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离间计
丑时才过,萧铭瑄总算露出笑容,将桌上所有的纸张付之一炬,走出营帐。 萧云二人相互靠着,已然入睡。萧铭瑄这才发觉天早就黑了,不由自嘲道:“看来我还是cao之过急了。” 看了看天边,月半圆,周围星光明媚,便如少年此刻的心情。 伸手拍了拍他俩,萧铭瑄笑道:“进来,今日不管别的了,都好生躺下,歇个够!” 他俩睡踏实了,萧铭瑄却一丝睡意都无。他想了想,取下挂着的藏泉枪,坐在烛火下,仔细擦拭。 不久后,他就要用自己的武器,打破于阗城的防守,替大唐拿下这座本就属于大唐的军镇。然而所有思乡的念头全部上涌,他不由得露出笑意。 然后,他就可以回家了! 侍剑梦里正在和侍棋在小院里嬉闹,姐妹俩奔上跑下,飘舞的纱衣,映衬出少女姣好的身段。 萧铭瑄捧着本书册,坐在一旁的石塌上,闲闲饮茶翻书,悠然自得。少女偶然一回头,不由得羞红双颊。 突然她觉着脸上痒痒的,睁开眼,只见萧铭瑄放大的脸,正对她笑眯眯道:“梦着什么了,这般痴傻?” “没什么!”侍剑坐直了,看了看萧铭瑄,说道:“世子,什么时辰了?” “巳时二刻。”萧铭瑄递给她杯温水,说道:“起吧。” 洗漱之后,萧铭瑄让萧云请来了王老三,四人在帐中坐下,萧铭瑄才道:“如今,我有一计,不知可否破城。” 王老三喜得抓耳挠腮,催促的说道:“阿铭,就知道你有主意!快说!” “丛苍当上赞普后,对曾经和他争位的兄弟痛下杀手。虽说这些人都死了,但他的侄子隆尔逊足智多谋,曾深得仁摩赞普喜爱,有很多人支持。隆尔逊,恰好当过几年于阗城主,若非他父亲将他召回,也轮不到伦铜来此。”萧铭瑄抽茧剥丝一般,缓缓道来。 “我觉得,不妨用此事做文章,佯装隆尔逊如今逃进于阗。那么,那些曾经忠于他的部下,又怎么可能全部服从伦铜?如果他们有了分歧,那么就是咱们的可乘之机!”萧铭瑄并没有说出隆尔逊一定就在于阗城内,只是当成一个大胆的假设。 “我已经和大将军请命,愿以骑兵攻城。”萧铭瑄看着王老三道:“如今,就得辛苦三哥,让儿郎们打起精神。我想了个点子,如若管用,咱们哥俩就比一比,看谁能先进于阗城!” 王老三眼睛一亮,附耳过去,仔细听着,越听越是欣喜,连带着萧云二人,也露出了坏笑来。 萧铭瑄不是莽夫,骑兵攻城,那是天方夜谭。他的兵全部携带剑矢,上面绑着临时从衣服上搁下的布条,写了土蕃文字。 薛华从一个士兵身上取下一只,箭头被故意磨得失去尖锐,打开布条看了看,用官话念道:“隆尔逊的臣子,速速里应外合!尔将为大唐于阗镇抚使,大唐定不毁诺!” 萧铭瑄挠了挠头,嘿嘿干笑两声,说道:“将军,您见笑了。” 薛华转过身,用审视的目光看着萧铭瑄,这个少年短暂憨笑后,就站直了身体,默不作声。 “本将军会坐镇中军,此战前锋营必克尽全力,争取破城。”薛华还了箭矢,说完此话,转身即走。他已经能想到本就军心初定的土蕃人看到这些话的反应,若不抓紧机会,他怎能当得了前锋营的将军? 如今最要紧的,是约束其余各路将领,好生协助萧铭瑄攻破城门。只要城门打开,再以千余骑兵冲击,何愁弹丸的于阗不收归大唐? 萧铭瑄此次选的,都是能开三石强弓的兵,务必将箭只发至城内,还要免去己方被对方弓箭手攻击。 正是午时,日头高照。伦铜也是人才,还在西门上督战。萧铭瑄取了自己平日不太用的八石弓来,张弓搭箭,牢牢瞄准对方城楼。 只听嗖得一声箭动,王老三大喝:“三、二、一!放箭!” 伦铜正纳闷唐军此次又是作何,没想到对方那个看起来十分年轻的军官竟然有此臂力,一箭从他侧脸经过,牢牢扎进身后的柱子上,。土蕃人只道好险,唐军却喊可惜。 萧铭瑄一箭之威,却让伦铜眯起眼睛。那晃眼的布条,让他嗅出了阴谋的味道。 果然,随后而到的箭矢却不是这般有力,并步伤人。楼上的土蕃将领取下布条后的神色各异,让伦铜心生惊觉。 等他看罢布条的内容,立即抽出腰刀,喝道:“这是唐人的诡计!隆尔逊谋逆,早被赞普处死!” 然而于阗城这时候的将领,多一半都是隆尔逊的旧部。其中有两人还真知道其实隆尔逊早已到了城中,不由得半信半疑。 他们忠于隆尔逊,却也不愿舍去荣华富贵。想要夺回赞普的位置,似乎不太可能。但隆尔逊到了城中,却当真多疑至极,有什么打算,谁也不说。 但好像除却投唐,也没别的路子可走。不然何必在此时入城? 城楼上风声鹤唳,城楼下,萧铭瑄已经带着弃了马匹的士兵们,扛着攻城器械,在盾牌的掩护下,迅速接近城底。 “唐军已到城下,请城主定夺!”守城的士兵前来禀告,伦铜立刻说道:“准备迎战,弓箭手准备!” 然而传令官还没走出城楼,就被人一刀捅死。 “扬乐!你想做什么!”伦铜下意识逼近去问,却见到其他将领的神色都起了变化。他素来智计百出,但面对这一手阳谋,当真是束手无策了。 “隆尔逊就在于阗!”他几乎立刻反应过来,心下直呼糟糕。看来想要坚守于阗城,等到赞普发兵合力击败大唐,是没可能了。 如今得想个办法,怎么逃回王都? 守城的士兵得不到命令,只好按着惯例,和唐军交手。 云梯架好之后,萧铭瑄举着盾牌,带了十来个武艺高强的校尉,配合着前锋营的弓箭手,强行登城。 他纱袍轻甲,后背上背着藏泉枪和大弓,腰间悬着箭囊短剑,脚下飞快。眼见着城上士兵推下石块,也被萧铭瑄一个侧身足尖轻点,不仅躲了过去,还为跟着他的士兵去了危险。 “阿铭,上去了别逞强,别走远!”王老三也在爬云梯,但他没萧铭瑄的身手,都是仗着身体结实臂力绝人硬抗了过去。背后一个斗大的包袱,不知是什么东西。 于阗城的城墙,不过七八仗高。先前难打,是土蕃上下一心。如今却被萧铭瑄钻了空子,趁着他们内讧方起,顾不得发号施令,真被他一鼓作气,上了城墙。 随手丢了盾牌,萧铭瑄气也顾不得喘,反手卸下藏泉枪,舞得如同一面墙,将箭矢都挡了开来。 片刻工夫,跟着他的萧云就跃上城头。二人配合,萧云捡起地上的巨盾护住二人身形,萧铭瑄仗着藏泉身长,连挑敌人,三番五次,就将身边的土蕃守城兵挑落城墙无数。 再坚持盏茶功夫,城墙上已经站了整整六个什的唐军,直把土蕃人忙得焦头烂额。 这些唐军一什为小队,四人抗盾保护四方,二人举着长兵器捅开想要靠进的土蕃人,四人持弓搭箭,箭箭夺魂。 城头被越来越多的唐军涌上,薛华在此关键时刻,除却留下了千余骑兵精锐,尽数派去攻城。 城楼中的局势愈发一触即发。 扬乐骂道:“丛沧杀父弑兄,算什么赞普?你伦铜不过是那个腌臜种的一条小绵羊!隆尔逊才是应该继承仁摩赞普的!” “隆尔逊?”这时候说什么都不能承认隆尔逊还活着,伦铜一边递眼色给心腹,一边还嘴道:“他试图谋逆,早就被仁摩赞普所不喜。丛沧是天定的赞普,得到了神的祝福。扬乐,你不要血口喷人,小心神的惩治!” “一个早已死的人,不知道你们为何要追随于他?我本不愿血洗于阗,立下大功后,赞普怎能不记得各位的功劳?”伦铜悠然道:“莫不是大伙非要弄丢了于阗,让唐人的阴谋得逞?自此之后丝路再与我们无关,想要廉价的茶叶丝绸,都得从那些jian商处购买?” 众人犹豫片刻,扬乐大吼:“隆尔逊殿下就在于阗城中,他受到天神庇佑,没被你们这些罪人害死!神说,他会入驻布达拉宫,成为新的赞普!” 刷的一声,所有忠于扬乐的将领终于拔出了刀,对伦铜怒目而视,几欲喷火。伦铜暗骂一声愚蠢,也不得不准备抵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