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二章 星野的心思

    那自然是魔法的妙处。

    希尔薇娅缓缓靠近它，然后低着身子嘟囔着一些谁也听不懂的话，那断断续续的、肆意打乱音节的词句根本不像是人类的语言，更像是动物的嘶叫。不一会儿，原本还躁动不安的渡鸦安静了下来，眼神也没那么害怕了，只是翅膀依旧微微张开，随时准备飞走的样子。

    终于，他们的交流在众人的殷切期盼中结束了，白色光幕消失，渡鸦恢复了自由，它倏地腾空而起，嘴里发出一声怪叫，于是，废墟上所有的渡鸦都飞了起来，并且开始在上空盘旋。众人都盼望着这些奇怪的鸟类能够理解希尔薇娅的意思，朝着远处某个方向飞去，然而，渡鸦们似乎并不愿意离开这里，只是反复盘旋着，时不时还发出一些声响。

    就在人们困惑不已的时候，那只与希尔薇娅有过一番交流——虽然不知成功与否——的渡鸦，突然啄下了脚趾上的指环，落进废墟中央的水池里，那水池干枯得该有好长一段时间了，就连池壁上长的青苔也已经枯死。

    众人不解，而希尔薇娅原本紧绷的脸色却突然舒展了开来，看样子，她知道了一些东西。

    渡鸦们留下这则讯息之后便朝着一个方向飞走了，毫无疑问，那不会是那些霍顿人会走的方向，所以没有人提议去追逐它们的踪迹，而是紧紧盯着希尔薇娅，她无疑是最有可能指明方向的一个人。

    但是她并没有这样做，只是静静地，仿佛入定般地端详着眼前的水池，那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水池，尤其是水池中央的雕塑早已在战乱中被毁坏之后。伊凯瑞最先意识到了或许这平凡水池之下，隐藏着什么秘密也不一定，毕竟，整个小镇都是出自霍顿人的手笔，而霍顿人建造的东西，总归会给人意外的惊喜。所以，她开始集中精神，发挥丛林精灵的天然技能，希望可以利用自己的这双利眼看出某些东西。

    “霍顿人的高明，通常都不是rou眼所能看到的。”希尔薇娅劝戒伊凯瑞还是趁早打消依靠双眼查找线索的念头。

    “你的动物朋友就没详细告诉你这水池里隐藏着什么秘密？”伊凯瑞不服气地坐到了水池边缘，悻悻地说道。

    “你猜的没错，”希尔薇娅倒不以为意，依然半眯着眼睛，“看来这种生物还是不善于表达，当然，也许和我出的代价不高也有关系。”

    “我十分好奇，刚才你到底许诺了什么给它，让它愿意帮你，甚至还丢了心爱的戒指？”那戴着斗篷的姑娘也坐到了水池边，双脚凌空晃荡着，少女本色一览无余。

    “也不算什么名贵的东西，”希尔薇娅依然目不转睛地说道，“最起码对我们而言如此，我只是以它的生命为要挟而已。”

    “什么？”伊凯瑞、星野和那陌生的姑娘几乎是异口同声地问道，就连冷静地坐在一旁的阿兰加也侧目而视，露出一副难以置信的样子。

    “我知道，这不是一个珈蓝法师的行事风格，”希尔薇娅哪能不理解众人的惊愕之所指，“但是，凡事都有变通的可能，况且我早就说了，这些生物是十足的私利主义者和机会主义者，若不是一开始就提出让它们难以拒绝的条件，或者说，是威胁，我都不晓得我们得谈到什么时候才能说动它们。”

    “如果它是一个人，你也会如此吗？”那姑娘试探着问道。

    “我不喜欢在如此严肃的命题上谈论如果，”希尔薇娅一本正经地说道，“但是如果真有如果的话，我想我会毫不犹豫，当然，在大多时候，对付一个嘴犟的人类要比一只鸟容易许多，我几乎不需要他开口就能轻易知道他心里想些什么，尽管我十分不愿意这么做，毕竟，大多数人类的心里实在是装着太多肮脏和恶心的东西了。”

    “我倒是想让你看看，我的心里会有什么肮脏或恶心的东西。”星野不服气地说道，他似乎对自己十分自信，母亲良好的教养让他觉得自己自始至终是个光明磊落的人。

    “那得看你如何定义这两个词，”希尔薇娅呵呵笑着说道，“好比你从未见过眼前这位姑娘的脸却已经想着和她上床一样，我就觉得挺恶心的。”

    星野听她这么一说，脸顿时变得苍白，连忙将头颅低下，生怕再遇着什么人的目光似的。伊凯瑞自觉有趣，笑个不停，阿兰加则一脸错愕地看着他，似乎难以理解。反应最大的自然是那位姑娘，她倏地从水池边缘一跃而起，若不是希尔薇娅的阻拦，她几乎就要拔出匕首了。

    “这只是个玩笑，”希尔薇娅连忙收场，“星野自小与炉火相伴，生性炽烈，却极少有机会见到外面的女人，况且如我所料，姑娘斗篷之下必然是一张精致的面孔，如此这般，突然萌生一些想法也是情有可原的。”

    这场意外的风波终究还是停歇了，毕竟若是仔细追讨起来，对彼此而言都只是尴尬。希尔薇娅是个得体的人，原本并不擅长谈论风月，她只是想缓和一下气氛，同时不至于让自己太纠结破解这水池秘密的某一思路而钻进死胡同。

    “你们确定这池子的水是供给全镇百姓饮用的？”姑娘或许是为了掩饰尴尬，又坐回了水池边，只是不再晃荡着双脚，而是屈膝着让双手环抱，像是宁静的雕塑。

    “千真万确。”希尔薇娅简短答道。

    “可他们为何要将水池修筑得如此之大？要是有风，怕是会收集不少的脏物或是尘土吧？”姑娘提出了自己的疑问。

    “或许是因为小镇人多，怕井口太小的话，取水之人需要等待很长时间吧？”希尔薇娅并未及时回答，伊凯瑞插了话。

    “你的解释只回答了大的问题，却依然无法解释池水如何保持干净，总不至于常年有人在这池子里一瓢一瓢地换吧？”那姑娘显然并不满意伊凯瑞的解释。

    希尔薇娅微微点了点头，她似乎同意姑娘的看法。“我曾经来过这个小镇，那时小镇业已创立百年了，镇中的房屋早已因为风蚀雨淋呈现衰败之象，可这池里的水却依然像新注的那样清可见底，喝起来也还是清甜甘冽。只是那时我不曾细想，现在回想起来，确实有些奇怪。”

    “除非它能在人们想要换水的时候顷刻完成。”那姑娘紧接着希尔薇娅的话说道。

    于是，众人都把目光投向了她，期待她能进一步的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