，直至攻心而亡。” “这么说来，他还是个品格高尚之人。”伊葛勒斯不禁为之钦佩起来。 “评价一个人总不是那么容易的，尤其是像卢西姆这样有着多面人生的人。当然，在我看来，他除了不肯医治人类这个坏脾气之外，也不失为一个好人，尽管他曾多次与我提起，以自己作为一个人类而感到羞耻。”希尔薇娅满怀伤感地说道。 “可是我依然不甚明白，”希尔薇娅的情绪似乎并未影响到伊葛勒斯，他再次提出了疑惑，“即便真如你所言，卢西姆几乎已经成功，但敌人想要获得这项技能又有什么用呢？他们总不至于好心到需要用它来拯救生命，普度众生吧？” “这个自然，”希尔薇娅继续说道，“只是我相信你母亲在和泰尔伦斯谈论初灵的时候，并未说出它的全部，正如我所言，初灵简单而脆弱，与之对话者，既能使其重聚力量，起获新生，亦能肆意破坏，加速伤者死亡，而更为可怕的是，它极易为人所cao纵，使伤者永远徘徊在生死边缘，以作为生者与亡灵之间对话的信使，进而创建可怕的傀儡大军。” 伊葛勒斯大吃一惊：“我一直以为母亲的这项技能是对于生命的恩赐，没想到它还拥有如此可怕的力量。” “力量本身并不可怕，”希尔薇娅意味悠长地说道，“可怕之处在于力量从来不分善恶，善者用之愈善，恶者用之愈恶。” “关于卢西姆之事，我已经有些许明白了，只是这又关青狼的牙齿什么事？”伊葛勒斯好不容易才缓过神来，于是提出了更多的疑问。这也难怪，尽管作为永生的精灵，他活在世上的时间比希尔薇娅更为久远，但千百年来，几乎与世隔绝的处境让年轻的精灵们失去了如希尔薇娅那样的探索和修行的机会，偶尔的出行，也是携任务而走，匆匆来往，无从增长更多的见识，除了关于精灵本身或与之相关的事物，他们对于夜光大陆的了解还不如一个在田间地头干活的农夫。 “青狼相传原是看守亡灵之池的神兽，”希尔薇娅耐心解释道，“这种神兽狼首人身，矫健无比，它们凭借神族赐予的可以猎杀亡灵的虚幻之弓和缥缈之箭终日与亡灵周旋，阻止那些受诅咒而不得安息的亡灵迁怒生灵，涂炭人间。但是青狼还是辜负了神族的信任，一次意外的懈怠让亡灵冲破亡灵之池的封印，血洗了整个城市。于是神族决定惩罚它们，并收回了神器。青狼首领出于私心私自隐藏了一支缥缈之箭，并将它的箭头取下嵌入了自己的牙龈，在小心骗过神族之后，它带领自己的族群远走他方，并最终在雅泽一代栖居下来，开始繁衍生息。” “你是说如果传言属实的话，从那以后青狼的牙齿都拥有猎杀亡灵的神力？”伊葛勒斯吃惊地张大了嘴巴，因为以精灵所了解的知识来看，除了某些特殊的上古神器，想要猎杀亡灵就必须借助法师的魔法，且效率低下。 “看来确是如此。”希尔薇娅颔首点头道，“也正因为如此，如今的艾瑞梅斯才会如此平静，栖息在那里的亡灵一定是感受到了青狼之牙的威胁，才会因为恐惧而四处躲藏，或者臣服。” “你是不是想说，驻扎在艾瑞梅斯边缘的魏玛大军，就是因为这样被亡灵大军一举歼灭的？“伊葛勒斯倒吸了一口冷气。 “没错，在一支受控的亡灵大军面前，无论多么强大的人类军队也只有被屠宰的份，缺少魔法保护的精灵也是。” “如此说来，苏菲亚岂不十分危险？”伊葛勒斯更加担忧了。 “苏菲亚尽管有逐渐衰弱的迹象，但就目前而言，依然保持着强大的力量，仅凭艾瑞梅斯的亡灵大军还不足以威胁到它，但是……”希尔薇娅欲言又止，像是隐隐担忧着什么，又不太确定似的。 “但是我担心敌人的野心不止于此，”稍作停顿，她还是继续说了下去，“它们也许已经窥探出了卢西姆与初灵对话的奥秘，并且以此来创建人类傀儡大军，如果真是那样地话，苏菲亚和珈蓝都将岌岌可危了。” “你不是说以卢西姆的为人是不可能告知敌人的吗？”伊葛勒斯越发难以理解， “我是这么说过，但是当我回想起魏玛国王那孱弱的身躯时，便改变了自己的想法，我们别忘了我们的对手是一个可怕的黑暗巫师，他能轻易控制一个人的灵魂，对他而言，人类之躯是毫无秘密可保留的。” “即使如此，那也无妨，毕竟这个世上并无如此多的濒死之人供他们cao纵。”伊葛勒斯不屑地说道。 “这恰恰是我最担心的，”希尔薇娅忧心忡忡地说道，“如果我们的敌人借助某些魔法物品——比如我们洞窟所见的炉中之物，从而无论是否濒死之人，都能轻易控制其初灵，那又如何？” “这可能吗？”伊葛勒斯有些不太相信，但心里还是有些担心起来，尤其是当他突然想起了珈蓝边境上那些无故消失的人类军队的时候。 “我也不知道，但是为了确定这一点，我必须去一趟圣弥里亚之山。”希尔薇娅说道，她对珈蓝边境的那件事依然浑然不知。 “圣弥里亚之山？它又和这事有何关系？”伊葛勒斯不解道。 “这么快便忘了方才矮人最后所说的话了吗？他说圣山的月光马上就红了，虽然我不明白月光红了是何意思，但是我知道他所说的圣山一定就是圣弥里亚之山，况且从我一路过来此地途中，一直注意到南方天空积聚中一种不平常的气息，而那正是圣弥里亚之山的方向，”希尔薇娅指了指南方继续说道，“站在圣山之巅，足以俯视中央山脉以东的大半块大陆，那是策划一场阴谋的绝佳之所。” 希尔薇娅说完，从怀里掏出一小张泛黄的羊皮纸，并对着它轻声念着咒语，不多时，几行金色的精灵文字如镌刻般出现在了纸上，她叮嘱伊葛勒斯将信件亲手交给精灵王泰尔伦斯。 伊葛勒斯遵循着精灵族沿袭至今的传统，并未打开查看，而是小心收好塞进了怀中。 “可是你仅凭双脚，又如何到得了那么遥远的地方？”临别之前，伊葛勒斯望着浓雾依旧的苍茫大地如此问道。 希尔薇娅微微一笑，并不说话，只是紧紧地盯着茫茫白雾，像是等待哪位故友似的。 就在伊葛勒斯打算先行告辞时，浓雾之中传来了一阵厮叫，不多时，亮白如雪的绝尘神驹赫然出现在了二人面前，雪白的身躯完全隐入了白雾之中，只露出一双圆溜清澈的眼睛和嘶嘶呼出的热气，热气刚刚将眼前的一小片雾气吹开，露出宽厚的嘴巴，周围的浓雾却又马上补充过来，重新将嘴巴淹没。 伊葛勒斯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还记得自己最后一次见到绝尘神驹还是在塔希克的时候，匆忙的撤退，以及过于窄小的暗道，不得不将它留在城里，没想到相隔多日，它竟然在百里之外独自找寻到了主人，果然不负”神驹“之名”。 希尔薇娅像是早就预见到了一般，只是轻轻拍了拍坐骑的脖子，便一步跨上了马背，和伊葛勒斯道一声“保重”之后，竟在伸手不见五指的浓雾中绝尘而去。 伊葛勒斯也不敢多作停留，再次张望了洞窟一眼，便开始凭借敏锐的感知拔腿狂奔，对于他来讲，迷雾尽管浓重，但既然夜晚的森林尚且能够如履平地，这也自然不在话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