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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3为家计淑女费尽心 争爱宠名媛长算计

    为家计淑女费尽心争爱宠名媛长算计

    大正月的,闺阁之中是动不得针线的,就是诗书也因为频繁的应酬而被放在了一边。但是,贾府的话题人物之一,青和郡君贾瑾依旧拿着纸笔不放。等丫头们有换上一壶新茶,金嬷嬷才道:“郡君,今日难得好天气,为什么不出去走走?”

    贾瑾头都没有抬:“出去,去哪里?太太正在午睡呢。”

    “郡君就是不去夫人的屋子,也可以去看看诸位姐妹呀。”

    “姐妹?林meimei这会儿大概又在跪经吧。至于,其他几个,跟那个混世魔王一起在老太太屋里呆着呢。我去了,不但惊动老太太,打扰了老太太休息,还自讨没趣。”

    “郡君……”

    “嬷嬷,您也别劝我了。我知道您是为了我好。可惜,我就是看不惯那个混世魔王,看着他那副德行,我就一肚子气。但凡他要是懂一点事情,家里的姐妹们也不会落得这样,被别人瞧不起。我若是去了,只怕会忍不住想骂他,说不定,到最后还是以父亲母亲在老太太跟前落了不是收场。我有哥哥,有弟弟,也不稀罕一个堂房兄弟,尤其是这个不知好歹的玩意儿。”

    “郡君,可是我看郡君对那位环少爷还是不错的。”

    “那也是看在二叔的面子上。二叔虽然说有三个儿子,可是珠大哥哥已经走了,二太太对珠大嫂子又是那个样子,偏偏宝玉又不成器的。将来养老送终,说不定就是环儿的事儿了。唉,也希望环儿能够争气一点。”

    “郡君也太cao心了,虽然说人无远虑必有近忧,但是这大正月的,郡君也该好好松快些个才是。”

    “哪里就这么容易。俗话说,一年之计在于春,往年这个时候,我都已经在庄子上了,准备春播了。哪像今年,不但没有得到许可,连外出作客,那边都那么多的话。”

    “郡君何必生这么大的气。”白嬷嬷笑道,“不管怎样,这敕造荣国府的正经爵爷是郡君的父亲,而且郡君也是朝廷册封的。”

    “就是因为这样我才担心。老太太心疼小儿子,怕将来如果两房分家了,二叔会吃亏,不顾规矩让二太太当了家。二太太是什么人,谁不知道?等将来分了家,只怕连个空壳子都没有了。还有,王家的家教,别人不知道,我会不知道?老太太能够不当一回事情,我还怕将来让父亲替她们背了黑锅。”

    这话一出,金嬷嬷和白嬷嬷也吃了一惊,交换了个神色,道:“郡君说了,老身有些不明白。”

    “两位嬷嬷大概不知道吧?那位二太太拿着这荣国府的牌子在外头包揽诉讼,还放高利贷呢。可笑我父亲才是这荣国府的正经爵爷,可是账本也好,钥匙也好,印鉴也好,都不在我们大房。老太太让二房当家,不是好处都归了二房,却让我们大房背黑锅吗?”

    “郡君是怎么知道这事儿的。”

    “我怎么知道又有什么要紧的。这宅子里头,从来就不少了嚼舌的奴才。贾家已经从根子上烂了,如果不想办法,只怕将来会落得一败涂地。可惜,我年纪小,又是个女孩子,也只有在后面描补描补的份儿。多了,我也做不了。”

    “那郡君这是……”

    “算算开销。我是会挣银子,可惜,需要花钱的地方也不少。听说二太太正在想办法让我嫂子接受她那些脏污的事儿呢。我如果不帮衬着家里的花销,不塞一点钱给嫂子,那哪里成呐。”

    “郡君是说,那位二太太在算计琏二奶奶?”

    “没错。很简单的事儿。先是痛痛快快地将那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儿交给我嫂子,借口嘛,就是让我嫂子多历练些个,等将来熟了,再一点一点地将各样东西转给我嫂子。我那个嫂子,又怎么会怀疑她的亲姑妈?等我嫂子跟着她一条心的时候,再将里头的账本交给嫂子,自己拿着外头进项的大账本。到时候,在我嫂子面前哭穷,说外头的银子没有收上来,让我嫂子先贴补一二。贴补得多了,再把那些事儿告诉我嫂子不就成了?只怕我那个没心机的嫂子会把她当成知心人呢。”

    “那郡君的打算是……”

    “我不可能就这样跟嫂子说的,嫂子相不相信且不说,还会觉得我这个做小姑子的多事儿,在背地里挑拨离间呢。这事儿,只能跟哥哥多说说,然后我这个做meimei的在边上敲敲边鼓,暗地里帮衬着些个了。”

    “郡君……”

    “我也想过了,那位二太太不可能将大帐给我嫂子看,就是要让嫂子看,也是看的也是做了手脚的账本,或者根本就是假账本。而我嫂子,只怕最多也就管着内宅就是了。我们内宅的人,也是有数儿的,就是开销,也有限。上上下下,主子奴才,衣裳首饰吃食月钱,加起来,拼将三五万银子也就够了。何况,我们大房这边还不算在里头,二太太也不可能一两银子都不给。”

    “不过,那徐家姐弟可是交到郡君手里了。”

    “这也不算什么。林meimei那里,姑爹寄过来的银子都花不完,林meimei还是正经的列侯之后、官宦小姐呢,一年才多少银钱。至于徐家那几个,拿着三meimei的份例,再偶尔贴补一二也就够了。我已经出了这么多了,也不差那么一点。倒是哥儿读书的事儿要多费一点心。如果老太太发话了,那感情好。如果老太太没有话,那就另外请先生。反正琮儿也到了该启蒙的年纪了,家学里听说也很不堪,请个先生利大于弊。至于家学,目前我还没有什么办法。”

    贾瑾非常泄气。她有封爵,也清楚贾家的各种弊端,可惜,总是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不得不放弃。没有比有心无力跟郁闷的事儿了。

    “请林姑娘安,林姑娘吉祥。”外头传来丫头们给林黛玉问安的声音。

    “都起来吧。二jiejie可在。”

    “回林姑娘,我们姑娘在,请林姑娘少待。婢子这就进去通报。”

    不等丫头们进来,贾瑾就自己出来迎接了:“林meimei,怎么这会儿就过来了。meimei每日里都要跪经,怎么不好生歇着。”

    “二jiejie。”林黛玉刚叫了一声,手里就多了一个手炉。

    “好了,我们进去说话吧,屋里暖和。看meimei,手都冰成这样了。拿着,先凑活一下。”不由分说,贾瑾就拉着林黛玉进了屋子。

    屋子里果然暖和,也不像自己的屋子里那么气闷,林黛玉不觉长长地吸了一口气,觉得自己的胸口也不那么疼了。贾瑾看看林黛玉,心里明白了七八分,脸上却带了几分笑意:“想来是这冬日里,屋子里的丫头们偷懒,没有开窗子透气吧。都是jiejie的不是,拿没调教好的丫头们给meimei。”

    “不是的,二jiejie。只是鹦哥jiejie担心我冻着了,所以……”

    “你呀,也别太老实了,别人说什么就是什么了。冻着?什么时候不好打理屋子的?好比我们去请安的时候,出去回转,少说也要一个时辰呢。屋里那么多的丫头,这么多双手,收拾个屋子,通个风还不简单!如果下面的人偷懒,meimei只管告诉我,我替meimei出气。”

    “二jiejie。”林黛玉有些尴尬。她没有管教好自己屋里的丫头,却让贾瑾给她背了不是,如果让贾母知道了,也只会责怪邢夫人贾瑾不尽心。

    “好了,好了。我就不说什么了。meimei要记得,这世上从来是嫁女嫁高,娶妇取低,meimei家的门第只有比我们家高,没有比我们家低的份儿。而且meimei是家里的嫡长女,就是短了谁的,也不可能短了meimei的去。”

    说着,贾瑾就拉林黛玉往卧室的炕上坐了,又让丫头们换了新的茶点过来。

    林黛玉向嬷嬷们欠了欠身,这才道:“meimei是来谢谢二jiejie的。这次接到舅公家的礼物,才知道二jiejie替我往舅公家里送了礼物过去。”

    “meimei不怪我自作主张就好。我想着,既然已经定了除服的日子,那么,这该宴请的客人也该定下来了。虽然meimei只有一个人在京里,可是林家的面子却在那里摆着呢,如果出孝的时候,就我们家的几个人充数,那我也无言去见姑爹了。所以,我就向白嬷嬷打听了,不论嫡庶,每房都送了时鲜果蔬和新制的书籍过去。”

    林黛玉听了,赶紧跳下炕来,正式给白嬷嬷行礼道谢,白嬷嬷也起身避让过了,又道“不敢”,礼毕,这才各自归座。等坐定之后,林黛玉才道:“二jiejie,说起来,还真是要谢谢你,如果不是二jiejie,我还不知道家里还有这么多的亲戚在京里呢。”

    贾瑾拍拍林黛玉的手,道:“哪里的话。我们这样的人家,哪家不是沾亲带故,一大堆的亲戚的。meimei年纪小,身子看着也娇弱,姑爹姑妈不忍心累着meimei是正经。不过,小孩子总是要长大的。而且七岁和六岁也不一样的,六岁是小孩子,七岁就是半大的小大人了。meimei又是家里的嫡长女,这些事情也该一点一点地上手了。”

    林黛玉点点头。她自幼是被当作男孩子养的,没有接受过正经的闺阁教育,也从来没有人跟她说过这些,所以不知道过年该做些什么。但是她不是傻子,原著里,从月钱上她就能够看出贾家入不敷出的经济状态,没道理如今贾瑾这样教她,还给她铺好的路子,她还不懂。

    林黛玉再次谢过贾瑾。

    这里,小丫头又送上来两个新换好热水的手炉,贾瑾将第一个递给了林黛玉,换下林黛玉手里已经温了的手炉,自己拿了第二个,嘴里却道:“meimei也不用跟我这样客气。我其实也是有私心的。想必meimei也看到了,这外出应酬,大多是老太太带着二太太出门的,很少带着母亲。今年还好些,换了以往,到了过年的时候,母亲几乎只有在家里坐着的份儿。我这样帮着meimei也是有私心的,就是想着,借着meimei家的关系,把我们大房的人脉给铺出去。所以,meimei也别这样谢我,我倒是希望meimei不要恼了我才是呢。”

    林黛玉是个通透人,也是极为宽容的性子,虽然母亲没有了又是客居贾家,心性比较敏感些,可是这心地却是极好的。如果贾瑾藏着掖着,她也许会伤心难过,可是贾瑾这样大大方方的说给她听了,她反而很高兴。

    也许这就是林黛玉和贾瑾的缘分。儒家讲究的是君子坦荡荡,贾瑾有什么说什么的性子,倒是让林黛玉觉得这位二jiejie还真是个实在人。就着林黛玉的几位亲戚家,姐妹两人就说起了家事,这里面的重点,就是由白嬷嬷和林黛玉介绍林黛玉的祖母的娘家。

    前面说了,林黛玉进屋子之前,贾瑾其实是在算账,这账本笔墨,还有算盘算筹什么的都没有收拾整齐。林黛玉一向心细,眼睛又尖,冷不丁地,就看到了那个东陵玉算盘。林黛玉忍不住取笑道:“二jiejie,人家道观上挂算盘是拿来算天机的,如今,这正月还没有出呢,二jiejie也拿了算盘来?难不成二jiejie也要算天机?”

    贾瑾笑道:“我可不是什么得到高人,也没有那个能耐算什么天机,我算的是温饱。”

    林黛玉一愣,想了想,道:“是春播?”

    “是啊。”

    “这春播让下面的管事们去做不就成了?”

    “如果是公中的庄子,或者是换了别的人家,这样做是没有错啦。只是我的庄子跟别人家的有些不同。”

    林黛玉便问有什么不同。

    贾瑾道:“别人家的庄子,那是庄户少地多,说不定是上百亩田地,就那么两三个人打理。我的庄子是地少人多,才过上百顷的地方,还山多滩涂多的,可是连庄户带投靠来的流民,就好几万。如果今年哪里又传出了哪里闹灾的事儿,这人数还要往上面走。你算算,就当是五万人好了,这每天消耗的粮食就多少了。如果我不精打细算的,饿肚子是小事,这流民炸锅闹事就成了大事了。”

    “这么多的人!可赶得上一个下等县的县城的人口了。”林黛玉吃惊地张大了嘴巴。

    “是啊,谁让这里是京畿呢。各地闹了灾以后,那些流民肯定都是往京师里来的,半路走不动的,或者是进不了城的,自然是留在京畿附近各个庄子上了。”

    贾瑾叹了口气,道:“这么一点子地,却要养那么多的人,哪里就那么容易。像什么小麦还有稻子什么的,我那个庄子里种的,还不够我们家每年吃掉的那么多呢。如果真的靠地里的那点子出息吃饭,只怕连我庄子上的那些庄户们都养不起。”

    林黛玉听得有些糊涂,她毕竟是闺阁小姐,这些农事也从来就没有人给她讲过。贾瑾就尽量浅显地讲给她听:“京畿一带的地,就是一等的好田,一年也就打一季粮食,一般来说,一亩地的收成在两石到三石之间,更准确的说,是在三百斤到四百斤左右(一石是一百五十斤)。这还是稻谷的收成,舂过之后,还要去掉将近一百斤。也就是说,一亩水田,种了稻子,最后收上来的米最多也就三百斤。而朝廷规定的赋税是一成,还要其他的七七八八的杂税,又是一成。所以,最后百姓们能够拿到手的米,才二百四十斤。这还是丰收之年。可是,一个壮劳力一天的饭量是一斤多,就按着一斤算好了。你看看,这里面就亏空多少?要知道,就是普通百姓,家里有一亩水田已经是很体面很光彩的事情了。”

    “那麦子呢?”

    “麦子的收成比稻子更低。而且,百姓之家,有个十亩地,哪怕没有水田就足够乡邻们艳羡了。”

    林黛玉低下头,道:“那岂不是说,天底下的老百姓都在饿肚子?”

    “差不多啦。而且京畿因为是天子脚下,这地方上的县令们也不敢多收税,可是换了别的地方,那就不一定了。天高皇帝远的,有的地方,就是地方官们把赋税加到三成四成的,老百姓们也只有咬牙认了。”

    “那二jiejie的庄子上如今怎样了?”

    “还好我的庄子上有那么几个作坊,城里还有铺子,专门出售庄子上的出产,什么鸡鸭鱼虾,冬天的时候还有新鲜的蔬菜。就因为这样,我才能有银子往地里贴银钱。”

    林黛玉心里打了一个突,她突然想到,自己会不会是贾瑾的负担。毕竟,她的开销也是不少的。尤其是这次往几位舅公家里送礼,送的似乎都是贾瑾的庄子上出产的东西。

    贾瑾看看林黛玉,道:“meimei也不用担心,我能够呼奴唤婢,养着这么多的丫头,就说明我的庄子上供得起我的开销。别的不说,我那印书作坊每年就能够给我带来二十万两银子。缴完税,再除掉一些必要的开支,最后到我手里的差不多有十万两银子左右。而且,我用来养那些流民的不是亩产只有三百斤的白米,而是数千斤的红苕。红苕虽然不能够用来缴税,却可以用来做薯粉、面条,还可以用来酿酒。那种酒,热辣辣的,我们汉人不喜欢,可是北面苦寒之地有的是喜欢的人。就好比去年,酒坊就给我送了三十五万两银子呢。”

    “二jiejie这么一说,我就放心了。看来二jiejie的庄子上的进项,二jiejie果然厉害。”

    “meimei谬赞了。我的庄子我心里有数。我担心的是这荣国府,早在好几年前就入不敷出了。家里的进项都是固定的,父亲还有二老爷的俸禄,以及庄子铺子的收成。俸禄就不用说了,每年也就那么几百两银子而已,连吃个茶都不够的。这两年还好些,冰敬炭敬有父亲的份了,以前更加糟糕。至于那几个庄子,因为是功臣田,也就吃租子的份。一年一万两银子就顶了天儿了。可是家里的开销,光月钱这一块,一年就不下一万两银子呢。”

    林黛玉一愣,继而低头,在炕桌底下压起了指头来,算了好一会儿,她才在心里道了一声果然。

    贾瑾道:“meimei莫要笑话我越俎代庖。只是我想着,这荣国府的正经爵爷到底是我父亲,而嗣子则是我哥哥。我这个作女儿作meimei的以前不知道也就罢了,既然知道了,就不能置之不理。所以,除了贴补家用我每年还会花上五万两银子为家里添一些田地庄子的。当然,这些庄子的地契眼下都在我手里,现在还不便交出去。”

    林黛玉一愣,道:“可是因为二太太?”

    “二太太也不过是众多的原因之一。我也想过了,这荣国府的爵位,到我哥哥身上就完了,那个功臣田将来也会交上去的,弄不好,就是这座宅子都要交还朝廷。可惜二太太实在是太过天真,老太太又是那个样子,如果我将庄子交上去了,只怕这些庄子到不了我父亲我哥哥的手里。”

    屋子里气氛一下子紧张了起来。这样的家事其实不该拿到台面上来说的。不过,贾瑾跟邢夫人一样,都很看重钱财,加上贾瑾没有那个意识,对林黛玉又非常信任,所以,她就一五一十地告诉了林黛玉。这里贾瑾和林黛玉说着管家理事的基础课程,却没有想到自己也是别人嘴边的话题人物。

    因为林黛玉的生日就在花朝节,贾母往史家那里递了话:“好歹让云丫头吃了林丫头的寿面再回去。”

    也因为贾母这样说了,史湘云就留在了贾母的后罩房,跟着探春惜春住在一起。她也听说了邢夫人派人去接徐家姐弟的事儿。这日午间,她一个人睡不着,就来隔壁屋子找探春。

    “三jiejie,你说那位徐家jiejie也会进这后罩房吗?”

    探春想了想,道:“难说。三姑太太毕竟是庶出,又是多年不曾联系过的。大太太冷不丁地将人接了回来,老太太太太可不大愿意呢。而且听说三姑太太就两个亲生儿子,那个姑娘也不过是个庶出的而已。”

    “也就是说,那个徐家jiejie不会住到老太太的屋子里来了?”

    “应该吧。我记得当初林jiejie进京的时候,老太太也没有事先让人收拾屋子,不过是大老爷大太太想讨好老太太和姑爹,所以才乘着给二jiejie收拾院子的时候也给林jiejie整了一个。如今大太太的事情也多,哪里顾得上呢。”

    侍书在边上道:“姑娘,婢子倒是听说,这事儿是二姑娘在管着呢。前儿个,大太太曾经跟老太太说起此事,老太太说,那徐家两个哥儿都不小了,又是初来乍到的,怕是离不得jiejie,让大太太自己看着办。今年给大太太下帖子的人家特别多,所以大太太就将事情交给了二姑娘。”

    翠墨也道:“是啊,今年紫鹃也好,司棋也好,她们都没有回家去,据说就是因为要给徐家姑娘准备屋子里的东西。”

    探春道:“二jiejie在打理?”

    “是啊,大太太说了,二姑娘是家里最大的姑娘,又是大老爷唯一的女儿,这也该学着照顾家里的jiejiemeimei还有往来的客人家的小姑娘了。”

    史湘云道:“怎么给徐家表姐的东西还要二jiejie屋里的人动手哪?”

    “史大姑娘,如今是正月呢,就是针线房那儿也放了假。那些针线娘子们一年到头也就正月里能够有几天松快日子,又有哪个愿意这这个时候忙活的?二姑娘虽然体面,可也使唤不了针线房里人。加上这日子也紧,所以二姑娘就让她屋里的人自己动手了。”

    “那倒是。二jiejie屋里的丫头多着呢,大多又是手巧的,那么一点子事儿,忙上几天就好了。”

    “三jiejie,你知道这位徐家姑娘是按着谁的份例吗?我听说林jiejie可是跟二jiejie一样的待遇呢。”

    探春顿了顿,道:“我哪里知道?不过想来也不会按着林jiejie的份例走吧。毕竟林jiejie是老太太嫡嫡亲的外孙女。”

    如今贾家的姑娘们按着待遇分成两个等级,高一等的,就是贾瑾和林黛玉。她们两个都是十两银子的月钱,还有二两脂粉钱,就是她们跟前的丫头也比别人高很多。好比贾母身边的一等大丫头,一个月的月钱也就一两银子。可是林黛玉和贾瑾两人身边的一等大丫头每个月能够拿到手的,却也是一两银子,比探春惜春身边的大丫头的月钱高出足足一倍。

    而探春惜春是属于第二等的,她们的月钱是二两,加上二两银子的脂粉钱,也就四两银子。光这一块上,她们就比贾瑾林黛玉少了三分之二。更不要说说贾母私底下常常会补贴林黛玉,而贾瑾还有个知道心疼女儿的老爹贾赦。

    至于史湘云,她拿的是史家的月钱,比探春惜春少不说,还没有那脂粉钱。所以,就是她想要点什么东西,还要存好久的私房钱呢。

    这徐家姐弟要进京,最关注的,莫过于探春和史湘云了。她们想方设法地打听长辈们对徐家人的安排,好提前做好准备。尤其是史湘云,当初因为针对林黛玉的事情,在家里可过了几天憋屈的日子。这次,她可不想再犯错,让家里有了不让她来贾家的借口。

    想到这个,史湘云就道:“三jiejie,那徐家jiejie叫什么名字啊?”

    “这个我倒是知道的。三姑太太之前养过一儿一女,都没有站住,所以徐家jiejie在家里年纪最大,闺名唤作徐静芝,听说今年十二岁了。至于她两个弟弟,倒都是嫡出,不过年纪小些,一个唤作徐静晖,一个唤作徐静曦。虽然说年纪还小,不过最小的那个也比环儿大一岁呢。”

    “怎么都是两个字的名儿?”

    “大概是乳名吧。或者说是还有别的理由。毕竟一个字的名儿是尊名,两个字的名儿就贱了。也许是宝玉一样,取两个字的名儿,希望这两个孩子能够平平安安地长大吧。”探春有些不确定。

    不过古人就是这样,名是一个字,字是两个字,还有号,讲究一点的还有别号。男人们外出交际的时候,不但要报出姓与名,还要报出字号和别号。而贵族世家,给姑娘取名字也是一样,有乳名也有正式取的名,就好比贾瑾的瑾字就是在族谱上正式的登记的名字,而迎春二字则是乳名,而林黛玉的黛玉二字也是乳名一样。探春庶出,惜春年纪小,她们都没有上族谱,所以用的都是乳名,而贾瑾外出交际的时候,用的则是封号青和。

    女孩子的正式名字一辈子也许只能用到三次:上家族族谱,定亲和上夫家的族谱。

    “三jiejie,你说如今老太太已经放了话儿了,让大太太看着办。你说徐家jiejie会不会瘦委屈?我听说大太太一贯苛刻异常呢。”

    探春想了想,道:“应该不会。这人到底是大太太接来的,如果受了委屈,还不是打大太太的脸。而且照顾人的也不是大太太,是二jiejie。以二jiejie的性子,她会让大太太脸上难堪吗?”

    侍书道:“姑娘,这些日子四姑娘常常去二姑娘那里,听四姑娘跟前的入画说,二姑娘给徐姑娘准备的屋子小了一点,不过收拾得倒是很精美。就拿帐幔来说吧,用的也是软烟罗,跟二姑娘林姑娘屋里的一样呢。”

    翠墨道:“是啊,姑娘,上回我去二奶奶屋里的时候,听平jiejie说,虽然具体的丫头婆子什么的都没有定,但是二姑娘已经在准备给徐姑娘的东西了。当初林姑娘进京的时候,。二姑娘就给林姑娘送去了三只金银盒子,据说这次二姑娘给徐姑娘和她的弟弟们每人准备了三只盒子呢。”

    “那岂不是二jiejie一共准备了九只盒子?”

    “是的。平jiejie还说,本来二姑娘是想叫人专门来打一一批首饰的,可惜这大正月的,愿意动手的师傅也少,所以,最后还是从凤栖斋挑了现成的首饰。还有那些绸缎衣料什么的,这次二姑娘也准备了不少,说是以备不时之需。”

    史湘云扁扁嘴,道:“二jiejie可真是大方。不过二jiejie的月例银子可够使唤吗?”

    探春道:“二jiejie手里有庄子,还有作坊,哪里会缺银子的。找了平jiejie,大概是因为想让二嫂子帮忙吧。”

    “姑娘,我听说二姑娘之所以去二奶奶那里,不是想让二奶奶帮忙,而是给二奶奶送银子过去。姑娘也是知道的,我家里也是府里的老人了,对府里的事儿多多少少也知道一点。听家里说,这几年家里亏空得厉害,早就卯年用寅粮了。所以二姑娘常常往公中贴补银子。”

    探春和史湘云呆住了:“此话当真?”

    侍书道:“姑娘,我也曾经听太太屋里的金钏儿玉钏儿两个说过类似的话。外头的爷们的花销且不说,这里头的日常花费却是一月一月的给的。有的时候这银子接不上了,太太就会对二奶奶说,让二奶奶想个法子,先不拘哪里支应一下。刚开始的时候,二奶奶也曾经想拖一下的,可大太太那里就不好弄了。所以有段日子,二奶奶只好当嫁妆。后来,二姑娘知道了以后,就悄悄地对二奶奶说,如果再有这样的事情,就让二奶奶派人找她,她会出银子的。金钏儿和玉钏儿曾经算过一笔账,如果二奶奶真的一缺银子就找二姑娘的话,二姑娘每年至少要往公中贴五万两银子呢。”

    探春猛地站了起来,晃了晃,跌坐了下去:“原来我的月钱里面也有二jiejie的银子。这事儿老太太知道吗?”

    “大概老太太和大太太都不知道的吧。不然,以大太太的脾气,不闹起来才怪呢。”

    “也就是说,二jiejie不但负担着林jiejie,还负担着家里?二jiejie为什么这么做?”

    “谁知道呢。”史湘云道,“三jiejie,既然说二jiejie往公中贴银子,那么二jiejie一年有多少进项啊?不但能够支付得起她屋里那么多的丫头的开销,还能够撑得起家里上上下下的花费。”

    探春道:“大概不会少于十万两银子吧。不然,二jiejie不会那么大方。”

    “可是我曾经听我二叔和二婶说过,这亲王一年才一万两银子呢。”

    “这个我也知道啊。不说别的,就拿府里的那几个皇庄来说好了,好年景的时候,一年才一两万银子,不好的年景最多也就几千银子,还不够这家里上上下下一个月的嚼用呢。哪里够使唤的?也不知道二jiejie的那个庄子是有金山还是银矿,那么一点点大的地方,居然有那么多的进项。”

    史湘云道:“管她呢。反正这个跟我们又不相干。”

    史湘云见话题往自己不熟悉的方向转了,也失了兴致,放手丢开,倒是探春心里存了心事,很有些闷闷不乐的样子。

    就这样,备受贾家上下瞩目的徐家姐弟进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