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天高意难穷
秦河匆匆说完，已越过数间民房，天道武纵起直追，沿途不断挥剑劈砍，致使许多户人家的院墙崩塌。 李远每日浑浑噩噩泡在酒馆里，听闻呼救，马上飞身跃出，朝两人追去。 “酒鬼！你还没给钱哪！你大爷的！”店小二气急败坏的骂道。 天道武像疯了一样，狂风骤雨般攻击，根本不顾虑底下有那么多无辜的平民，剑气纵横间，又倒塌了大片建筑。 秦河功力没他高轻功也没他快，何况还抱着怀儿，幸亏幻影神奇的身法，飞掠的轨迹一变再变，堪堪躲过数次惊险致命的一击，在城镇上空狼狈窜逃之时，见李远从后赶来相助，心里非常感激。 见他们已在交手，便把心一横，反向福缘茶栈掠去，朱炎兴许还在那里，刚刚看到他，旧恨不可抑制的涌上来，脑里似乎藏着个人，不住的叫唤：为了苏惠你一定要去杀了他！ 在早春若明若暗的空气中划下一道弧线，茶栈已经在眼前，想不到入眼便看到了朱炎，他也是该当倒霉，正当爬上楼顶处张望，秦河的身影就如天外飞石坠落，慌张挥出独掌，随着骨骼脆响，手腕竟寸寸折断。 秦河的掌力异常沉重，排山倒海般击在胸膛上，他发出一声痛苦哀嚎，往后飞越了近十丈远，砸穿屋顶掉进民房内。 小个子露出尖窄额头也正想要攀上来，陡然看到这一幕吓得急忙缩回去，秦河当然也瞧见了，心想他虽然助纣为虐，也只是听命于人，而且朱彪府宅也死去不少人，便放过了他。 飞身落入那间破损房屋，朱炎倒在地上早已气绝，担心李远斗不过天道武，于是出门赶去与他汇合，突然怀儿哭了起来，他毕竟太年幼，承受不住飞来闪去的折腾。 轻声安抚数句，终于不再哭，朝间民房走去，有个老妇人独自静坐在门墙边，不知在守望着什么。 “大娘，麻烦下你，能不能帮我照看会儿小孩？我去去就回！”秦河说道。 大娘慈祥的看着怀儿，露出和蔼笑容。 “好，你去吧，我会一直在这里等你回来……”说着便抱住怀儿。 “多谢！”秦河转身立即纵起，朝打斗声响处赶去。 仅离开不久，李远已险象环生，他头发凌乱口角溢出鲜血，依然疯狂的紧紧缠斗，仿佛置生死于度外。 猛地掌力对撞，他倒飞跌落，砸穿一堵土墙。 秦河飘然站在屋顶，大声喊道：“朱彪是我杀的！和他无关！” 天道武停手，转身怨毒的看着，“你竟然敢杀我胞弟！还毁去我的庄园！” “不仅他，朱炎也得死！”秦河冷冷答道。 天道武的眼神变得骇人，没有一丝在天道盟时的岸然道貌，“听说你是为了个女子，为个小小女子，惹来杀身之祸值得吗！” “我认为值得。” “哈哈哈……”他一阵狂笑。 “我原想收你为弟子，将来干一番事业，想不到竟是个愚蠢之人，留恋男女之情，终成不了大器！纳命吧！” 空中倏然现出高达数丈的剑影，电光石火间劈出，强大的气劲似乎将这片空间都扭曲。 秦河深知这剑的威力，逆发内劲后闪电般迈出飞影，剑气激起强烈的疾风，在数丈外都能猎猎感受到。 轰…… 数间房子瞬间倒塌，扬起漫天尘土，秦河急忙越过空中，往郊外方向逃走，心知他一定会追来，专挑无人荒僻的地方。 天道武当然不会让他跑掉，提着剑电射般追去。 突然响起一道奇怪的声音，仿佛来自遥远的天际，又像是近在咫尺对着耳朵说。 “你们将这里搅得乱七八糟的，还想一走了之吗！” 秦河感到脑里一阵颤栗，随之身体逐步麻木，忙运起丹田元气，然而诡异得很，好像有股神秘而强大的力量，死死压制住元气流动，瞬间便失去了对身体的控制。 扑扑两声响，不仅秦河，天道武也相继从空中摔落在地面。 秦河倒在荒草上还好，他掉进荆棘丛中，脸都被刺花了。 怎么回事！秦河感到从未有过的惊慌，很想爬起来，可是手脚根本不听使唤。 骤然有股气息从天而降，那个声音再度响起，这回真真切切的就在身旁。 “你们打斗损毁那么多房屋，还死伤了许多平民，想我怎么惩罚？” “前辈息怒！我愿意赔偿！”天道武骇然喊道，他也失去了行动能力，怕来人立马就下杀手。 “赔命么？”来人问。 “赔钱行吗？”天道武恐惧的说。 “你有多少钱赔？” “我，有几十两……” “哼！几十两就想了事？” “啊……”天道武突然发出凄惨的喊叫声。 他被来人捉住脚踝，从荆棘堆中拖出，尖刺划得满脸都是血。 “你呢？” 秦河也让他拖到天道武旁边，晒鱼干一样被翻转身子，这才看清是个长相斯文的老书生。 “我没什么赔，只有命一条，”秦河心想人家几十两都嫌少，自己抢来的几两银子就别提了。 “那只好要你赔命了，”老书生淡淡说着，眼睛闪烁着灵动的光芒。 秦河觉得他眼神竟和周璇有点相似，刹那间突然明白了，这是精神攻击！武学另一绝高境界，就是用意念令人屈服。 “哦？你是天道盟弟子？”老书生忽然看着秦河的衣衫。 “是！” “原来你是来报到的，”他淡淡的笑了，“也罢，饶了你，”说完面向天道武。 “我也是天道盟的！”他急忙说道。 “不会又是来报到的吧，我看你年纪也不小了！” “呵呵，大器晚成，前辈也放了我吧……” “你为何追杀这名弟子？” 秦河在两人对话间突然恢复知觉，略一运气，经脉已通行无碍，不禁对这门奇功感到十分畏惧。 不敢再作停留，猛看一眼天道武，他浑身血迹斑斑，许多根刺扎在脸上，模样甚是狼狈，急忙快步疾走。 赶回到民房时，门墙处却不见先前那位大娘，心里顿时一阵紧张，忙奔进屋内，里面有些昏暗，只见她趴倒在房门口，身下的血兀自在流。 “大娘！”秦河连忙将她扶起，身上好几处刀伤，竟然已经死了。 “怀儿呢？”起身四处寻找，始终没看到他那小小身影，估计凶手是冲着自己来，不但连累了好心的大娘，怀儿还落在对方手里，不禁心急如焚。 会是谁干的？秦河疾风般飞掠过街头，看见三岁左右的小孩便快步上前查看。 而后又奔向街尾，正急得茫然失措的时候，李远大喊道：“秦兄弟！看见你就好了！” 他衣衫破裂，乱发披肩，大步从巷角走出，手里抱着怀儿。 “爹爹……”怀儿见着他马上笑了，远远的伸出两只小手。 秦河高兴的一把搂起他。 “你去哪里了小家伙？害我担心好一会儿！” “我去玩……” “追去找你们不见，我在小道上却遇到个矮小个子，他当时正抱着你的怀儿，”李远朗声一笑，接着说道：“见他行色匆匆贼头鼠目的，便怀疑是乘机掳走了人。” “竟是他！”秦河不由得腾起怒火，摸着怀儿的头，见他安然无恙，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谢谢你，李大哥！不然这小家伙恐怕凶多吉少了！” 李远笑了笑，见他星目朗朗，眉宇间显露出异常的坚韧，不禁暗叹英雄出少年，他虽然年轻，却已经棱角分明，说起侠义胸怀自己还不如他。 谈笑间走出镇集，听说了秦河刚才的遭遇，李远便催促快点离开，于是三人走在了去飞雁城的路上。 飞雁城原名飞雪城，以前常年大雪纷飞，即使六月的天空，有时也会飘起雪花，可后来不知为何，下雪的时候渐渐少了，反而飞雁常年可见，于是人们都习惯称之为飞雁城。 不愧为梵国都城，城门值守的武士平日里也有三百余人，城内更是繁华热闹，各种吃喝玩乐应有尽有，一幅歌舞升平的画面景象。 可是华丽的背后，却掩盖不住独孤傲心底的忧虑。 身旁无人的夜晚，他总会孤独的站在最高的楼宇上，透过窗静静看着脚下方圆百里的灯火。 人如其名，他长得相当霸气，眉目间自有一种孤傲。 站在窗台前，他突然转过头，向倏然现出身形的向离说：“师妹，你再增派两人，务必要将齐笑天的女儿截杀！” “师兄，上回刘星说武依在护卫着，恐怕此时已不知躲到何处去了！” “找出来。” “这样有用吗，联姻仅是条细绳而已，”向离缓缓走到窗前，远眺万家灯火，她虽然年纪已大，但不难看出，年轻时也是个美女。 “虽然如此，也要将它割断，巨龙藩已落入他们手中，正好让两个不知死活的小鬼争夺撕咬一番，”独孤傲看一眼她，问道：“天道盟弟子到了几人？” “林芝说昨日已到两百余人，编外溃退的有三百多！” “好生培养教导他们，战败逃回来的也尽数收纳！” “我知道了，”向离说着，缓缓将头靠在独孤傲肩膀上，“师兄，看到那些弟子，我便想起麟儿，如果他还活着，我们孙儿也差不多有这般大了……” 独孤傲暗叹了句，轻搂着她的肩，不怒而威的双目，君临天下般又看向遥远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