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之盟（36）

    龙梅酒一杯接一杯，喝得完全忘记这是酒。彭坦郁闷的吃着，满桌的日本料理却无法唤醒食欲。文心忘我的喝酒，让彭坦恼羞成怒，他抢过文心的酒杯，一口喝下，眼神盯着文心，吼道：“你喜欢喝酒是吗？好，我陪你喝，喝到你不想喝为止。”

    文心眼神迷离，面对彭坦满腔不满，她并未理会，索性直接拿着小陶瓷酒壶，端起来开怀豪饮。彭坦愣了，夺过小瓷酒壶，再次一饮而尽。喉咙经受不住刺激，咳嗽起来。喝完，瞪着文心再次吼道：“你这样喝，想死吗？好，我对你说过，我会用我的生命去爱你，既然你不爱惜你自己，那我也一样。你喝多少，我就喝多少。”说完，彭坦又拿起桌案上的陶瓷酒壶，仰头猛喝。这个疯狂而爱意尽显的举动，让脆弱的文心感动不已，她流着眼泪，可又控制不住，她也一样，端着酒壶，豪饮而下。

    两人觥筹不止，行驶多时的轿车终于停下。车前大门随之熄灭，杜成和孙黑子各自回顾前后，审视有无尾巴。这个停车的地方，显然是一处违建厂房的拆除工地，满地的砖石钢筋随处可见。两人一前一后，彼此互为眼睛，相互依仗，走向还未拆除完成的废墟厂房。

    废墟厂房四周死寂，两团黑影轻脚慢行，偶尔远方的狗吠让死寂的厂房变得更加恐怖，仿佛正在择人而噬。走进厂房，悬挂的砖瓦钢筋凌乱无章，空旷厂房的尽头，一个人影巍然不动，犹如黑夜中的孤魂野鬼，显得突兀狰狞。杜成和孙黑子显然愣住了，很快，他们将愣住的步伐重新调整。两人继续向前，双方快要临近时，人影蓦然开口：“老规矩，必要的距离我们还是得保持，这种模糊的安全感，对大家都好。不过，我还是得欢迎，欢迎杜总能大驾光临！”

    杜成并未料到双方见面会是这种境况，他将疑惑的目光投向孙黑子，孙黑子显然早已习惯这种隔阂方式，他将杜成的疑惑变成解答：“不要惊慌，我们见面都用这种方式。既能达到秘密互通，又能保持神秘，何乐而不为，以后，你习惯就好。”

    杜成如在梦中，可他还是将礼貌的回应表达的感激而正式：“谢谢吴总您能赏脸，对于您能亲自接见，小弟不胜荣幸。听孙哥说，吴总有什么疑惑，需要小弟的解答，是吗？”

    两人的对话弥漫在黑夜中飘荡，孙黑子看着隔空对话，一股异样感隐隐闪现，让原本焦躁的心更加忧虑。

    吴宝宝藏在黑暗中，辨不清面容，面对杜成的开门见山，他也抛开芥蒂，豪爽询问：“我非常喜欢你侄子，对于欢乐谷的枪杀事件，我感到震惊，更感到愤怒。有人在我头上动刀子，老子居然不知道是谁，你们说说，我还怎么带领兄弟了。不过，通过调查，我发现侄子身边的那个妞儿有点邪气，让人有种看不透的感觉。我也叫人查过，家世清白，唯一的问题，她是警察的女儿，这点让我多少有些怀疑。怀疑她的身份，是不是条子派来卧底的。”

    杜成直接肯定：“不会，枪杀事件死亡的中年人，就是我侄子女友的父亲。要是卧底，不会弄得这么夸张，这么血腥。所以，我怀疑，是另有势力捣鬼。”

    吴宝宝的腔调保持着平稳，声线压抑的仿佛在抽搐：“另有势力，这个推理缺少依据，我还是怀疑你侄子的女友。我看，你得好好问问你侄子，毕竟这件事不仅在白道影响颇大，连我们混黑道的也受到了波及。搞得这段时间，条子查的严，许多生意都无法做啊，我可是损失惨重啊。”

    杜成未加思索便答应吴宝宝的要求，不过，他还是将多余的担心摊开，求得吴宝宝的理解和保护：“这点，毋庸置疑。吴总做什么买卖小弟不感兴趣，弟弟唯一在乎担心的，就是我这个侄儿。我没有生育能力，我的侄子就是我的儿子，请吴总你能体谅，希望你能帮我打点打点，只要黑道上的人不找他的麻烦，就是我最好的心愿。至于吴总你需要什么，你尽管提，小弟一定赴汤蹈火，定为你办成事儿。”

    吴宝宝身影转动，口中也继续话题：“行，黑道上的朋友，我会为你打点妥当。只要不是你侄子玩儿别人的老婆，就没有问题。不过，我们下次见面时，希望你能得到那个女孩儿的确切信息，记住，是确切。”

    说完，杜成看着黑影虚幻在黑夜中，逐渐消失。面对吴宝宝的来无影去无踪，杜成难以置信，他不会想到，一个人会如此在乎自己的面貌。可一直未发一言的孙黑子却笑着杜成的阿谀奉承：“没看出来，杜总能够如此能屈能伸，为了侄儿，什么事儿都干得出来啊。”

    杜成知道孙黑子调侃他，也不予反驳，两人也同黑夜一般，变得人影绰绰。须弥之间，诡异莫测的厂房变回原本的沉寂。

    沉寂的黑夜，无边的深夜，浑身的闷热，肚子的不适感让纪默默霍然而醒。满头大汗，让他难以再次入睡，他穿着保暖裤，套件外衣走出客房，他刚走出客房，便觉得肚子瞬间疼痛难忍，他觉得自己是吃坏肚子了。他赶紧冲进客房卫生间，过了半响，他脸色青白的走了出来。肚子不疼了，可口舌苦涩，一股呕吐恶心感再次冲击胃腹。下楼，安静的屋内犹如深宅大院般，等级森严。老阿姨和别墅管理员在意熟睡，他穿过客厅，来到后院。泳池水面粼粼波光，泛着幽光。他在泳池四周铺满雨花石的地上，漫步而走，偶尔吹来的寒风让他精神抖擞，原来的恶心呕吐感顿时消失。

    黑夜莽莽，纪默默折返而回。走进客厅，倏然感觉肚子饥饿，他又转向客厅旁边的走廊，走廊左侧，便是别墅的厨房。厨房很大，大的超过了纪默默木质阁楼的二楼小屋。他举步跺脚，亦步亦趋，像小偷一般，躲在厨房中，偷偷摸摸地寻找食物。终于，他在厨房的八开冰箱中看到了食物，他顾不得食物的寒冷，拿着面包和果酱，自顾自的狼吞虎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