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七章 难过的夜晚
伊葛勒斯和伊凯瑞凭借着敏锐的身手在希尔薇娅和阿兰加的周围快速游走，不让任何一只妖精靠近他们的身边，在如此近的距离之内，魔法几乎没有什么可以施展得开的空间，同时还要防备误伤同伴，于是希尔薇娅只好双手紧握法杖当作手杖使用，挥舞着敲打试图靠近的妖精。 妖精们忌惮精灵的弓箭，不敢过于集中，于是开始分散着快速在人群周围移动，它们耐心地跑动着，仔细观察众人的防守漏洞。妖精尽管没有人类那样的智慧，但是在过去不断被追杀而亡命天涯的漫长岁月中，也逐渐锻炼出了非凡的攻击技巧和团队协作能力，它们需要的只是一个恰当的时机而已。 然而就在四人深陷囹圄的时候，一阵震耳欲聋的喊杀声由远及近，紧接着，大地开始颤抖，令人闻风丧胆的风雅人不知何时，竟然杀到了这里。 在面对排山倒海般的凌厉攻击下，妖精们很快便溃不成军，几只侥幸逃过一死的，也惨叫着迅速消失在山野之中。面对这突如其来的变化，四人还一时无法回过神来，依然保持着紧张的防守姿势。 直到伊芙艰难地从硕大的风雅人堆中挤出身来，并朝四人会心一笑，众人这才明白一定是伊芙的善举让这些野蛮人提前信任了他们，并在关键时刻前来相助。 “敌人的巢xue依然还在那座山头上，那里还有许多人类俘虏等着我们前去解救。”希尔薇娅在简单谢过之后，朝风雅人首领说道，有了风雅人的帮助，是该时候考虑解救那些可怜的俘虏了。 风雅人思考着没有说话。 “但在那之前，我们需要制定一个详细的计划，一定不能犯刚才那样的错误了。”希尔薇娅自责道。 “我们……讨厌……计划……”风雅人首领终于说话。 “但是为了避免不必要的伤亡……”希尔薇娅正想解释，却被风雅人打断了。 “我……我说了，我们……讨厌计划！”首领双脚蹬地，大地又是微微一抖。 希尔薇娅错愕地看着他，耸了耸肩，不知说什么才好。 风雅人首领也懒得理会她，他慢慢转过身，扫视一遍自己的战士，然后开始发号施令：“为……为了……我们的……女人……和……和孩子！” “杀！”风雅人战士齐声呐喊着，树林里惊起一群飞鸟，哀叫着朝远方逃去。 风雅人果然是天生的战士，在他们攻入敌人的山头时，犹入无人之境，那满山的妖精，，虽然奋不顾身地朝风雅人身上扑过去，可就像是停附在人身上的苍蝇那样被随意拍打着，纷纷殒命。就连那啙窳巨兽，也被四五个风雅人合力撕碎，就像是大象面对一群鬣狗那样无助地面对死亡。矮人早早的预料到了情势的发展极为不利，全都悄悄逃走了，众人也懒得去追，眼下解救人类俘虏要紧，尽管他们的时日也无多了。 此时最为忙碌的是伊芙，她需要不停地穿梭在受伤的俘虏之间，照看他们的伤势，那些可怜的魏玛人，无不被打得皮开rou绽，怵目惊心。 “真是一个难过的夜晚，无论是对这些人类，还是对我们而言，甚至包括那些粗鲁的野蛮人。”伊凯瑞拍了拍伊芙的肩膀，安慰道。在大陆游历的那些日子，她也曾见证过一些人类的悲伤故事，但没有一件可以与今晚的事情相比，那些可怜的人，临死前还要遭受这样的折磨。 希尔薇娅在死伤者之中寻找着，像是在寻找某些熟识的面孔，突然，她在一个奄奄一息的女人面前停下，她用自己的袖子轻轻拭去那女人脸上的血迹，惊讶地发现她竟然是星野的母亲希瓦。那是一个再熟识不过的人了，在塔希克城里，希尔薇娅总是喜欢在她面前谈论她的丈夫或儿子，同时也深深地爱上她做的饺子，那真是令人垂涎欲滴的人间美味。 希瓦似乎也认出了希尔薇娅，她惨淡地一笑，却没有任何力气说话了。 伊芙似乎注意到了这里的情况，小跑着过来，她仔细查看着希瓦的伤势，然后对着焦急等待的希尔薇娅无奈地摇了摇头。 “她伤得太重了。”伊芙带着哭腔说道。 希尔薇娅没有说话，她轻轻地将希瓦的身子扶起，让她斜靠在自己的身上。她嘴里开始念着咒语，一小团亮光从伊凡神杖的水晶之尘里发出，温柔地笼罩着希瓦满是伤痕的头部，渐渐地，希瓦恢复了一些力气，她开始说话。 “我亲爱的星野还好吗？”她艰难地问道。 “他很好！”希尔薇娅匆忙点头说道，“他现在已经像个真正的男人了，就像他父亲那样。” “这真是我所担心的，咳咳……”希瓦咳出了一口鲜血后继续说道，“答应我，不要让星野走琼芳的老路。” 希尔薇娅欲言又止，终于没有说话。 “我知道你隐瞒了琼芳的一些事情，”希瓦艰难地继续说道，“不过不要紧，那是他自己的选择，但是我不希望我的星野，将来也和他的父亲一样，做出那样的选择，我希望他能够好好地活下去……” 她喘息着，似乎每说一个字，都要耗尽仅存的力气。 “我答应你，一定会让星野好好活下去。”希尔薇娅轻轻拍打着希瓦的背部，希望她能好受一些。 希瓦最后艰难地挤出一丝笑容，说道：“我……相信你，一直……一直都是……” 这是她留在人世间的最后一句话，她睁着眼睛，却已经看不到任何的光泽，她的身体开始变得冰冷，就如同这脚下的大地一样。希尔薇娅依然没有放手，就那么一手搂着，静静地坐着，面无表情。 “把所有的悲伤留给幸存者的子嗣吧，如果人类还能得到拯救的话。” 久违的日光在新一天的清晨铺满整个风雅人部落，尽管众人在几个时辰之前赢来了一次酣畅淋漓的胜利，一扫圣弥里亚之巅积累下的阴霾，但没有人为此感到高兴，因为这样的胜利显然来得太晚了，太多无辜之人死在里妖精的手里。 星野的哀伤是最可预见的，当那位尚且还算和善的风雅年轻人将母亲的尸体横放到他的跟前的时候，他几乎要昏厥过去。 众所周知，由于他父亲早早失踪的缘故，长久以来，他都只能和母亲相依为命，在那些艰难的战争年月里，母亲表现出了非凡的勇气和毅力，以一个父亲般宽阔的臂膀守护着星野的成长，除了羡慕着目送那些同龄的小孩在父亲的牵引下走过余晖之外，他不曾受到半点委屈。 严格地说，星野对于母亲的死亡是有过心理准备的，尤其是在塔希克之城亲眼目睹过敌人的残暴之后，可这种可怕的心理预期真正变成事实之后，依然还是令人难以接受，毕竟在做好所有最坏的准备的同时，也难以避免地会夹杂着侥幸的想法，比如母亲一定会吉人天相，幸运地躲过灾难什么的。 星野在忍受着失去亲人的痛苦的时候，没有人去安慰他，因为这个时候任何话语都是苍白的，无力的，唯独只能寄托于时间这种良药，希望能够将痛苦渐渐冲淡。阿兰加的遭遇和星野最为相似，因此他最能体会星野的心情，回想那段难熬的日子，他不由自主地打开心爱的骨琴开始弹奏起来。 他的琴艺来自于母亲的悉心指导，已臻极致，悦耳的音符从指尖滑落，由琴弦串连成一道绝美的风景。音乐所至，万籁俱寂，就连潺潺的泉水似乎也停了下来，静静地聆听着山谷的回响。 伊凯瑞听得痴了，双手托着下巴不忍睁开眼睛，脑海里回荡着与西奥多共同行走的足迹，那是一个无趣的人，心里只装得下一把剑。 风雅人开始挖掘坟墓，这一次，他们似乎并不打算吃掉自己的族人，尽管说起来，那些尸体足够他们过完整个冬季了。或许是因为村落入口的那片土地再也装不下更多的尸骨的缘故，风雅人决定就地挖掘一个巨大的公坟，准备将尸体集体合葬。星野听从希尔薇娅的建议，将母亲的尸体埋在风雅人的中间，他希望母亲的灵魂能够得到这些勇猛种族的庇护，对人类心存感激的风雅人也乐于接受这一点。 到了该分手的时候了，希尔薇娅决定趁着好天气继续往北行进，当她准备向风雅人告别的时候，他们却告诉她他们也将离开这里，因为他们种族的所有女人都死了，族群将无以为继，这个村落也没什么好值得留恋的了，他们将要用剩余的一生去追杀仇人，直到最后一个妖精也死掉为止，他们决定接手精灵的责任，开启一个全新的狩猎妖精的时代。 但是并非所有人都这样做，那个年轻的风雅人决定留下来跟希尔薇娅一同上路，他不仅仅要追杀妖精，还要追杀这些受人摆布的生物背后的主人，那才是真正的敌人。他成功说服了自己的族人，并且一一与之拥抱道别，希尔薇娅也并不拒绝这个风雅人的加入，毕竟每增加一个人，都会增加一分对抗邪恶的力量。 风雅人是没有名字的，为了能够更好地相处，伊芙以精灵公主的身份赐其精灵名字为拉图亚，意为“告别过去”。在征得拉图亚同意后，希尔薇娅安排他跟紧星野，希望能够好好保护星野和那方的安全。希尔薇娅并没有跟星野提及他母亲的遗言，她还没有做好准备，无论是关于琼芳还是希瓦的。 于是，一行九人整理行装，重新上路，穿过北方的隘口，直奔苏菲亚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