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之殇（33）

    辛璐问保姆怎么现在打扫，保姆也毫不客气地道明原委，保姆说话的含义也只是让辛璐明白了眼前这个生疏的女人竟是莫叔叔的特意安排，并且莫叔叔也让她知道已在医院等候有时。辛璐并未明白，她看似不明真相似的早已忘记将纪默默弄伤至医院，因此她再次疑惑的继续打听莫叔叔为何会在医院。保姆也继续做着解释，说道，好像是守着一位叫纪默默的男孩来着。听到这儿，辛璐如梦方醒，昨天那幕场景再次浮现于眼前，而她则将保姆暂且支开，说什么要打扮一下，让她收拾其它屋子去吧，而保姆也并未多问地离开。

    饷午之后，在华西医院的某条街衢，辛璐出乎意料地独步徘徊于各家店铺，几经波折，她终于双手捧着一束象征素朴但纯洁的马蹄莲朝医院走去。临近医院，辛璐恰巧与慌张到此的陈强不期而遇，陈强显然也愣住了，可他还是率先开口客气礼貌地招呼辛璐，辛璐也诧异地表示出怀疑，可她并没有将怀疑表露，因为陈强无意地开口已经解答了辛璐的怀疑。

    “大小姐！您也是来看望候总的吧？”

    闻言，辛璐已将怀疑转为诧异，徒然而至的消息致使她难以相信，她起初认为陈强是在开玩笑，可细想想又觉得不现实，于是她看着陈强表露出难以遮掩的疑问。

    “陈叔叔，侯叔叔怎么会到医院了？不会出了什么意外吧？”

    “哦，大小姐您不用惊慌，候总只是感觉肠胃不适，多休息一段时间就好了，这不，我拿来一些常务性的文件等着候总批阅签字。”陈强用行动作出要到侯家塘病房的姿态，可他还是询问了辛璐：“大小姐！您还上去吗。”

    辛璐愣了，但还是跟着陈强到了侯家塘的病房。

    也许这小段插曲并未造成辛璐多少时间的浪费，但同样身处医院的纪默默却倍感忧心，他自己辛苦拼搏的事业开端，却被辛璐无辜的因为几句争闹的鄙薄视为儿戏。身处病房，自己形单影只，面对空荡的房间和冰冷的医疗器械，一种油然而生孤独再次逼近纪默默的心扉。纪默默知道，只有在自己独处的时候，他才可以露出天性的忧伤，让忧伤满溢着孤独充斥着眼泪尽情流出。他并不知道自己刚刚显露的忧伤正被辛璐尽收眼底，而辛璐本来激情似火地离开侯家塘的病房，激动地跑到前厅打听了纪默默的病房后，更是急匆匆地赶到门口，却在门前的通窗玻璃中看到了哀伤，看到了纪默默的脆弱，看透了在辛璐眼中一直坚强的纪默默，原来他也有脆弱无助的时候。

    纪默默的窗内燃烧着温暖的灯光，孤独的哀伤使他想到远在家乡的母亲，纪默默怀揣着感伤净心聆听，仿佛要将时空的横亘穿透，一双哀伤忧郁的眼神刺穿空灵的念想，清晰慈祥的容颜印刻在那双瞳孔之中，久久未能散去。辛璐徘徊良久，望着纪默默，脆弱无助的感觉让她举步维艰，她不想现在贸然地踏入，那样会惊扰一个男孩儿脆弱的自尊。

    同样，莫凯龙提着几盅保温筒走了过来，不期然看见辛璐犹豫在门口，他走过去低声招呼辛璐。或许辛璐还在神游太虚，对于莫凯龙蓦然地闯入，辛璐显然未能料到，可她还是吃惊地叫出声，她的叫声虽小但还是惊扰了纪默默独自的忧伤。辛璐脸上并未暴露吃惊，而她也只是象征性地笑笑，莫凯龙对于这种礼遇，早已司空见惯，但他依然明知顾问地问话让辛璐立刻尴尬至羞愧难当。

    “大小姐您来了怎么不进去，躲在门口偷看也不像你的作风，是不好意思呢还是另有隐情啊？”

    辛璐语钝，断断续续的答腔也让莫凯龙倍觉好笑。

    “没有啊……莫叔叔你在瞎想什么呢，我也只是刚刚到这儿，正准备进去呢。再说了，那个无赖本小姐来看他已经是他天大的面子，什么时候进去都由我决定……”

    莫凯龙听着差点没有笑出声，只是脸上的怀疑和笑貌同时展露，倒让辛璐更加羞愧，莫凯龙看着辛璐的样子，并未放弃捉弄。

    “哦，是吗？我怎么看大小姐你好像哭过嘛，要不那双漂亮的眼睛也不会红红的吧，我看啊，你是不是……”

    “哎呀，莫叔叔，你就不要再说了嘛，事情到底怎样你又不是不知道，就算真得，我也不会喜欢上那个臭小子。”

    莫凯龙持着怀疑问道：“是吗？你真的确定？”

    辛璐不想继续予以辩驳，她鲁莽地推门而入，径直走向病房。莫凯龙怔怔地望着辛璐逃避的背影，他嘴里默默地念叨：“我倒真得希望小姐你能喜欢上这个孩子，那样你就能收回你的心，收回你那个性格，那样南华集团在将来也能更加稳固……”

    莫凯龙也跟着步入病房。

    纪默默眼圈红红的，但脸上曾经不经意流露出的泪痕早已消失不见，他还是故作镇定地看着辛璐脸颊微红地闯入病房，那种样子没有多少礼貌，倒和辛璐一贯的作风不谋而合。这次纪默默率先开口，他刚问道：“你……”话还未完，就被辛璐毫不客气地打断：“不要瞎想啊，我只是答应莫叔叔来看一下，毕竟你那个伤也和我多少有点关系，我得命令你快点给我好，我可不想老是过来看你而占用本小姐宝贵的时间。”

    莫凯龙适时地闯入，也暗中打扰了辛璐毫不含糊的开场，而他却明显充当了一个调和剂，一个和事老。

    “啊，既然都来了，就在这里吃吧，大小姐你也别走，多在这儿呆一会儿啊。”

    辛璐刚将尴尬消除，可他并不愿多呆，因为他看见纪默默满面春光，依照她的猜测，纪默默肯定是想装病，继而悠哉地呆在医院享福，于是她将急匆匆告别的话说得并不委婉，反倒显得搪塞含糊。

    “哦，我还得到五楼看望侯叔叔呢，他也在这家医院，我要走了啊。”

    话并未完，辛璐已经做好离开的准备。可她并没有想到，原本这句话是冲着莫凯龙说得，不想事宜愿为的促成莫凯龙有个合适的理由离开此地，莫凯龙临时决定要去看望侯家塘，要辛璐必须呆在病房，而他则要出于朋友的立场看望一下，于是莫凯龙更加行色匆忙地离开，没有给辛璐留下任何余地。当然，纪默默并不知道辛璐口中所谓的侯叔叔是何人，他根本不会想到那个侯叔叔就是他顶头上司侯家塘。

    病房恢复平静，两个年轻人相视良久，彼此眼神都似乎各怀心事，而辛璐，眼里几分尴尬，几分怜惜，更有几分愤懑。

    冤家路窄，这是纪默默的感觉！

    棋逢对手，这是辛璐对纪默默的感觉！

    两人都未先行开口。

    纪默默面对一向蛮狠的辛璐不得不躲开，他没有料到自己率先采取的细微动作倒被辛璐察觉。屋内明亮的灯光灼人眼目，在纪默默视觉恢复的刹那，他被眼前的景象蓦然震惊，他看到辛璐竟意外地表现出一副和颜悦色的姿态，纤细粉嫩的手既然正在摆弄那些保温桶，笨拙和焦躁一并表露，模样既滑稽也尴尬。纪默默被眼前这个女孩心口不一地举止弄得模棱两可，他惊怔的同时忘记了行动和腔调，目光就这样呆在辛璐身上，久未移开。好在辛璐摆弄的时间并未太长，她侧身地回首也发现纪默默异样的目光，随即辛璐用遮掩的语气破坏了纪默默好不容易幻想的美好。

    “不要瞎想，更不要开口，你现在主要任务就是马上把这些食物给我吃掉，否则后果怎样我想你应该知道吧。”说话的同时做出凶横的柔道招式，用以“恐吓“纪默默就范。

    辛璐说这话的时候，那股强硬的语气始终充斥，这让纪默默顿觉窘迫，这一下竟被弄懵了，他不知该如何作出解答。随后辛璐真得不客气地将刚才刻意装出的纤柔摒弃，取而代之的则是原本的硬朗，她马上将几个保温桶摆在病床架上，口气也极尽生硬，并且辛璐已挽起衣袖摆开架势，大有用武解决的意思。纪默默看后，只得傻笑着敷衍着慢慢咀嚼。可饭菜虽好，但纪默默并未有食欲，于是吃得难免断断续续难以为继。辛璐难得伺候人，不想这个人竟会如此地不买账，而后她忘记纪默默还是一个病号，硬是一记重拳锤在纪默默后背，那记重拳显然迅猛蛮狠，而纪默默立刻面容扭曲，痛得欲生欲死。就这般，辛璐还指着纪默默吼道，说你给我好好吃，本小姐难得伺候人，不想你还得给我摆架子。

    短暂的时间划过，辛璐也渐渐停止了她一贯高昂的自尊，因为她发现纪默默已经脸色发白，痛苦不迭，她顿觉自己干了一件傻事，她想到纪默默受伤的地方就是后背，而她刚刚那记重拳正好砸在后背，于是她撩开纪默默的衣衫，果真发现背脊左侧的位置出现了一块触目的红色，那块红色还在不断扩大，大有泛滥的征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