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山穷水尽

    半刻钟后，一壶三斤的果酒送到了四人面前。

    “香味浓郁，却很杂，口感醇厚，却也酸涩得很。”星野浅尝了一口，对伙计说道。

    “这可是全城所能供应的最好的酒了。”伙计堆满笑容说道。

    “按说这帕妃尔草原离灰蒙丛林也不算远，可那里的人怎么就不去好好学学这酿酒的工艺呢，若不是没了潘戈，这样的酒估计只能打发西方来的流浪汉吧。”

    “祝您尽兴，先生。”伙计自知无趣，于是急忙退开了。

    目送着伙计离开，星野倒了满满一杯推到希尔薇娅的跟前。

    “你姑且先喝一杯吧，酒虽不是什么好酒，却也能暖身，”他关心地说道，“连日里奔波不停，害你染上了风寒，也不知还要多久才能追上泱泽他们，在那之前，可不能让它再加重了。”

    希尔薇娅谨慎地捉起酒杯，抿了一口，叹气说道：“谁能想到一个天袭法师会栽在毫不起眼的风寒上呢，这古往今来，我怕是第一人了吧。”

    “何止如此，”一旁的安黛儿笑道，“古往今来，鹤发童颜的听过不少，返老还童的也不少见，可是这一朝伛偻的，您也恐怕是第一人吧。”

    安黛儿原本想说笑嘲弄一番，缓和一下有些沉重的气氛，可话刚一说出口，便有些后悔，她似乎意识到了这个玩笑选错了时机。

    帕罗德见多识广，自然更懂得人情世故，他连忙向安黛儿挤眉弄眼，示意她尽量说些什么，将气氛彻底滑进尴尬之前挽救回来。

    “你们不需要如此紧张，太过在意我的感受，”希尔薇娅呵呵笑道，“即便是真的在意，也请尽量表现得随意些，我都看见你们的窘迫了。”

    “对对对，”星野咕咚咕咚喝下一大口酒后说道，声音也自然大了起来，“希尔薇娅本来就是个一千多岁的老巫婆了，是个活得相当明白，相当彻底的人，你们不用太在意她的感受。”

    “就凭你这张嘴，我没有建议你母亲将你卖到丹顿王国去当苦役真是有些后悔。”希尔薇娅轻轻地敲了一下星野的脑袋后，哈哈笑道。

    这意外地举动，也惹得安黛儿和帕罗德哈哈大笑起来，气氛顿时轻松了许多，唯独星野，抱着自己的脑袋，嘴里念念有词的似乎有诸多不满。

    “我们言归正传，”希尔薇娅突然严肃了起来，“图罗和图利去打探消息，可是这么久了，怎么还没回来？”

    “没准早就跑了吧？”星野捶了一下桌子后说道，“我一开始就和你说过，不应该让他们跟着我们，更不应该靠他们打听消息，矮人不可靠。”

    “如今除了你们，没人值得信任，”希尔薇娅摇了摇头说道，“但是也正因为如此，我们就没必要太纠结于信任二字，反正已经没有比我们现在的处境更糟的了，况且矮人和回归者不同，他们尽管势利，但并非是非不分。”

    “你是说包括他们兄弟二人偷偷将奥菲穆德偷走这事吗？”星野没好气地说道。

    “尽管他们没说原因，但我相信这其中一定有苦衷，”希尔薇娅轻轻晃动着手里的杯子，然后看着帕罗德继续说道，“况且偷盗之事并不能评价一个人的好坏，就好比帕罗德，我相信夜光大陆没人比他偷的东西更多了，但这丝毫不影响我们对他的评价，他是一个正义的人，我相信你也这么认为的对吧？”

    “帕罗德自然是个好人，”星野连忙答道，“但是我们和帕罗德是历经生死的伙伴，那两个矮人确实萍水相逢。”

    “你难道忘了松山古镇的事了吗？他们救了我们？”希尔薇娅提醒星野道。

    “还不是因为他们另有所图。”星野嘀咕道。

    “好吧，你可以暂且保留自己的成见，”希尔薇娅叹了口气，说道，“但是作为同行的伙伴，我希望你能够以大局为重，尽量对他们客气一些，我们人手不足，不是可以挑三拣四的时候。”

    正说着，酒馆门口突然闯进了两个矮人，他们一进门便径直朝希尔薇娅的桌子走去，完全无视其他客人惊诧的眼神。

    “真是冷死了！”图罗抱怨道，随即拎起酒壶就往嘴里灌，完全不顾安黛儿和星野的一脸嫌弃。

    “说的是，”图利附和道，“虽说这菲尼斯在我们冬堡的南方，可这寒意却比冬堡更令人难以消受，毕竟冬堡虽冷，那也是干冷，衣服穿得厚些便罢了，而这里，却是湿冷，穿再多的衣服，只要风一来，便会夹带着湿气直往骨髓里钻，十分要命！”

    两人边抱怨便灌酒，没一会儿功夫，就把酒壶喝空了。

    “别那么小气，”也许是看到了星野脸上十分不悦的表情，图罗晃了晃空酒壶说道，“在这乱世之中，你口袋里的金币捂着也没用，还不如趁早买了酒喝，免得没这机会。”

    “说道钱，你们矮人不正是最富有的吗，怎么不见你掏出半个子来买口酒喝？”星野冷哼一声，嘲讽道。

    图罗的脸有些微微发红，只是不知是酒喝多了的缘故还是真的感到害臊，他打了个酒嗝来掩饰尴尬，然后说道：“我们出来时，走得匆忙，忘记带钱了，你放心，若是哪天我们回去了，买下这整间酒馆送你也无妨，就当是这几个月的喝你的酒钱了。”

    “说什么话呢，大家是同行的伙伴，哪需如此客气呢？”帕罗德连忙出来解围道。

    “就是就是。”安黛儿也加入了对话。

    星野不动声色，停顿了片刻才继续说道：“正如你所言，今朝有酒今朝醉，我花这酒钱倒也没什么，反正我身上若是空了，还有这位高贵的公主呢。”星野瞟了瞟安黛儿，然后嘿嘿笑着，“当然了，就算公主的口袋也空了，我们好歹还有位梁上君子呢，有帕罗德在，应该不需要为我们的衣食担忧吧。”

    “我觉得呀，虽然我们是同行的伙伴，但也不能只让一个人出这酒钱，你们兄弟俩最为能喝，自然也要出一些的。”听星野这么说，帕罗德立马变脸。

    “就是就是。”安黛儿自然不甘落后。

    “你们几个见钱眼开的势利小人！”图罗好气又好笑，晃着手指，可就是说不出合适的话来反驳。

    “若真的到了山穷水尽的时候，我们可以把奥菲穆德卖了，反正也没人能用得上那东西。”图利突然指了指希尔薇娅身边的包裹说道。

    “闭嘴！”希尔薇娅突然不知哪来的力气，大声叱道，声如洪钟。眼看着许多客人投来不满的眼神，她又只好压低音量，轻声说话。

    “你们打过奥菲穆德一次主意，可不能有第二次了，这是我的底线，”希尔薇娅对着矮人兄弟说道，“我知道你们第一次偷走奥菲穆德时并非为了卖钱，但我不会主动去问你们真正的原因，当然，如果你们愿意说，我也十分乐意听，如果你们不想说，那就趁早把它忘了，不然对你们不会有好处。”

    图罗和图利两人面面相觑，欲言又止。

    “我们觉得它待在你的包裹里就挺好。”图罗终于说道。

    “的确如此。”图利附和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