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解救黎恨水
秦河朝角落望去，铜油灯下一个长发披散的人垂头坐在地上，四条粗大的铁链分别穿过两肩以及脚踝。 “将里面的剩饭菜全带走！臭得很……”武士大发牢sao，一时骂不停口，十分不满犯人伙食比他们还好，可是令狐侠亲自警告，不准截取此犯的菜饭，谁知他竟一口不吃，白白看着糟蹋变味。 秦河来到囚犯身前，见他一动不动，犹如死去，身上鞭打过的痕迹深可见骨，应该是被那种带倒刺的铁鞭造成，铁链并无开释的锁，直接穿透身体，关押他的人一心要将他钉死于此地，不知为何还要如此折磨他，心中一阵悲恻，不禁激起了以往对梵国的那股仇恨。 边弯腰收拾碗筷边打量，这个叫做黎恨水的楚人也有一头金色的头发，盖住脸瞧不清什么模样。 “喂～”秦河低声轻唤。 见没反应，提起声音再叫喊，却被武士听见了，一人道：“在那干什么！收拾了还不快走！” 秦河站起来，故意弄掉一只铁碗，“咣！”在地上发出好大声响，他终于黯然抬起了头，约莫四十岁，浓厚的眉毛，鼻梁特别高挺，心道：没死便好！ 匆匆提着食篮离开地牢，秦河一口气奔到藏书阁，此刻已无其他人在，便将实情告诉老头，他听到长相并且一头金发后，眼睛瞬间迸出凌厉的光芒，仿佛从心底冲起无穷恨意，当秦河说他惨遭酷刑，或许武功全废时，更是流下两行凄清泪水，往事或许已经如烟，然尔记忆永在心中…… 老头原本是楚人，名凌重，早年在潜龙武修院习武，年纪轻轻就已经武艺高强，而后更拜五方老人为师，修炼五行法，有一日与师父外出，在江中救起一名十岁流浪儿童，五方老人见他可怜而且天赋异禀，实为练五行法的人才，于是收为弟子，赐名黎恨水。 若干年后，梵国日渐强大，于是有了吞并楚国的野心，凌重奉师命入楚军，不久即被委任为大将，十三年前他率领数万大军与同等梵军相遇于武关，那场大战流血千里惨烈无比，楚军几乎全军覆灭，战士与随军武者没几人活着回去，凌重被一名高手打得丹元破碎，活捉至梵国，在受尽屈辱刑罚后，竟忍受不住折磨低头投降了，独孤傲知道他武功已废，所以不屑杀他，还故意拿来羞辱楚国。 他这些年小心奕奕，慢慢修复了些丹元，无意中还发现消失多年的武学秘笈幻影，原想回国，可是发觉根本无脸面再回去，曾经麾下的将士白骨累累，楚国上下更视他为摇尾乞怜卖国求荣的无耻之徒！ “可怜的师弟，竟与我同样命运……”凌重惨然哽咽道，秦河默默地看着，心里犹豫不定，小声试问：“黎恨水是你师弟？” 凌重不说一语，黯然流着泪，突然醒觉，喝道：“你问那么多干什么！谁说他是我师弟了！” “老头你放心，就算是，我也不会说出去的！” “你这个臭小子，满肚子坏水，你想怎样以为我不知道！”凌重衣袖往脸面一抹，又恢复了那副糟老头的模样，说道：“算你小子不负我！最后再让你看一回，能背多少下来便是多少！” 说着将幻影掏出，秦河兴奋至极，确实后面已有些记不住了，原本已不好意思再跟他讨要。 “我跟你说好啊，秦河小子！这件事你对谁都不能说，知不知道？” “行了！我答应过你的就一定遵守诺言！”秦河声音传到，身子早已躲进了角落。 黄昏，落霞即将谢幕。吃完饭后，秦河与胡飞走在路上，恰好头顶一只落单的雁彷徨地飞过，秦河不禁感慨。 “飞哥，有时我觉得自己是个带来煞气的人，好像靠近我的人都会有些灾难……” 胡飞眼一瞪，说道：“兄弟你别说话吓唬人，我现在不是在你身旁吗？” “我也希望不是真的，但是这些年我几乎都是一个人。” “那是过去！往后我胡飞与你共进退，有酒一起喝，有架一起打！”胡飞说着使劲猛拍厚实的胸膛。 “那边，好像有人在比武！”秦河突然说道。 “走，我们去看看！”胡飞说着率先跑去。 偌大演武场上，早已围上数百名弟子，宽阔的圈子中一青年男子白衣似雪，器宇轩昂，正持剑凝视着对面一青衣弟子，对方也拿着剑，目光炯炯地猛然朝白衣青年刺去，“当！”夜幕下闪出火花，两人一触即发，瞬间便交手五六招，刹那分开后，白衣青年跃上空中，长剑挥酒，幻化下三把雪白利刃，朝对手迅速的合围而去。 “五行法！”一名围观弟子惊叫道。 “白师兄使出绝技了！” 青衣弟子也不慌，运起丹田内力，一掌朝天击出，掌风带着炽热的气息，仿佛凌空生出两团烈火，即时化解两把来袭之刃，余下那把继续前进，到达身边时如同撞上溶炉，登时支离破碎。 “杨师兄好样的！”支持青衣男子的立即欢呼。 “那杨益也是不可小觑！”有人忽然说。 “他的五行法与白剑旗鼓相当，都是天之骄子啊！”站在胡飞身边的一名年长弟子叹道。 秦河感觉自己和两人差距似乎还很远，但又隐约觉得或许很快就会差不多，信心从何而来，自己也说不明确，总之这两天老感觉丹田即将撑破，丹元快要爆发一般。 忽然，演武场外侧有个人影在楼宇边踽踽独行，此刻正是日光完全熄灭，月亮未明之时，觉得他的步伐好熟，瞬息之后恍然大悟——老头子！ 于是与胡飞招呼一句，独自跟随而去，到了楼宇边早已失去了踪影，夜里了还愿出行，不像那老头的作风！心里想，平时看他工作都懒懒散散的，经常误时才来，忽然一凛，难道他想去找黎恨水！要不然为什么要自己先去看是不是他？瞧他当时又悲又怒的表情，不是欠他多年的钱未还，就是与他有很深的交情。 想着便朝秋枫阁走去，路上仍不时有人穿梭来往，却完全看不清面目，走了约莫一刻钟，已到达楼宇边，坐在路旁犹豫着要不要贸然闯进去，忽然听到阁楼里面传来惨叫声，跟着门开了，一个黑影背上扛着个人倏忽间从走廊跃出。 秦河心中一阵狂喜，他何尝不想将黎恨水救出，可惜那些武士都是从天道盟弟子中挑选出来任职，个个武功高强。此时心中认定是老头出手救人，便一跃过去，说道：“你将他救出来了？快走吧，我在后面替你们挡着！” 果然是凌重，他自从秦河口中得知确是黎恨水后，时尔悲伤，时尔怀想，想起恩师，便想起了自己曾经在江水中救出，并且照顾了十多年的小师弟，此刻他就被囚禁在眼皮底子下，遭人百般折磨，感同身受，于是再没丝毫犹豫，好不容易等到摸黑，即趁夜色出手杀了数名武士。 “你来这干什么！挡什么挡？快走，我不用你多事！”凌重低喝道。 “哼！竟然敢来劫囚！”夜幕下一道声音和苍鹰般的身影从天空中同时扑下来。 凌重再不迟疑，腾身一跃，影子已在二十丈外，扑来之人道袍一拂，也眨眼间消失。 秦河一呆，发觉人已全跑光时，赶紧转身追逐，依稀还能见到那名修者渺茫的一丁身影，忙将幻影全力施展，越过围墙，在夜色里留下若有若无的影子。 一口气飞跃了二十余里，仍未觉疲累，幻影果然卓绝，尽管只学会第一层形影身法，速度已比守望村狂奔出来时快好几倍。天上猛然飞起一支光箭，在西面空中爆裂成耀眼的烟火，知道是那修者求援的信号，急忙朝那方向赶去。 凌重已修至幻影第三重的巅峰，飞影，若非身上扛着黎恨水，天道全绝对跟不上，自从十三年前丹元破碎后，内力一落千丈，凭借残延的些许真气，十多年来勉强凝炼出个不完全的丹元，连鼎盛时期的三成功力都不到。随着真气逐渐焕散，他身影直坠落在路边一簇草中。 “师弟！你没事吧？”凌重激动说道。 “师兄……想不到，我还能再见到你！”黎恨水在地牢里奄奄一息，此时焕发血气，又重现了独战一方的气慨，只是四肢经脉被废，自行封住了丹元。 凌重目光如炬，全身上下已没有一点糟老头的气息，忽然眼中含着泪光，问道：“师傅，他老人家还好吗？” 黎恨水默默点头，“师傅，还好！不过这些年常常闭关……师兄！当年你……你为何投降梵国？师傅虽然不说，但我知道，他深深以你为耻，所以，很少露面了……” “是师兄糊涂！我……仍存一丝回家的希望，想回去看看师傅和你！”凌重说着说着，老泪纵横。 “国之不存，何从有家？”黎恨水眼中突然流出血来，凛然睁着说道：“师兄，你走吧！我不用你来救我，回去过你的安生日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