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婴子粟的茶
百里霜是个有意思的女人。 百里霜就是定国公世子桑成林的夫人,百里大学士的孙女。 百里家上一代无女儿,百里大学士三个儿子,只得百里霜一个孙女,全家人的掌上明珠。 百里霜模样娇柔,水做的美人儿,举手投足间都是nongnong的温婉……那个,看上去就象是林meimei,大声说话就能吓倒她。 熟悉了以后,方知百里霜名如其人,绝对的外柔内刚,看似小白花,实际是小钢炮。 定国公是武将出身,世子桑成林禀承家学,走的亦是从武之道,是京城一众纨绔的老大,就这样一个人物,在百里霜面前,比小狗还乖。 “这是打出来的战果……” 百里霜大笑。 彼时她正斜倚坐在榴园的炕上,吃着红豆鲜奶蛋糕: “唔,这个点心味道真特别,从来没吃过的,你从哪里捣腾来的?” “这是红豆鲜奶蛋糕,味道还不错吧?” 人与人之间的缘份很难讲—— 锦言从未打算在这里会有什么好朋友,清微不算,她们是一起长大的。 倒是百里霜出乎意料地与她合缘。 她被长公主逼着参加了百里霜的茶会,第一次见面就与这个女人看对了眼! 锦言看出她如水模样下的钢硬,她居然也明了锦言一张小白脸下藏着个鬼怪女,两人猩猩惜猿人,两三面见下来就成了死党。 “莫非这就是白头如新,倾盖如故?” 私下里锦言也纳闷,上一世她的知心好闺蜜也不多,就那么三五个人老能玩到一块儿。 这一世,她压根就没打算再交什么知心女友。 清微是个例外,锦言睁开眼时,清微就两岁了,会指着她喊meimei了。 “嗯,很不错!怎么做的?” 百里霜吃完最后一口,舔了舔手指,满足地眯眯眼,性感而诱人。 “宫里的做法,公主婆婆拿回来的,府里小厨房将配方改了改,你要回头抄一份给你。” 锦言呷了口茶,好茶。 “其实,主要是你今天带来的茶好,这明前的龙井,甘香不冽,啜之淡然,似乎无味,无味之味,乃至味也,配红豆鲜奶蛋糕,感觉特别的甜蜜馥郁。” 百里霜果然是娘家婆家千娇万**的宝贝,这时候都能喝到今年的明前龙井! 大周的茶叶产区皆在南方,新茶下来没多少时日。 以长公主的尊贵,只要贡茶到了宫里,长公主必能在第一时间内得到,可,宫里的赏赐还没到呢—— 虽然百里霜只带了小小的一竹罐。 便人家进来后随意往桌上一放,豪气得很,眼瞅着没当成稀罕物: “喏,给你的,冲壶新茶尝尝。” “可别谢我,我是跟你沾光。” 百里霜笑得象个小狐狸: “这是别人送给你的。” 什么?锦言愣了: “送给我的?谁送给我的?哎哟,你这人,怎么好乱要别人的东西?” 几辈子的教育,拿人家的手软,吃人家的嘴短,白给的东西绝对不能要! “放心,一罐茶而已,绝对不会找你讨利息。” 百里霜懒洋洋地半靠着: “是婴子粟送的,我昨日回娘家见着他了,说起今日要到你这儿,他就说得了罐好茶,要我捎给你尝尝新,说是你给他写了幅字什么的。” “他说是永安侯经手的,侯爷不在府上,他一介外男不好送到府上。我也要,那家伙却说这一次得的太少,没我的份儿了,让我找你讨茶喝,等过几天再给我。放心,婴才子能量大着呢,他若也有为难事,找你是绝无可能的……” 百里霜也纳闷呢,婴子粟的来历她虽不十分清楚,但好歹他称自己祖父一声老师,多少也听过一些口风。 这人,一开始既不是国子监出身亦没参加科考,如何有机会认识自家身为首辅的祖父?还能拜为老师? 而且听起来,他似乎并不止祖父一位老师。 锦言松了口气,如果是他,倒没什么。 婴子粟确实通过永安侯让她写过一幅字,就是赏花会的那幅画作,当初她要在上面写婴子粟不同意,后来又托永安侯将画拿回府里。 锦言写完就交给永安侯了,没再管这事。 这茶算谢礼,虽然贵重了,却也说得过去。 其实,只是大周交通不便,新茶就显得弥足珍贵,若依着前世,从南到北从东到西,发快递也就五六天的时间。 想喝新茶赶着抢鲜? 没问题,亲,我们店是正宗新品哟,绝非陈茶! 什么? 亲要三天到货? 没问题,两天就能到—— 当然快递公司我们也控制不了,万一出点小状况亲也能理解的…… 亲们,若物流不抽风,网购的确便捷省心。 “你给婴子粟写了幅字?” 百里霜八卦之火燃了起来: “他怎么会找永安侯跟你要字?那家伙傲气得很,眼睛长在头顶上。” “还不是因为赏花会。” 锦言三言两语将事情的起因说了一遍: “后来他就找侯爷把画送来了。” “原来是这样……” 百里霜点点头: “好遗憾啊,今年赏花会我不在京里,没看到你威风八面的模样。” 锦言扑哧笑了: “哪有!我那是赶鸭子上架,逼上梁山,好不好?” “逼上梁山?这是什么说法?” 从前后语境百里霜知晓锦言的意思,不过这种说法真新鲜: “你们东阳那边的俗语?” 糟!这里没有这种说法! “不知道是哪里的俗语,偶尔从香客那里听到的,觉得很新鲜就记住了。” 打个哈哈将话题岔了过去: “你今天怎么不带咱宝贝儿子来?” 百里霜的儿子桑好均今年才四岁,粉团子般的可爱,两只黑葡萄般的大眼睛清亮可爱,萌得不得了,锦言爱死了,一口一个儿子。 “被我婆婆留下,带着去老夫人院里了,他不来更好,我们乐得清静。” 百里霜故作不在意,均哥儿在定国公府就是个香饽饽。 “什么呀,早知道均哥儿不来,我才不准备这么多吃食呢,你不是要保持身材的么?省得某人吃完了美食,反倒埋怨人家准备吃食。” 自打锦言认识百里霜,她就一边嚷嚷着减肥一边嗜吃甜食。 “噢,合着我还是跟着那小子才沾光的啊?” 百里霜撇嘴: “没有我,哪来的他?” 这人,还跟自己儿子争chong! 锦言知道她是在说笑,不过话说回来,桑成林都快三十了,就均哥儿一个嫡子,年纪还这般小,莫不是成婚太晚? 百里霜比他小六岁呢,一般议亲不会差这么大,而且他们两家又文武两套路子不搭边的。 锦言把自己的疑惑说出来,百里霜就笑: “阴差阳错呗!他幼时曾有过口头婚约,结果那姑娘没成人就病死,广慈大师给他算命说一不能早婚二要找生辰八字对得上的,后来不知怎么的就批命,算出我们最有缘份。 桑家数次提亲,我祖父都不允。他们家请太后说合,广慈大师与我祖父是好友,说他乃我命中最佳夫婿…… 呵呵,总之,各路神仙都说好,而且不论我们家、还有我提了几个条件,他居然都答应了…… 大师说我们都不宜早婚,他又大我六岁,就只能一直等着喽!” 啊! 原来是命定姻缘! 她还以为是桑成林不定在什么地方见到了未成年的百里霜,一见钟情,非她莫娶,就默默等她长大。 任谁与他说亲,他都不应。 经过多年抗婚,终于在她长大后才与家中长辈说出心中所愿,之后求娶成功。 因是费尽周折才娶到的心上人,所以捧在手里怕坏了,含在嘴里怕化了,百般chong溺。 “我的天!你可真能想!” 百里霜抚额长叹,忍不住伸玉白的手指戳她的脑袋: “比话本还敢想! 象我们这种人家,哪有婚事自己做主的道理? 况且,他家行伍我家从文,若没有长辈的决策,哪能轻易就结了亲? 联姻联姻,联的是家族,谁管你什么小儿女情长! 你这脑子是怎么长的?” 怎么长的,不就那么长的! 锦言不忿: “我怎么就不能这么想了,人家广慈大师能批出命定姻缘,我好歹也是能算上几卦的!怎么就不能加点花边!” 不带这样的啊,凭什么老僧批得你们都信,小道说得就是无稽之谈? 这明显赤果果地歧视嘛! 分隔线 莫名中枪的广慈大师连打了两个喷嚏: 这是谁在念叨老衲? “大师,您是不是受凉了?” 清冷雍容的玉衫男子沏了杯热茶,关切地问道。 “非也非也。” 广慈大师摇摇头: “倒是子粟你,怎么会忽然到访?” “无事,性之所至,多日不听大师论佛,心思之。” 卓尔不群的玉衫男子正是俊雅的婴子粟。 广慈大师微微一笑: “心中有佛,此心不乱,子粟有心事,岂是佛乱之?” 婴子粟微微一窒,随即垂眸轻笑,淡雅如菊: “大师说笑了,佛岂会乱?” 沸了的茶水,袅袅升腾,一瞬间朦胧了他半边脸庞。 广兹大师没答话,抬手托茶: “想是老衲太过想念子粟的新茶所至。” 婴子粟的脸微微红了: “此非明前龙井,这是清江云雾茶,还请大师品鉴。” 脑海中却浮过另一张面孔,不知,此时她是否已经品茗过? 昨日听闻百里霜要去她府上,鬼使神差地就脱口而出,将那刚刚快马送到的新茶送给她,直到现下,他还有些不明白,自己为何要这么做? 那幅字,是通过永安侯得来的,要谢,他应该谢永安侯啊! 明摆着地,为什么要以谢礼的名义送她? 这不合规矩啊…… (锦言啊,作者君是亲妈,给你送了闺蜜和好茶,并一个老板夫君连带一两个出色倾慕者,你能不能安心呆在大周别一心想回家了?近来天上海里陆地交通都不安全呐!)