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悲
“易家遭李家暗害，易家易祺求城主还易家一个公道！” “易家遭李家暗害，易家易祺求城主还易家一个公道！” “易家遭李家暗害，易家易祺求城主还易家一个公道！” 远处天际泛起一丝鱼肚白，灰蒙蒙的天空渐渐发亮，经过一晚上的折腾，天云城所有人却都毫无倦意，心情复杂的望着苍穹之下，高楼顶上的那个孱弱的少年。少年弯下了双腿，跪在石砖瓦片上，一遍又一遍的磕头高喊，声音凄厉决绝，如杜鹃啼血般穿破云霄，回荡在整个天云城上空。 少年眼角泪水已经干涸不再流淌，额上因为不断的磕头已是一片血rou模糊。但少年依然疯狂的，执着的，麻木的一遍又一遍的磕头乞求，不死不休。 莫影站在少年身后，佝偻着脊梁，紧闭着双眼，老泪纵横。他如何去阻止！他怎么能去阻止！这是少年身为人子目前唯一能尽的孝道！ 云诺桐遥遥望着那个少年，娇小的脸庞上已是泪流满面。看着少年此刻那般无助，绝望，云诺桐心都碎了，她要过去，要陪在他身边，要守护着他。可云言卿，却死死的抓住云诺桐，云诺桐无力的挣扎，哀哭，有心无力。 老头带着玩味的笑容，颇有意思的看着易祺的举动，丝毫没有去阻拦。 “唉！” 终于，在易祺的千呼万唤中，城主于上空缓缓现身。 “易祺，你说此事是李家所为，你可有何证据？” 此事已闹的天云城人尽皆知，所有人都在观望，若城主此时不给易家一个说法，怕是有损他的威名，说不过去。但城主对那行凶老头却避而不谈，想来也是怕了老头凶残恶毒的手段。 易祺抬起血红的双目看着终于现身的城主，那道目光哪里是一个清秀少年所拥有的，里面蕴含的无穷无尽的仇恨，怨气，杀气，就连城主也惊愣了片刻。 易祺转头示意莫影，莫影点点头，飞身下去，将那还有半条命的大刀男子带了上来。 莫影一掌拍醒大刀男子，见那大刀男子醒来，莫影声音低沉，目露凶光。 “把李家雇佣你们的事说出来！” 大刀男子昏昏沉沉之下，断断续续的将李家雇佣他围杀易祺莫影二人，计划屠害易啸天的事原原本本的交代出来。 虽然大刀男子声音微弱，但在场众人无不是玄术高手，耳力惊人，听得一清二楚。 一时间，所有人都一片哗然，悄然议论纷纷。原来这始作俑者，竟然是李家！ “李如风，你给我滚出来！” 城主皱着眉头，朝着李府方向厉声喝道。 李如风身影一经出现，便跪倒在城主身边，大喊冤屈。 “城主大人，小人冤枉啊！您可不能听信这不知哪来的野修胡言乱语，说不定是这他们二人顺势合谋陷害于我，请城主大人明察啊！请城主大人明察啊！” 李如风心中一边暗恨派出去的大刀男子众人无能，一边装腔作势，声情并茂的痛哭流涕。 此时此刻，众目睽睽之下，哪里敢承认是他李家所为，这不是成了众矢之的了吗？ 易祺一听这李如风的狡辩，仇恨的目光顿时盯了过来。 “老贼，不是你还能有谁？你这个卑鄙无耻，阴险毒辣的小人，我恨不能生吞活剥了你！” 李如风是何等人物，天云城一大势力的李家家主，何尝被黄口小儿如此当众辱骂，顿时跳起来，故作大度，阴恻恻的道：“易祺，老夫念你痛失双亲，不与你计较方才辱骂老夫之事。众所周知，我李家和你易家多有不合，不过你要想凭这一点加上不知你们从哪找来的人就将暗害你易家的脏水泼在老夫头上，那是做梦！再者说，老夫小小一个李家家主，哪里请的动这位老者？城主大人秉公办事，自然会调查清楚，还老夫清白。” 知道些许内情的谢宇云言卿二人听见李如风如此不要脸的言语，心中大觉恶心龌龊，啐了一口唾沫。 城主心中其实多少也猜到今晚如此大的阵仗十有八九是李如风的手笔，只是一来没有确凿的证据，若认定是李如风所为，只怕他李家不认，二来易啸天夫妇已死，易家已名存实亡，此时若是再将李家治罪，那对于他天云城综合实力而言，可真的是伤筋动骨，但瞧那易祺一副不死不休的模样，肯定咬死李家不松口，而那大刀男子所说的话，所有人都听得一清二楚，这件事如果处理不好，他身为一城之主，以后如何服众？ 一时间，城主也是陷入两难，不知如何决断。 就在城主一筹莫展的时候，不远处那老头似是无聊的有些不耐烦了，晃晃悠悠，旁若无人的准备离开。 作为屠害易啸天夫妇的罪魁祸首，莫影却是时刻注意着他的动向，发现老头有了离去之意，莫影顿时向城主出言道：“既然城主大人一时之间无法决断，还请城主大人先将这凶徒首恶拿下，此人屠杀天云城易家满门，罪大恶极，求城主大人出手，替我易家还一个公道！” 此言一出，全城静寂无声。 老头也停下脚步，偏过头颇有兴致的看着城主的反应。 老头实力有多恐怖，在场的人心知肚明。包括城主，都不敢得罪。只是此时莫影直言求城主报仇，这是将他逼到角落里，让他骑虎难下啊。 城主被老头盯得后背冷汗涟涟，心里暗恨这莫影可恶，表面上却打着哈哈，支支吾吾的含糊不语。 李家家主李如风此时却站了出来，义正言辞的替城主解围道：“莫影，你这话就有些蛮不讲理了。今夜乃是你主子旧敌上门寻仇，本就是各论生死的决斗，如今你主子死在仇人手下，你却让城主替你们报仇，按你这话的道理，以后咱们天云城每个人的旧敌都要城主来应付么？城主大人和这位老者无冤无仇，你这不是为难城主么？于情于理也说不过去吧？” 李如风这话说的是铮铮有声，却是堵得莫影和易祺二人无话可说。 是啊，既然你证实不了今夜之事是李家所为，那就没有天云城内斗一说，城主也没有出手的理由，更何况，自己的杀父弑母之仇强逼着别人出手替你报仇，普天之下，也没这个道理。 莫影哑口无言，易祺沉默中唯一能做的就是依旧跪在那里，一遍又一遍的磕头乞求。 “咚”“咚”的磕头声砸在所有人的心中，一些平时铁石心肠的人都鼻头发酸，不忍试听。 城主心中也稍稍有些不是滋味，但老头得罪不起，这是事实。而李如风所言又给了他一个台阶下，城主赶紧顺势而为。 他轻了轻嗓子，就在这天云城上空，当着所有人的面，冰冷而生疏的开口道：“今夜之事，鉴于你二人刚才所言，李家家主暂且禁闭在府，不得外出，待本城主调查清楚，再另行决断。至于这位老者，与你易家乃是私仇旧恨，且没有伤亡无辜，故而这位老者所有言行，都与我天云城无关。易祺，事已至此，你的家事，莫要再牵连他人！好了，所有人都散了吧！” 冷血无情的话语回荡在整个天云城上空，敲击着打在易祺本就寒冷而绝望的心上。 上天无门，下地无路！ 城主的话，将易祺心中抱有的最后一点希望彻底的断灭了！ 老头施施然的全身而退，围观的众人也都离散而去。只留下易祺和莫影两道身影，在这寂寥的天地间，形单影只。 “轰隆！” 一声巨响。 天空之上雷声滚滚而来，豆大的雨点接踵而至，暴雨倾盆而下，无情的拍打着易祺已经麻木的脸庞，洗刷着地上干涸的血迹。或许过不了多久，这里的一切痕迹都隐没而去，一切都恢复了原本的模样。可是真的一如从前吗？ 易祺浑身瘫软，在莫影的搀扶下，勉强站起了身子，眼神空洞的环望着四周，雨水混着血泪流淌下来，周遭的熟悉的一切在易祺看来，都变得那么陌生，那么可憎。对于他人来说，今夜只是看了一场精彩的好戏，好戏结束，观众散场，天亮之后，一如往常一样，而对于易祺来说，一切都变了。翻天覆地，彻头彻尾的变了。 此时此刻，他要去哪儿？应该去哪儿？天大地大，哪里才是他的家？ 易府么？不！ 往日灯火长明，暖情温馨的易府已经变成一片断壁残垣的废墟，无家可归。 云封阁么？ 呵！只怕是还没到云封阁，李家的人就迫不及待的让他身首异处。 报仇雪恨么？ 连城主都惧怕不愿得罪的人又岂是他一个丝毫不会玄术的废物能够杀死的，更何况，他连老头到底是何人都一无所知，去哪儿报仇？ “啊啊啊啊！！！！！！！！” 易祺茫然迷惘的置身在这雷声大作，暴雨倾盆的天地之间，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哀嚎。像极了一只无依无靠走投无路的小兽，哀鸣不止，无人问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