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四十 手下留情
凌飞只觉对方拳势似滔天巨浪般，排山倒海压了过来，耳畔隐隐有龙吟响起，好像一头蛟龙正在拨弄水势，兴风作浪。 这小子果然厉害！已经悟通了洗髓之法，现在只需要足够的时间磨练，若不夭折，任何人都无法阻挡他崛起的脚步。 凌飞目s奇光，口鼻同时深吸了口气，气息在唇舌、牙齿、喉咙、胸腹间急速流转，带动全身筋骨、内脏震荡，竟由内而外，发出一声尖锐的鹰唳。双臂如铁翅般展开，带起霍霍风声，恍惚间让人有种错觉，他要化成一头巨鹰，直冲云霄。 好！陈平打得兴起，大笑一声，再次压上一步，臂上劲力缠裹，带动衣衫啪啪作响，拳如刀斧，斜劈凌飞面门。 凌飞不再闪避，手指捏成鹰喙形状，精准地啄在陈平的拳锋上。 两人以快打快，瞬间对碰了数十击，好像都长了几十条手臂，同时硬撞在一起，不分上下。只有连珠炮般的掌指交击声，传入观者耳朵。 普通人看来，两人好像没头没脑的乱打一气，除了快，没看出什么名堂。 但在内行眼中，却又不同。陈平二人就如戏曲大师，唱到极快之时，起承转合，依旧有条有理，发声吐字，依旧清清楚楚，绝没有半分含糊。 忽地，陈平暴喝一声，漫天拳影一收，脚步一震，全部精神意志，化为简简单单的一拳，直接轰进凌飞的手影里，要将他的攻势彻底炸碎。 正是他苦练的龙形炮拳。 凌飞识得厉害，刚才就见陈平用这一招，轰飞了苦练数十年硬功的杨春，确立优势。他可不想以己之短，攻彼之长。 趁着陈平劲力完全爆发前，这瞬间的空隙，凌飞身形一晃，已然闪了开去。身法之精巧奥妙，让韩证、李逵等人都忍不住发出一声惊咦！ 本来他已被陈平压制在死角，按理说，绝无可能闪躲这一击炮拳，可是他偏偏在最不可能的时候，从陈平狭小到极点的拳势缝隙中，翻了出去，灵巧得好像一只小燕子，不慌不忙，游刃有余。 陈平一拳轰在残影上，心中也是一惊。 若凌飞挡住这一拳，他不会吃惊。惊得是，他万万没想到，对方竟然能闪开这一拳，让他打了个空。 一招落空，所有计算，化为乌有。 “好一招‘细胸巧翻云’，看来凌飞不仅精通八卦，连形意的鹰形、燕形都练得出神入化，若非虎榜人数有限，他真应该位列其上。”陆乘风叹了口气，点点头，凌飞的功夫已然超出了他的预料。 韩证道：“陆老师，凌飞的洗髓功夫，似乎是失传已久的‘九天鹰唳’？” 陆乘风点点头：“看陈平如何应对吧，这一着，他可失算了。” 场中，凌飞凭借绝妙身法，逃出生天，顿觉神魂舒展，精神轻松，好像压在心底的大石被搬开，战意蓬勃而起，双臂挥动，如翅膀般，带着狂烈劲风，冲向陈平。速度之快，围观者只能看到一道残影掠过。 凌飞将压箱底功夫“鹰击十八势”，发挥到极点，手如鹰嘴，如铁锥，如标枪，趁着陈平招式用老，身形转换不便之机，直接扎向他背心。其势如鱼鹰横空，见水面游鱼，猛然扎下，要将对方扎个对穿。 杀着，鹰击长空！ 陈平耳朵微动，已将身后情形收入耳中，背心似长了眼睛，左掌反手垫在背后，迎着凌飞的杀招，同时腰肢一拧，身躯半转，右掌如长刀掠过，直劈凌飞肩膀。 正是他师公临死前，为破解“虎摆尾”而苦思出的妙着——铤而走险！ 不过陈平在原招基础上，更加入了自己的拳术体悟。左掌五指微曲，不仅是个r垫，更暗含鼍形抓拿的劲，一旦对方扎下来，手指立刻暴力咬合，碎筋断骨。 右掌如刀，虽是力劈华山的劲，但又灌注了破锋八刀的刀意，凛冽的杀气，摄人心魄，威力更增。 这一刹那，凌飞面临两难选择。 一是不管不顾，径直全力扎下去，这一招他劲力聚于一点，如钢针透s，明暗两重劲力同时爆发，绝对可以刺穿陈平的手掌防线，不过能否击杀，他也没有十足把握。而对方掌刀凌厉非凡，必然能劈碎自己的肩膀。 二是闪躲开去，不与陈平硬拼，另外再找机会。可是，陈平这种高手，能失手一次，已经是难得之极，哪有那么好运气，再让他失手一次？ 凌飞百分之一秒内，就做了决断。钢牙一咬，筋骨震荡，鹰唳响彻全场，冲势更急。浑身精神力量，凝于指尖，结结实实扎在陈平当做r垫的手掌上，成吨劲力，汹涌而出，爆炸般的暗劲，瞬间透过陈平手掌的防御，扎进他背心。 噗！ 噗！ 陈平中招、吐血，两声同时响起，全场惊呼，这个战神般不可抵抗的男人，竟然受伤吐血了。 凌飞一击得手，正想后撤，只觉手掌一紧，已被对方手指牢牢钳住，好像雄鹰被人握住了钩喙，挣扎不脱。同时，肩膀一痛，已被对方的掌刀斩个正着，刚猛的暗劲彻骨透入，整条手臂瞬间没了知觉。 凌飞大喝一声，另一手成鹰爪形，抓向陈平颈项，想*他回防，脱身而出。他确信，刚才一记鹰形暗劲，已将陈平重伤。 陈平冷哼一声，眼中闪过厉芒，右掌一翻，五指已然扣进了凌飞的肌r、骨缝中，却没有顺势捏爆，劲力凝而不发，只是冷冷盯着凌飞鹰隼般锐利的双目。 凌飞心头一震，他这是什么意思？为什么留手不发？依他的掌力，刚才明明可以直接劈碎我的肩膀，为什么手下留情？为什么现在拿住了我的肩膀，却不下杀手？ 看到陈平眼中蠢蠢欲动的杀意，凌飞瞬间反应过来，在手爪离陈平咽喉还有尺许远的地方，硬生生停住，劲风掠过，吹得陈平眼睛微微一眯。 凌飞背上沁出冷汗，若刚刚收不住势，陈平为求保命，迫于无奈，必然不再容情，到时非死即残，自己这一生可就毁了。 这就是国术比武的残酷之处，打到激烈处，极容易脱离双方掌控。即使陈平再有爱才之心，但若凌飞义无反顾，杀招迭出，他能留一次手，不可能次次留手，一旦有殒命之险，他必然是全力以赴，击杀对手，绝对不会再讲任何情面。 这是武者的本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